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吃的索然無味,華芸發現李天疇總在凝神考慮什麼,也不好多聊其他的事。簡單的告知李天疇已經幫他安排了員工宿舍,可以找時間收拾一下搬過去,剩下一些福利待遇的事情,簽字的時候找人事部經理。
至於具體的工作內容,下午辦完手續之後,華芸會親自交待。李天疇一一點頭應承,同時心裡吃驚華芸在百忙之中竟然會考慮的如此周到,暗贊她的心細。
李天疇堅持要送華芸回公司,理由很簡單,自己既然已經到崗上班,理應履行安全保衛的工作職責。
其實這只是表面說辭,上午和周南的一席談話,讓李天疇意識到事情比想像中的嚴重,需要注意人生安全,這一點看似無意的提醒倒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奇怪周南爲什麼會說的如此直白。
李天疇感覺周南的表述有時自相矛盾,先是像下馬威一般的問了幾個問題,讓他感到難受。尤其是李德勝是怎麼被抓住的,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他不清楚李德勝是如何招供的,也絕不會說出彭偉華等人,只能強調朋友的偶然幫忙。
周南冷笑一聲,顯然不可能相信,好在他跳過了這個問題,開始嚴重警告自己不能率性胡來,否則一旦出了問題,將會承相應的責任如何如何。最後又談了對泛泰高管近期的安全問題,聽着就像和李天疇在討論一樣,這讓他琢磨不透周南的用意。
但不管怎麼說,周南是個富有經驗的好警察,揪着自己說了一大堆話,並沒有任何惡意。警告的意味更濃一些,甚至還談了兩句對案情發展的擔憂,這讓李天疇隱約感到的對方可能有某種難言之隱。
正常情況下,一個警官會跟自己說這些麼?難道要謀求一種默契和合作?中國的詞彙實在是博大精深,需要反覆掂量、反覆琢磨。
實在拗不過,華芸也只好隨他。在路上的時候,華芸告訴了李天疇她剛剛接到過匿名的恐嚇電話一事,這才讓李天疇想明白了周南的叮囑是怎麼回事兒。
李天疇離開工地高升的事情全工棚都傳遍了,大夥兒都真心替他高興。特別是二琨、大熊幾個和李天疇算是有過戰友加獄友情誼的更是大呼牛逼。
一幫關係好的工友特意買了幾瓶燒酒專等李天疇午飯時間回來,幾個人要好好替他慶祝一番。可一直等到了上工纔算見到真人現身,好在老嚴特批了半個小時的假讓幾個人嘮嘮,才堵住了大夥的怨氣。
李天疇雖然吃過了午飯,但是盛情難卻,只得陪着大家幹喝,七八個人在半個小時內竟然幹掉了三瓶半白酒,要不是老嚴也在場,大夥兒肯定還會接着喝。工友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提着傢伙向李天疇道別,上工去了。
看着空蕩蕩,卻又十分熟悉的工棚,李天疇心生感慨,真捨不得這些工友,自己這一去公司上班不知道以後是個啥光景,但願大夥的日子一天好過一天吧。
呆坐了一會,老冬瓜閃身走進工棚,見到李天疇竟然有些拘束,嘴巴蠕動半天才蹦出一句,“李兄弟,俺冬瓜要謝謝你。”
李天疇笑呵呵的拍拍老冬瓜的肩膀,“啥也別說了,相處一場,走一個。”說着將剩下的半瓶酒遞給老冬瓜。
老冬瓜激動,二話不說,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整下去了一大半。把李天疇嚇了一跳,看不出這老傢伙酒量驚人,真是酒色雙修啊。
兩人對吹將剩下的酒喝完後,李天疇收拾了他簡單而又可憐的行李離開了工地。
中午喝的有點多,李天疇滿面紅光的來到了泛泰福山公司的前臺。一股酒氣將前臺MM薰的直翻白眼。但小姑娘何等精明,以排除萬難的精神,冒着被隨時酒氣薰倒的危險,滿面笑容的將李天疇引導到會客區。
李天疇自然也是毫不客氣,揹着行李捲,掛着兩個大茶缸,踢踏着帆布球鞋,大刺刺的坐在了舒服的沙發上。前臺MM還特意爲他倒上了一杯綠茶,才抽身離開。
很快,一位帶着金絲邊眼睛,身着職業裝的中年女子來到了會客區,見到李天疇模樣先是大吃了一驚,儘管上午前臺MM已經添油加醋的描述過李天疇的儀容相貌,但中年女子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哦,賣糕的!這是未來的總裁助理嗎?她急忙返身找前臺MM確認了一下,才又重新來到了李天疇面前。
“你好,請問你是李天疇李先生嗎?”中年女子雖然用詞極爲禮貌,但難掩其鄙視和傲慢的神態。
李天疇急忙起身點點頭,“對,我叫李天疇。”
“你好,我是公司的HR,你的入職手續由我來辦理。”中年女子皺着眉頭躲避着李天疇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動作有些誇張,而且語氣也很生硬。
李天疇本已意識到自己的一副行頭實在是有些寒酸,和辦公室的環境格格不入,但見這女子如此傲慢無禮,還給自己整什麼英文“HR”,心中有氣,本來很有禮貌的站着,他乾脆一屁股又坐在了沙發上,還翹起了二郎腿,面帶微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中年女子對李天疇的第一印象很差,見到對方竟然對自己如此不屑一顧,也不免火氣漸生,如果不是華芸親自交待,她早已經開口罵人了,她心中開始暗暗鄙視華芸的眼光,就算是老牛吃嫩草,你也得挑個像金總一樣的風流帥哥呀,這是什麼變態眼神。
中年女子原本就是金成的嫡系,對華芸其實也不怎麼感冒,誰知道這個女總裁會幹多久就拍屁股走人,無論怎麼說,金成纔是福山公司的總經理,自己沒有必要跟這個強勢女人走的太近。
她強忍怒氣從手邊的文件夾裡掏出兩張紙,“這是勞務協議,你看過後沒有問題就籤個字。”說着將紙張像丟手絹一樣的遞給了李天疇,由於動作輕佻,一張紙還掉在了地上。
李天疇不動聲色的將紙拾了起來,有心修理修理這個舉止傲慢的老女人。開始佯裝認真閱讀,而且逐字逐句,嘴中唸唸有詞,如老學究一般,偶爾還晃一下腦袋。
起初,中年女人還能強忍着站在那裡等待,但沒想到這個鄉巴佬居然看了一遍又一遍,紙上有金子麼?還是不認識字在裝模作樣?
又等了一會兒,這位HR同志實在有些站不住了,倔強的她根本不屑於李天疇這樣的民工爲伍,所以本以爲站着居高臨下舒服些,沒想到碰上了這麼個二百五。
她感覺腿肚子有點發顫,想坐下,又抹不開面子,於是怒火中燒。陰陽怪氣道:“李先生有什麼看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問我。”
李天疇作如夢初醒狀,“哦,這位HR領導,不好意思啊,還真有些看不懂。”
HR同志冷笑一聲,量你這麼個鄉巴佬也認識不了幾個字,“呵呵,你剛纔不懂就問,也就不會在這裡浪費大家時間了。”
“下次記住。”李天疇連忙點頭,一副謙虛的樣子,還外帶一點點誠惶誠恐,“這個,領導,你看第一條‘根據《勞動法》,本着雙方自願的原則’,我沒學過《勞動法》呀,不太理解,你看這……”
中年女人臉一黑,差點背過氣去,這純粹是找茬,難道還要老孃跟你解釋《勞動法》麼?神馬東西,一個鄉巴佬居然敢這樣消遣人,以後進了公司了得嗎?看來不把你修理一番,你還不知道老孃的手段。
她忍住心中怒火,竟然擠出了一絲笑容,“這好辦,我回頭讓人找一本《勞動法》,你就蹲在這裡學習,什麼時候學會了,什麼時候上崗。對了,公司規定,新入職不滿一年的員工是不能脫崗學習的,所以如何平衡時間,你自己看着辦。”小樣,在老孃面前耍把戲,看我整不死你。
沒想到李天疇爽快的點頭答應,沒有一絲猶豫,這倒讓HR同志感到詫異。但李天疇接下來問題差點讓她吐血,“你剛纔說的公司規定,我這樣的外聘勞務也要遵守嗎?”
HR有點抓狂了,真沒想到這個泥腿子竟然知道外聘勞務和正式員工是有區別的,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她猶豫着,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惡聲惡氣的道:“不管是什麼,只要在公司幹活拿錢就必須遵守紀律和規定。”
李天疇又是誠惶誠恐的點頭,接着裝,“你看這裡,這個詞我不理解。”HR已經失去了耐心和風度,沒好氣的一把搶過李天疇手中的紙,在他剛纔指的地方一看,頓時傻眼了,竟然有一個錯別字!這個該死的助理是怎麼打印和校對的?媽的,回頭非收拾你不可。
但眼下要和這個故意找茬的泥腿子解釋,她絕無可能拉下臉來承認錯誤,正在滿腦子找詞的時候,華芸突然出現在了會客區。
李天疇到公司的事情,前臺早已傳的沸沸揚揚,華芸已經得到了秘書的通報,只是等了半天還沒見到人影,不由的十分奇怪,這麼長的時間李天疇還沒有簽完協議,難道是他認爲有哪些地方不妥麼?
索性不等了,過來看看,華芸的到來讓前臺MM花容失色,打破腦袋也想不通那位渾身酒氣的泥腿子是何方聖神,竟然讓總裁親自出來相迎,這可是連公司的高管也沒有享受過的待遇。華芸示意她不要作聲,自己靜靜的站在了前臺的屏風後面,李天疇的裝傻充愣讓她忍俊不止,直到HR女人實在下不了臺了,她才顯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