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彭偉華大搖其頭,他清楚自己早已經惡名遠播,也不在乎再多做幾件惡事兒。但祝磊之後,實在不想再動這些老兄弟了,好歹留點做人的顏面,而且動遊世龍,不但祝磊拼命,很可能會引起人心動盪。
還有那個便宜徒弟,雖然又消失了,但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再度蹦了出來?上次被逼在良心債上簽字,彭偉華一想起來,心底就會升起一股惡寒。
“這個時候不能有太多顧慮,婦人之仁會耽誤大事兒。”謝大寶發話,“而且這事兒不用你去做,甚至跟咱們裕興沒有任何關係。”
“什麼意思?”
“哎呀,隨便一個意外啦。”安永祥極不耐煩且陰狠狠的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似乎不好吧?”付爾德終於壯着膽子插話了,他越來越恐懼安永祥二人的陰狠,早前他們就提議除掉祝磊,着實把他嚇了一跳,現在又要幹掉遊世龍,如此對付擋路者,今後自己會不會也成爲下一個被割喉者?
“哦?老付難道有什麼高見?”
“遊世龍好歹是裕興的老人,對於公司的發展從來沒有過激的言行,就連董事會都不參加。就是性格上偏了點,對二位可能有些誤解,如果真動了他,恐怕會引起**煩。”付爾德絞盡腦汁說出一些含糊的理由,其實他最怕的**煩就是李天疇。
“OK!既然二位都有所顧忌,這個事兒就暫時先放一放。”安永祥出乎意料的沒有再堅持,而且還拿眼神制止了謝大寶的進一步建言。
付爾德終於鬆了一口氣,而彭偉華也不再啃聲,但眼睛珠子一直滴溜溜的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們都忽視了宋曉彤女士,如果把她手裡的股份爭取過來,其實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都可以避免。”安永祥又拋出一個建議,看上去把事情簡單化,但實際上用心更爲險惡。
這個提議讓老付沒由來的在心底打了個冷戰,而今天的彭偉華也一反常態的再次反對,因爲利益,他可以和從小一起長大的祁寶柱反目,但對於小宋,他一直當妹妹看待,如何下得了手?
“左右都不行?”安永祥似乎也不生氣,他伸了個懶腰將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擺出一副淡定的樣子,“那麼我想聽聽二位的高見,股東大會上怎麼拿下祝磊。”
“我去找祁寶柱和宋丫頭分別談談,最不濟將她代持的股份拿過來,這樣,加上文輝手裡的也就夠了。”彭偉華心一橫,將事情大包大攬下來。
“你和那個倔強的傢伙都鬧翻了,你認爲有可能談的通麼?”
“不試試怎麼知道?”
安永祥和謝大寶對望一眼,“也好,不過你最多隻有一天的時間。”
四人的密謀會不歡而散,但期間的場景在付爾德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似乎根本停不下來,讓他難以入眠。他其實不看好彭偉華去找祁寶柱的結果,那麼接下來會怎樣?被二人繼續唆使着兄弟相殘麼?付爾德不敢想象。
安永祥二人和彭偉華是鐵了心要拿下裕興的控制權,爲愛華的二期建設鋪路,原本是件好事,除了吃相難看點,挑不出啥毛病。
但祝磊絕不是這麼看的,這一點付爾德很清楚。
而且這個愛華二期卻也讓老付犯嘀咕,建設內容是生物試劑和疫苗生產,但規劃、立項和申報等方方面面都不讓他人插手,老付也就罷了,可祝磊身爲集團董事長都沒有過問的權利,這太不可思議。
還沒開始建設,就出了冷鏈公司違規存貯違禁試劑的事件,付爾德背後一打聽,嚇得直冒冷汗,這件事似乎還牽扯上了行賄案。
更匪夷所思的是,所謂違禁試劑,其實並非真正的禁售禁銷品,而是全部人爲貼錯了標籤,把基因序列測試試劑全都貼成了實驗室用的普通化學試劑,他們想要幹什麼?
老付不敢深想下去,但突然醍醐灌頂般的感覺到一場冒着濃濃黑煙的大陰謀正張牙舞爪的向他撲來,不,是向整個裕興撲了過來。
謝大寶和安永祥狼子野心啊!付爾德重重的嘆了口氣,回想引進這倆人的時候,他是和祝磊拍過胸脯的,性格上有瑕疵不假,但人品沒得說,做生意的哪個不是摸爬滾打下來的老油條?
現在一想到這些話,付爾德就感到臉紅,如此輾轉反側,窗外已經天光放亮,一連串有節奏的敲門聲將他嚇得差點從被窩裡蹦起來。
來人是祝磊,頂着晨露,滿面憔悴,一如在東郊外那個小院裡初見時候的情景。
“老祝,什麼事兒,趕這麼大早?”付爾德頭髮蓬亂,鬍子拉碴,雙目因充血而赤紅,整個人萎靡邋遢之極,他慌忙將祝磊讓到了客廳。
“弟妹不在,你這生活上可要規律呀。”祝磊打着趣,渾然忘記了自己也如小白兔般瞪着通紅的眼睛。
“呵呵,一忙就給忘了,也習慣了。”付爾德渾身不自在,一見到真人就想起昨晚算計祝磊的場景,忙掩飾着問,“喝點什麼?”
“不用。”祝磊擺擺手,“開門見山吧,睡不着,就想跑過來跟你聊聊對現在裕興的看法。”
“現在的裕興?”付爾德撓着腦袋拖延時間,在竭力揣摩祝磊的來意,“還好吧,就是公司大了,難免會有些邊邊角角的毛病,但總體上講……”
“就別繞圈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呃,老祝啊。其實在管理上,總會有不同的聲音,尤其是公司發展遇到瓶頸的時候,更是這樣。阿華他們是急了點,但你也別往心裡去,現代企業制度麼,其實誰做董事長,還是要看公司的目標和根本利益。”付爾德做賊心虛,聲音小的可憐。
“這是你的真心話?”
“差不多吧……但是我很不贊同阿華和謝大寶他們的做法,有點那個出格……可是呢……”
“老付啊,想想看,咱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單獨的、開誠佈公的聊天了?你這樣雲裡霧裡的左右搖擺,真拿我老祝當外人了?”
“不是。但有些事兒,光憑嘴說是說不清楚的。”
“在以前的裕興,是沒有什麼不能談的。”
“……”老付沉默。
“你有什麼顧慮,或者是在害怕什麼?”
付爾德的眼神顯出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沒啥好顧慮的,裕興發展到這一步,我……我只需要做好分內的事兒就行了。”
“包括算計宋丫頭?也包括趕我祝某人滾蛋?”
“絕對沒有!”付爾德驚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昨晚安永祥倒是有這個想法,但被阿華拒絕了,祝磊怎麼會知道?難道他們已經開始在暗中下手了?
“整個局中,宋丫頭是最無辜的,奉勸你們還是放過她吧。”祝磊並不理會付爾德的辯解,“而且你清楚,她要是出了閃失,恐怕當家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包括你我。”
付爾德又頹然坐回到椅子中,雙目發直,手也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清楚祝磊所言非虛,萬一安永祥這王八蛋忍不住動手了,李天疇會將其挫骨揚灰,而參與者和知情人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祝磊沒有再說話,而是打開手機調出一條短信遞給付爾德看,上面寫着這樣一段話,“安是個危險人物,千萬小心,多年兄弟,幫忙照看下宋丫頭,我在趕回途中。”
“這是……”付爾德驚駭不已。
“能給你看這個,就說明我老祝還拿你當兄弟,何去何從,你認真掂量。”說着話,祝磊收起手機站起了身,“話說弟妹帶着孩子出國這麼久,怕是不願意回來了吧?”
後面這兩句話終令付爾德徹底癱軟,他雙手抱頭,顯得極爲掙扎,就在祝磊走到門口時,他終於開口,“老祝,我是怕呀,你說說還有得救麼?”
“我想還不遲。”
……
李天疇等人是清晨抵達豫南省的,這一晚他睡得很香,醒來時被手機裡一連串的信息嚇了一跳,逐一查看後,他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申英傑幾乎沒有睡着,一晚上都在盯着李天疇,生怕這傢伙像之前一樣跳車跑了,所以兩個黑眼眶像熊貓一般。她自然注意到了李天疇醒來之後的情緒變化,但對方不說,她也不好多問。
“前面服務區吃頓飯,休息一下吧?小劉開了一夜。”
李天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休息半個小時,我來開車。”
“才半個小時?我們又不是機器。”申英傑叫了起來。
李天疇卻不再理她,眉頭緊鎖片刻之後,他掏出手機,找了個號碼撥了出去,但通話音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
情況恐怕不好,李天疇暗討,又迅速撥了另外一個號碼,這回很快接通了,“喂,是我。”
“啊?!”對方十分吃驚,僅僅一個字卻流露出極爲複雜的情緒。
“聽我說,現在收拾東西,立刻離開。”
“什麼意思?”
“電話裡說不清楚,相信我,馬上回蔡家園。”
“這麼久不聯繫,一說話就莫名其妙,你在哪兒?”
“老遊告訴我,你現在危險,他正在往回趕,相信我,一切等見面再聊。”
“老遊?遊世龍他憑什麼這麼說?”
“他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你要做的就是趕快離開。”
掛了電話的小宋雖然氣惱,但不得不重視起來,對於李天疇,她是一貫信任的,他不會無緣無故的亂開玩笑。而且裕興的高層現在矛盾越來越大,逼宮祝磊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謝大寶和安永祥也終於撕掉了僞裝,露出獠牙,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