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誰呀?”電話那頭聲音嘶啞,語氣也很衝,大概是好夢被打擾了。
但李天疇聽了卻十分高興,這是久違了的羅軍的聲音,“呵呵,我。小李。”
“什麼玩意兒?我還老李呢,媽的,神經病!”那頭罵了一句就要掛電話。李天疇看了看旁邊的司機,顯然不能把話說的太明白,乾脆破口大罵,“我草擬大爺,你不是歡迎我來入股嗎?說話不算數啦?”
這一罵電話那頭愣住了,終於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了,短暫的沉默後,“你個傻逼,這麼多天大夥都跑哪兒去了,一個人也找不到,車……”
“哎。別廢話了。”李天疇生怕那邊說漏嘴,趕緊用話堵住,“速度點,帶上錢到涉水大道口,我打車沒帶錢。”
羅軍聽出來李天疇的話語有異樣,沒再羅嗦,嚷了一句,“等着。”便掛了電話。
司機聽了半天,腦袋有些迷糊,難道自己剛纔太緊張,把人想歪了?我草!不對呀,這傢伙剛纔明明在對暗號,找幫手來了?
司機突然心中一驚,身上的冷汗直冒,這要是真的碰上了劫匪,車子被搶是小事,到最後搞得暴屍荒野,那就他媽徹底玩完了。他咬咬牙自認倒黴,“呃,這位大哥,我着急回家,那錢我就不要了,你看是不是先放開我?”
“那不行,打車就得給錢,你放心,一會人就到。”李天疇並不知道,司機在剛纔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就將他從神經病定性爲搶劫犯,哪兒還敢問他要錢。
一聽李天疇這樣說,司機更加害怕,“大哥,錢我真的不要了,家裡有急事,我要馬上趕回去,你行行好下車吧。”
李天疇聽明白了,心裡十分的鬱悶,對方顯然是把他當劫匪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是殺人在逃犯,那豈不是更要嚇個半死。但羅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自己不方便再挪動,所以出租車司機一時半會也不能放走。
先這麼耗着吧,不管司機如何哀求,李天疇只能硬起心腸不說話,一隻手像鐵鉗一樣的死死的抓住對方的膀子。
終於在倒視鏡上看到了後面大燈一閃,一輛小麪包急馳而來,應該是羅軍到了。李天疇咧嘴衝司機一笑,“呵呵,我朋友來了。”說着還伸手按了按車喇叭。
司機則是毛骨悚然,終於忍不住大喊一聲,“救命啊!”
這一聲驚叫把剛停好車的羅軍嚇了一跳,他連忙走近出租車,看見了李天疇略顯憔悴的臉和瑟瑟發抖的司機,“啥情況啊?”
“別問了,給錢。五百塊。”李天疇也不願意繼續夾纏不清,真是服了這個司機。
“我草擬大爺,你打個車要五百塊?”羅軍瞪圓了眼睛。
“長途,長途。趕緊着。”李天疇猛使眼色。
羅軍不清楚狀況,大呼倒黴,掏了五百塊錢放在了駕駛座的控制檯上。
司機一臉驚愕,不知道這倆人是不是在故意拿他玩兒,突然身上一陣輕鬆,李天疇已經鬆開了手。但還沒等他喘口氣,又驚奇的發現這個自稱小李的瘋子已經將自己的手機給拆了,拿出了電話卡,緊接着順手又將控制檯上的一個有線對講機也給拔斷了。
司機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李天疇忙完這一切就很麻利的下車了,“謝謝你啊,師傅。趕快回家吧。”司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羅軍目不轉睛的看着李天疇搗鼓這一切,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些狀況,他也沒說多餘的話,和李天疇快速上車,發動小麪包一溜煙的跑了。
“你這個車回去後就別開了,把牌子拆掉,扔了吧。”羅軍還沒來得及問咋回事,李天疇就很是熱心的建議了一下。
“你滾蛋,我說你到底犯啥事兒了?搞得這麼神秘?耿叔他們呢?車行的兄弟們都咋樣啊?”羅軍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
“耿叔他們都好,兄弟們也不錯。我自己的事兒有點麻煩。”李天疇說着扭頭看了看羅軍,這個傢伙應該是值得信任的,他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現在成了在逃的通緝犯。”
羅軍並沒有太吃驚,他在車行幹了將近一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耿叔他們的底細,但是李天疇成了通緝犯,他還是大感意外,“犯啥事兒了?”
“他們說我殺人。”李天疇語氣平淡,並未打算隱瞞羅軍,因爲不用多久通緝令就會帖得到處都是,到那時誰都瞞不住。
“什麼意思?被冤枉了?”羅軍雖然疑惑,但顯然不相信李天疇會殺人。
“差不多吧,一言難盡。我打算先在你那兒避一避,方便不?”在羅軍面前,李天疇並不客套。
“沒啥不方便,只要你信我。”羅軍如同當初一樣豪爽。
兩人駕車一路飛奔,專揀巷道,七繞八繞,主要是爲了避開監控。足足跑了半個多小時,纔到了羅軍的洗車店。
這裡位於城東南角城鄉結合部的外圍,一排平房豎立在公路旁邊,目力所及的範圍幾乎沒有其他像樣的建築物。不遠處就是國道和環城路的交匯點,雖然位置偏一些,但交通極爲便利,四通八達。而且這個地方靠近城中村,十分理想。
羅軍的洗車店在這排平房的最東頭,就一間屋子,門口一塊大木板上歪歪斜斜的用紅漆寫着“軍達洗車”四個字。其他的幾間平房也基本都是做汽車生意的,什麼配件、汽修等等,有那麼點一條龍服務的意思。
“到地兒了。”羅軍停好車,遞給李天疇一支菸,“壓壓驚,這段時間你就跟我住這兒,怎麼樣?”
“我入鄉隨俗,聽你安排。只是你這車得處理一下。”李天疇點着煙下了車,還是有點不放心。
“不用,俺的是套牌。”羅軍咧開大嘴,從駕駛室拿了把螺絲刀,很熟練的就將前後車牌給卸了下來,一轉眼又換了一幅牌子,像變戲法一樣,“你等會兒,我把它開後面去。”
李天疇歎爲觀止,看來這小子也經常來邪的。
分分鐘時間,羅軍從平房後面繞了回來,“先進屋,什麼都別想,睡到天亮再說。”
房屋的面積很大,只是非常凌亂,前面堆滿了各種洗車用的工具,靠後面纔是一張桌子和一張牀。
“你不是和你老鄉合股的嗎?”李天疇見房間裡貌似只有羅軍一個人居住,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他不住這裡。人家有老婆,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租的房子。”
李天疇點點頭,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傷口一陣劇痛,不由的面色慘白,斗大的汗珠直滴下來。剛纔一路緊張,雖然疼痛,但他強行忍着,現在一不留神,居然疼的差點沒挺住。
“你氣色不好啊,咋回事?”羅軍發現了異常。
“有點傷,肋骨斷了。”
“我草,這麼嚴重你還到處亂竄,不要命啦?”
“沒辦法,不跑更沒命。”李天疇勉強笑笑。
羅軍給李天疇倒了杯水,“現在傷口咋樣,斷骨接上了沒?”
“沒問題,在醫院都搞過了。只是要養一養。”
羅軍點頭坐下,“我在報上看見咱的車行被燒了,忍不住跑去看了看,哎,那叫一個慘。好算兄弟們都沒事兒,我也不敢打電話,離開車行時你師傅叮囑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再聯繫。真搞不清耿叔他們到底招惹誰了?”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和一個叫飈七的人打了兩架。大夥都沒事兒,你就放心吧。”車行被燒,李天疇還是事後從小宋那裡知道的。
羅軍當然聽過飈七的名頭,心裡暗暗吃驚,不再多問了。“你放心住這兒,等把傷養好帶我去看看耿叔。”
李天疇很隨意的點點頭,沒有過多表態,他自己都沒機會見到耿叔,何談帶他去,到時候再說吧。
……
李天疇在衆多公安人員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了,還打傷了幹警劉強,這讓趙勇大發雷霆。周南不在,論資歷他就是老大,所以官威十足,一通火足足發了十分鐘。瀉火之後,他才匆匆組織人員緝拿逃犯。
肖亞東得到的消息稍晚一些,他暗罵周南和趙勇混蛋,明明市局接手的案子非要搞得這麼複雜,還美其名曰兩地聯合調查,現在亂套了。雖然心裡不爽,但也實在無奈,如今只能和福山警方協同緝拿。
從情感上講,肖亞東絕不願意相信李天疇會殺人、逃跑。實際上除了賭場打架一事,他的手上並沒有掌握李天疇的其他任何犯罪證據。
由於追查耿老五等人的需要,肖亞東緊咬着一切可能的線索,包括李天疇在內。老肖不希望他所欣賞的這個年輕人越陷越深,所以他等待着李天疇能自己過來把事情說清楚,沒問題最好,有問題則儘快改正。
可是讓肖亞東失望的是,李天疇不但沒有來找他,反而在兩起惡性案件後隨耿老五等人一起失蹤了,這讓老肖非常惱火,難道這個王八犢子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