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幫人衝進了拆遷廢墟,手裡拎着各式傢伙,氣勢洶洶。李天疇粗粗數了一下,少說也有十五六個。領頭的快步走到車子旁,衝那幾名驚慌失措的小弟喊道:“搗亂的人呢?”
“沒看清……”一名小弟壯着膽子回答。
領頭的顯然大爲不滿,他四下掃視了一圈,又踢了一腳地上躺着的壯漢,“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你他媽的啥也沒幹啊?人呢?”
“都被嚇跑了。”先前回答問題的小弟又搶着答了一句。
沒成想小弟這回沒撞對路子,啪的一聲脆響,捱了重重一個耳光,“草泥馬的,老子問你了麼?”領頭的十分惱怒,尤其看着車子旁邊或坐或躺的幾個受傷的人,火氣漸漸控制不住了,“能動的都給老子站起來,現在幹活,一個小時內收工。”
新來的人立刻鼓譟起來,紛紛逼着沒跑掉的民工撿起傢伙幹活。一位民工大着膽子道:“大哥,如果沒有車輛,這二層樓不能這樣拆。得要人上房頂從上往下拆,否則塌了會砸死人的。”
領頭的頗不耐煩,“隨便你怎麼拆,老子趕時間。懂不?”
“可一個小時哪兒夠啊?”民工又小聲嘀咕了一句。
“滾你媽的,再羅嗦,小心老子幹你。”領頭的罵完之後轉過身來,不再理會那個民工。他的眼睛開始盯着廢墟邊緣的黑暗之處。
李天疇看清楚了對方的相貌,標準的三角眼,頭上謝頂,不由得暗暗稱奇。這傢伙人竟會是麻將手下的郝彪,怪不得剛纔聽其說話有些耳熟呢,看來華平公司的幕後老闆是麻將不假,而且這回真下血本了。
咚咚的響聲四起,民工們掄起大錘開始砸牆,隨着發動機的轟鳴,一輛推土機也亮起了大燈。就在李天疇等人走神的功夫,一個人居已經爬進了車子的駕駛室發動了車子。
武放怎地半天沒有動靜?按約好的,第一次刺激對方以後就等武放出手了,難道他遇上啥事兒了?李天疇有些煩躁,手中扣着磚石隨時都想甩出,如果再拖一會兒,王婆小樓的後牆恐怕就要被推到了。
就在這時,從拆遷廢墟的西南和西北兩個方向傳來的嘈雜聲,好像有很多人朝這裡趕來。起初聽不出來對方在嚷嚷什麼,但隨着距離的拉近,李天疇迅速判斷兩個方向的來人都可能是附近的街坊,至少不會是混混。
郝彪卻聽的面色大變,他預感到不妙,剛纔搗亂的人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再次現身,但接下來的問題更爲可恨,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竟然把四周的居民都給鼓動起來,如此一來事情就不好收拾了。他還沒有愚蠢到僅憑手上這一二十號人就公然對居民施暴的程度,那麼只有跑路,但至少推倒一棟房子,回去也好有個交代吧。
想到這裡,郝彪大聲敦促衆人加緊幹活,手下所有的小弟都不能閒着,自己也恨不得找把大錘一塊兒上。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趕來的速度很快,特別是西北方向有好幾個人已經跑到了現場。
衝在最前面的是兩個小夥和一箇中年漢子,緊隨其後的居然是一個老太太,邊跑邊大聲嚷嚷,“別讓這幫王八蛋……拆咱的房子啊,你們……全家都死絕的……龜孫。”聽上去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王婆!李天疇差點叫出聲來。兩個小夥立刻就和掄大錘的民工互相推搡起來。郝彪手下的小弟因爲沒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輕易動手。與此同時,西南方向臭蟲等人也領着幾十號街坊衝了過來,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正在胡亂指揮推土車的郝彪把心一橫,喝令駕駛員開足馬力狠狠撞向小樓的後牆,李天疇實在忍無可忍,將武放的叮囑完全扔到了腦後。一甩手,半截斷磚呼的一聲飛了出去,正擊中駕駛室的後窗戶。咣啷一下,駕駛員似乎是受了傷,他大叫着急踩剎車,但爲時已晚,轟隆的巨響聲之後,剷車撞垮了半堵牆才停了下來。
“啊!老太婆我跟你拼了。”王婆發出淒厲的哭喊聲,直奔郝彪而去,那個中年漢子一把沒拽住,也跟着衝上去。李天疇心頭一緊,生怕郝彪出手傷了王婆,大喊一聲,“老遊。”然後自己嗖的一下就從藏身的地方奔了出去。
郝彪自然不會把衝過來的兩個人放在眼裡,一腳一個踹出去老遠,然後一聲口哨招呼衆小弟閃人。但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也無意間捋了一下李天疇的逆鱗,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一個黑影夾帶着風聲從天而降,動作快的不可思議,郝彪僅僅看見了對方的輪廓,然後眼前一黑,腮幫子已經重重的捱了一腳,對方腳尖掃過的同時順帶將他的下巴給弄脫臼了。
郝彪眼冒金星,氣血翻涌,根本沒能喊出聲來,但緊接着又是一條黑影橫着掃過來,雙腿如同盤旋的陀螺,啪的一聲狠狠的撞擊在他的髖骨,郝彪便如一個破麻袋一樣斜飛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郝彪連遭兩下重擊,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便被打成了廢物。第一擊出腳的自然是李天疇,緊接着橫向掃過來的卻是遊士龍了。躲在暗處的武放和袁華暗暗吃驚,李天疇的身手他倆都有數,但他身邊的人,隨便拉出一個來都絕非等閒之輩。
遊士龍的表現更加刺激了武放的眼球,他曾經在大院裡試探過李天疇的手下,參與動手的個個不俗,但他一直認爲深藏不露的是祝磊。沒想到這回又冒出來一個遊士龍,不但絕對服從李天疇,而且幹架也配合的無可挑剔,這幫子人不得了,擰在一起的能量驚人。
此時李天疇查看了一下王婆的傷勢,怒不可喝的又要衝向郝彪。武放不得不出面了,知道袁華肯定是勸不住的。只能從斜刺裡衝出來擋在李天疇面前,嘴裡大聲嚷嚷道,“人都快跑光了,趕緊攔着。”生怕對方打紅了眼,給他也來一下。
李天疇一愣,繼而回過神來,剛纔太過沖動,大腦有點不做主,幸虧武放攔的及時,否則真把郝彪給廢了。他也沒羅嗦,招呼遊士龍堵人,一個都不放過。
四個人一起下手,當晚參與拆遷的混混一個都沒跑掉,齊刷刷的蹲在推土機前面,足足蹲了兩排。現場聚攏的街坊已經有六七十號人,將衆混混圍得水泄不通。王婆終於能坐起身了,看着自家的房屋倒了半堵牆,不禁嚎啕大哭。
李天疇正要上去安慰兩句,卻被武放一把拉住,“警察說話就到,閃人吧。”
“閃人?誰叫的警察?”李天疇大爲光火,“事情還沒解決呢?街坊的事兒怎麼處理?”
“相信我,差不多解決了。”武放笑嘻嘻的摟住李天疇的肩膀,“至少他們不敢再亂來,我以我的人品保證,你的這些街坊們不會再吃以前的虧。走了,走了。
“你有人品麼?”李天疇氣不打一處來,武放的安排讓他摸不着頭腦,而且在關鍵時候莫名其妙的失蹤,所以出口也沒有遮攔。
“我草,怎麼說話呢?咱們兄弟認識以來,你有見我虧過你麼?”
“那現在事情怎麼解決?一走了之麼?”李天疇大聲質問。
“你不走又怎麼樣?呆在這裡只會添亂。”武放也毫不客氣的調高了音調,“相信我,這事兒已經辦的很漂亮了,一點小小的缺憾無所謂的。”
李天疇不吱聲,知道警察一到會更加麻煩。所以被武放連拉帶拽的離開了現場。
“呵呵,可惜夜裡沒有飯館開張,要不咱們去大排檔吧,哥幾個好好喝一杯怎麼樣?”武放陪在李天疇身邊故意大聲感慨,身後的遊士龍則一聲不吭。
“袁華呢?”李天疇答非所問。
“嗯?沒注意。”武放佯裝扭頭,四下看了一番,喃喃道,“這小子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