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剛原地轉了三個圈子,還是恨恨的控制住了情緒,他煩躁的衝身邊的警員一擺手,“都別吵吵,繼續蹲守,誰也不準輕舉妄動。”
郝克成欲言又止,而重新趴回草窩裡的崔剛則異常焦躁,不時的擡手看錶,又或是掏出手機探查一番,他有一種臨戰前的強烈預感,在他二十年的從警生涯中,這種感覺每每都很準確。
漆黑的密林中又恢復了平靜,突然,崔剛的耳麥茲拉茲拉的傳出了許文的聲音,“崔組長,目標向你運動,散開隊形。重複一遍,目標向你處逃竄,散開隊形。”
握草,還真的有大魚呀?!崔剛一下子亢奮起來,渾不在意被小年輕指揮,他迅速打着手勢命令蹲守的警員儘量向四周散開,手中槍支子彈上膛。
在緊張不安中,所有蹲守人員的目光都緊盯着密林外木器廠的方向,連眨下眼睛都捨不得,生怕漏過任何風吹草動。
大家都知道,這回的大魚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據說還是個拳腳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人性命,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一個模糊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大夥的視野裡,身材不高,還略微有點佝僂,步伐有點踉蹌,似乎是腿受傷了。
但此人異常警覺,在秘密坑道前一百米處便停下了腳步,他半蹲着身體,似乎在凝神觀察,又好像在仔細傾聽着什麼,像極了叢林中的遇到天敵的狐狸一般,謹慎之極。
崔剛和郝克成都張大了嘴巴,單從外形上判斷,此人就是老賴無疑,此刻給人一種極陌生的感覺,均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老狐狸突然站直了身體,一轉身向來路奔去,絲毫沒有猶豫,這一變故令崔剛大爲意外,進而心裡發急,這老東西難道發現了什麼?
他猶豫着是不是立刻展開圍堵時,“嘭”的一聲槍響讓人措手不及,剛剛消失的老賴又踉蹌的跑了回來,一定是許文這幫人堵住了老狐狸的後路,而且封鎖的極爲嚴實。
對方再次在剛纔停留的地方站住身形,貓着腰似乎在大口的喘氣,此刻的時機極爲重要,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稍縱即逝,此刻的崔剛沒有任何猶豫的從草窩子裡躍身而起,他雙手舉槍大喝道:“舉起手,你跑不掉了!”
崔剛的大喝就是命令,埋伏在四周的警員紛紛現身,團團將老賴包圍,眼看一場漂亮的圍堵抓捕行動即將大功告成,但意外發生了,參戰的警員,包括崔剛在內都忘記了困獸猶鬥的警訊,也忘記了許文所說的散開隊形的重要性。
幹警們在謹慎而緩慢的收縮包圍圈時,老賴動了,一改剛纔狼狽不堪的模樣,極爲矯健和兇狠的撲向側邊的一名年輕幹警,他的身體在半空中突然團縮,竟然像個炮彈一般合身撞了過去。
這名幹警顯然經驗不足,也低估了對方的果決和速度,食指還在手槍的扳機前猶豫時,已被對方撞飛出去,就那麼一剎那,幹警的手槍居然還被老賴劈手奪走。
對方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極爲乾淨利落,崔剛和周圍的警員都只反應過來半拍,卻已被對方得手。
“不好!”崔剛在心裡大叫,但手上卻沒有絲毫猶豫的扣動了扳機,倉促之下能不能打的準就另說了,當務之急是迫使對方無法施展進一步的手段。
但老賴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手,似乎已經提前預判了崔剛的舉動,身體就像滾地葫蘆一般極爲迅速的躲開了這一擊,而且很有目的性撲到了剛纔那個年輕幹警的身邊,一個兇狠的肘擊就令其昏厥,進而把幹警當成了他的人肉盾牌。
這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動作僅僅在一個呼吸之間,剛纔大好的包圍形式瞬間就被對方撕出了一個缺口,崔剛措手不及,但臨陣極富經驗,他一方面緊握手槍瞄着老賴,一方面命令警員們四下散開防止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但老賴並不急於開槍射殺,而是一把拽起了那個警員,伸手從腋窩摟着其身體快速向密林後退。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局面,所有警員都投鼠忌器不敢開槍,卻眼看着對方拖着同伴鑽進了林子,如此危險人物,一旦進入密林深處,再想抓捕就會變得十分困難。
崔剛此刻極爲憤怒,心裡大罵許文等人怎地遲遲沒有出現,另一方面卻又對眼下的局面束手無策,焦急之下剛一加快逼近的步伐,就被老賴擡手一槍給逼了回來。
“你跑不掉的!”崔剛咬牙切齒,但忽然眼睛瞪的奇大,他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老賴身側後的不遠處正蠢蠢欲動,竟然是郝克成,這傢伙不知道啥時候摸到了那個位置。
崔剛這一舉動顯然有失水準,一直用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老賴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他衝崔剛詭異的一笑,微微一側身,拿槍的右手很隨意的向後一甩便扣動了扳機,剛剛飛身撲出的郝克成難以置信的看着對方槍口噴出的火光,悶哼一聲摔到了地上。
“老郝!”崔剛髮指眥裂,握槍的手在極度顫抖,沒想到自己只是一個異樣的表情卻葬送了郝克成的性命,剎那間他的頭腦一片空白。
“呯!”的一聲清脆的槍響,在寧靜的山林中迴盪,音量要明顯區別於手槍發出的聲音,對面老賴的額頭上瞬間崩出大片的血光,這個老混蛋連吭都沒吭一聲便仰面栽倒在地上。
是***的子彈,一下子消掉了老賴的大半個天靈蓋。
許文十分遺憾的拍了拍權興國的肩膀,他們四人從外圍收縮,沒能趕上老賴剛被圍住的最佳時機,卻遇上了突發的危險狀況,許文不得已才下達了開槍的命令,但爲時已晚,沒能挽救那個老幹警,至此也宣告了圍捕行動的失敗。
教官接到消息時明顯的面部一僵,在替郝克成惋惜的同時,更加擔憂李天疇那邊的情況。之前他反覆觀看那個黑衣男子出現的畫面,愈發覺得此人很像消失了長達半年之久的張志強。
此張志強會不會不就是二十年前失蹤的張子強?這個問題一直是教官的心病,原本以爲解開謎底無望的他意外發現了李天疇的出現,這讓他感到了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原本想通過非常規的手段調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海外華商張志強,甚至找到了混跡於江湖的耿老五,但一直沒有特別有價值的發現,直到李天疇冒冒失失的攪入局中。
兩個同名同姓的人,偏偏又都是當年那起事件的關鍵人物,同出自一個部隊,這一切絕不僅僅只是巧合。
那是一次非常詭異的證券市場的舉牌,標的物就是李天疇打工的東家鳳凰集團,意外的人命案從銀海公司開始,張志強龐大的地下灰色產業鏈被逐步揭開,表面上地產、金融,暗地裡毒品、賭場、高利貸和地下錢莊一條龍,非常完整和觸目驚心。
大把的金錢從各種渠道流向海外,教官當時最關心的是張志強搜刮這麼多錢做什麼用,但調查很快陷入僵局,此人海外很多神秘的賬戶只使用一次便銷戶或捨棄,流出資金的最終走向無從查起,這個人做事真的滴水不漏。
但眼下事態的發展,答案應該呼之欲出了。
老祖宗的話真有道理,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教官感嘆,突然發現眼前的顯示器有異動,打開閃爍的光標,是‘寒鴉’發來的消息:‘行者’沒有到達預定地點,暫時聯繫不上。
教官一下就變了臉色,他記憶中鏡頭最後的畫面是黑乎乎的,但仔細分辨,還能看的出來是戶外山林的景象,李天疇應該成功逃出了纔對,怎麼會失去了聯繫。
他連忙切換頻道查找李天疇的位置,但令教官大光其火的是沒有任何蹤跡,莫非李天疇這個傢伙又關閉了定位功能?他想幹什麼?
教官立刻抓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請立刻追蹤‘行者’的座標,參數通道碼XZ0107”
……
逃出山腹的李天疇一路狂奔,在一處隱蔽的山崖下找到了那輛偷來的摩托車,便一刻不停的直奔蘇里而去。
察多克之行並不能讓他滿意,因爲最核心的幾間密室根本沒有機會進入。而且關鍵的是李天疇碰上了熟人,與教官的懷疑不同,他百分之百的確定動手攔截他的黑衣人就是張志強。
這樣一來就有很多問題迎刃而解,李天疇太瞭解這個像毒蛇一樣的對手,絕不想再給此人任何翻身的機會,所以他改變了和‘寒鴉’匯合的計劃,想再闖一次墳場。
一來聲東擊西,張志強和他那幫人絕對想不到李天疇會在這個時候再殺個回馬槍,另外就是‘醫生’等人還沒有任何消息,既然不在察多克,那麼一定就在墳場。
李天疇嘬着牙花,清點彈藥和揹包裡的補給,還勉強夠用,然後用紗布和繃帶紮好了左臂的槍傷,在僻靜處小歇片刻,然後又重新跳上摩托車,想了想,掉頭往來路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