神藏中的天穹在漆黑中泛起了幽藍,那不是晨光的映照,而是漫天繁星的作用,涌動的星辰在飛快的遊離組合,就像萬花筒一般絢麗,越來越多的畫面呈現在面前,李天畤,或者不如說是李修成的記憶的閘門終於開啓,塵封的往事如洪流一般涌出。
大衍死死的盯着李天畤,神藏微微一動,他截獲了少許未知的東西,這一點點東西讓他渴望已久,看着李天畤如枯木一般的背影,應該沒有察覺他的小動作。
世間之事,向來難料,想不到先天息壤會在戰神李修成的手中,所以大衍不惜參與到大修羅神的謀殺計劃中,他與其他參與者不同,所圖並非息壤本身,也不是李修成的性命,而是一個秘密,關於混沌體的秘密。
先天息壤出自混沌地,數萬年前有大能者探索無盡虛空,併成功返回,其中一位還是神界的古神,傳說帶回了先天息壤,諸天世界不少強者知道這個傳聞,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爲爭奪息壤的險惡爭鬥,斷斷續續竟持續了萬年之久,鬥來打去之後,竟然失去了息壤的下落。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先天息壤的真實屬性,這個神奇之物極難保存,若是沒有混沌物質加持防護,就會漸漸失去活性,料想打了萬年之久,就算找到息壤的下落,也早就無用了,除非神界擁有混沌屬性的物質,可談何容易?
失去了活性的先天息壤再行恢復,也需要混沌屬性的物質加以培養,大修羅神所謂的十方配料純粹是受妄人誤導,大衍出自元界,非常瞭解其中的關鍵,因爲元界最早脫胎於混沌地,而並非先天息壤衍生後的世界。
那日大衍看了大修羅神手中的藍珠,驚駭的發現那一粒金黃的息壤居然有恢復過的痕跡,由此便聯想到了混沌屬性的物質,或者混沌之氣、混沌體,怦然心動的大衍再也難以離開修羅秘境,他相信這個即將走進陷阱的李修成會給他帶來驚喜。
修羅秘境之戰後,大衍檢查過李天畤攜帶的圓鉢子,裡面失去活性的息壤依然在緩慢的恢復活性中,這一下證實了大衍的判斷,然而搜遍了李天畤的全身,他也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混沌物質,那麼只有一種解釋,李天畤的身軀本身便是混沌體,即便不完全、不純粹,其血肉至少也有混沌屬性,這個發現驚掉了大衍的下巴。
眼下,依然讓大衍嘭嘭心跳的年輕人卻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某種精神認知上的障礙,又好似獲得了某種頓悟前的靈感,總之入了意境,一時半會兒很難醒來。
但大衍卻再也不會去冒險,用那詭異的神識觸鬚去截獲李天畤的混沌氣血,一點點就足夠了,若是貪心不足讓這個年輕的戰神察覺,將是極爲不妙的事情。
其實不止一點點,他在石屋中請李天畤吃茶時也截獲了一些,那茶是試探,也是最後的驗證,只有元界的無憂茶才能激發混沌屬性的物質,未料到反應極爲強烈,很快讓李天畤血肉再生。
大衍並不着急,甚至是有些癡迷的等待李天畤恢復神智,解開聖殿的秘密,甚至找到虛影大能者,都需要依靠對方,還有,在探索更爲遙遠的混沌地時,更是離不開他。
大雪山上日升日落,已不知幾回,福山的興隆山精神病院現場已經慘烈異常,從空間裂隙衝出來的怪物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戰鬥已經成爲了常態。
這數日來,儘管李修成始終不肯露面,但往往在最爲關鍵的時刻便會出手幫忙,事實上,最爲激烈的幾場戰鬥,若是沒有他的突然絕殺,封鎖中的包圍圈會立刻崩潰,場面將難以控制。
但是李修成也在控制自己出手的次數和力度,離開李天畤的肉身超過一個星期了,只有元神形態的他已經十分虛弱,凡間界大道法則的壓力越來越重,他自然不會去奪舍他人,但數日內再無李天畤的消息,他就非常危險了,如果不想自行消亡,便只能孤注一擲,去無名山地宮拿回小金人。
這將是非常冒險的行動,離開小金人的鎮壓,‘魔淵魔王’很快便會脫困而出,此妖魔的神通絕不次於大修羅神,只有元神形態的李修成並非是其對手,而且此物也不似其他大神通者那般低調,不會懼怕大道法則的壓制,因爲它掌握着另外一個空間裂隙,可以源源不斷的召喚亡靈大軍,以破壞凡間界脆弱的大道法則。
‘魔淵魔王’被困許久,怨氣極重,大殺四方以泄私憤將是大概率的事件,對於凡間界來講,將會是一場災難,那樣的結果他很難向李天畤交代。
“你大爺呀!”李修成對天怒吼,不得已,一轉身鑽進了顧長風的帳篷。
老顧癱在桌子上像是死了一般,連日來的惡鬥,讓他身心俱疲,渾身每一處血肉和組織都僵硬不堪,難以再挪動分毫,如同在煉獄裡艱難輾轉,卻看不到來路,終於有死裡心的想法,不止是他,所有參戰人員都是如此,每每激戰之後,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願意想,就地一倒,趴着再也不願意起來。
傷亡在逐日呈幾何級數增加,顧箭一組就剩兩個人,武放早就被擡進了醫院,李昊的修行者小隊也被打成了半殘,普通參戰隊員的損失更是觸目心驚,但怪物卻是沒完沒了,怎麼也看不到頭,這種身心與意志的比拼竟然殘酷如斯。
董老頭傷還沒好就跑到現場,還帶來了一個可怕的消息,讓所有知曉此事的核心人員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海外已經有三個國家發現了類似於的空間裂隙,衝出來的異界生物更爲古怪和嗜血,軍方盡全力建立的防禦圈內,戰鬥更爲慘烈,已經連續對外發布了求援和警告通報。
終於被李天畤這個烏鴉嘴言中,凡世間莫不是變成了被打上所謂毀滅標記的一個諸天?可笑通報發出後沒人相信,現在亂套了吧?
咦?怎麼老子的水杯飄起來了?顧長風的反應有些遲鈍,這些天來他只對警報聲敏感,一拉響警報便如彈簧一般跳將起來,對於其他的響動,他連眼皮都懶得擡。
但這茶杯飄飄蕩蕩來到了自己的頭頂上,他親眼看着茶杯在緩緩傾斜,自杯口潑灑下來的冰水,筆直的澆在了他的額頭上,對肌膚乍冷的刺激,還是讓顧長風跳了起來,並迅速掏出了腰間的手槍,聯想到之前的戰鬥,以及各式各樣的怪物,他渾身的冷汗便激射而出,前後衣衫瞬間溼透,真要命,怪物都摸進了辦公室,怎麼沒響警報?
這是個透明體的怪物?顧長風拿着槍支瞄着依然懸浮在半空的茶杯,其他什麼也看不見,真不知道朝哪裡開槍,喉嚨裡像堵了東西,好像也喊不出來。
在顧長風緊張的注視中,那茶杯又搖搖晃晃的回到了桌子上,緊接着,扔在紙箱上的一頂帽子飄了起來,在一人高的位置靜止,然後是迷彩作訓褲像被無形的手拎了起來,還凌空抖了抖,居然想就像普通人穿褲子一般,套在了無形的軀體上,當作訓服也這般套好後,一個套着服裝的透明人形出現在面前,像極了某個傢伙。
“你特麼是誰?”老顧終於找到了開槍的目標,但猶豫着並沒有扣動扳機,他忽然莫明的有點激動,應該沒有猜錯來人。
“別緊張,老顧,開個玩笑。”套着作訓服的透明人順勢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的確是李天畤,顧長風破口大罵,“你特麼的王八蛋,敢在老子面前裝神弄鬼,你知道不?剛纔老子差點就開槍了,死哪兒去了?每次冒個頭就不見了,喊你也不應聲,咋搞成這種鬼樣子?”
“一言難盡。”李修成苦笑,正常情況下的元神是有形有質的,普通人也能看得到他的形體,而元神完全透明化是很危險的標誌,按這個趨勢,他撐不過三天,所以必須要找到應急之策。
在李修成的感知裡,李天畤自然還活着,而且混沌體幾乎無法被滅殺,但被大神通者動了手腳或者乾脆封印也不是難事,這對李修成來說是最爲恐怖的結果,所以他需要商量無名山地宮的事。
“集中優勢力量再去地宮?這怎麼可能?”顧長風聽完,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莫說他不同意,整個參戰的核心人員都不可能同意,高層更不會同意,興隆山精神病院一帶已經成了整個高層關注的重點區域,這連天來激烈的戰鬥,你行者又不是沒看到,人人都立了軍令狀,絕不放跑一個異界生物,你當在開玩笑?
“我要取回一樣東西,擔心壓不住地底下的那頭魔王。”
“那就先等等唄,等這頭能控制住了,我們早晚還是要殺回無名山。”
“我等不了。”
“那就玩命幫忙,這邊堵上了,無名山那邊自然就快了。”老顧依然搖頭,正好想起了傀儡的事兒,“你回來的正巧,那些傀儡已經廢了四個了……”
“你還是馬上考慮一下,最好把我的建議告訴董老頭。”李修成冷冷的打斷了顧長風。
“一碼歸一碼,這時候你湊什麼熱鬧?我們力量有限,哪頭是重點,你沒數?這幾天打下來,犧牲了多少戰友,你看不見?!”老顧斷然否決。
“沒那個東西,我可能會掛了,也沒辦法再幫到大家。”
“你敢威脅老子?”顧長風剛纔的驚喜一下子扔了個乾淨,連日戰鬥、死人,他本來就暴躁,今日李天畤怪怪的,讓他十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