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然一個翻身睡覺了,他懶的跟長老們做任何解釋,做也做不通,不如什麼都不說了。從即刻起,他必須要爲四日之後的決戰做準備,從身心到修爲靈力,絲毫馬虎不得。
這一戰必須勝,東方瑞清也同樣輸不起,在兩軍陣前有數萬雙眼睛,外加兩位天尊,便是五行島生死存亡的見證,也是東華宮東方家族命懸一線的殊死一搏。
前日晚與東方瑞清一戰,少年的信心大漲,若非大日烈陽被壓制沒能發揮作用,打到最後,鹿死誰手都未可知。
但不得不承認,能壓制少年的神能,便說明東方瑞清的修爲實力要遠強於少年,但他的弱點同樣明顯,缺乏銳氣,過於依仗老到和狠辣的經驗,過於因循守舊,缺乏對神能靈力的靈活運用,說白了,東方也僅僅是修爲深厚,尚未摸到步入天尊行列的門檻,可能這一輩子他都摸不到。
這個門檻很玄妙,可遇而不可求,並非僅憑藉反覆練習便能辦到,大眼珠子曾說,自在世界太落後、太粗鄙,沒有建立起根本的認知體系。
所謂神能只是在靈石靈力的輔助下對某種技能練習之後的提升,技能到了某種高度,再行突破,便站到了另一個較爲高級的階段,階段與階段之間便是境界的區別,這其實大錯特錯。
在大眼珠子看來,達到某種境界和窺破某種境界完全是兩回事兒,自在世界內,絕大多數神能者都屬於前一種,尊神級別的強者也不例外,倘若是真正窺破了某種境界,便等同於認識到了世界中的規則變化,學會運用規則的力量纔算登堂入室,天尊勉強可算。
少年用了大量的時間來理解這番話,甚至反覆梳理聖靈的記憶,終於在某一天偶有所得,雖然還不算登堂入室,但已經摸到了門檻。
無論是運用五行元素的相生相剋的道理來提升和改變‘五行奪命陣法’,還是利用火屬性的特點總結出不同聖火火種的規律來大幅提升五行壘甲的反擊頻率,都是對某種規則的領悟,少年苦惱的是,還沒有將這種領悟運用到自身的戰法上。
他很羨慕大眼珠子非凡的學習能力,在皇庭中第一次與李坦交手,它遠非其對手,但在一瞬間找到對方的弱點而立於不敗,最不濟便是逃來逃去,李坦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隨着大眼珠子對自在世界規則的快速掌握,便能輕而易舉的將李坦牢牢壓制,這其實就是一種超級領悟,絕不是憑藉瘋狂練習就能得到的結果,實際情況是它掌握了對世界認知的某種竅門,或許它的本體很強大,能輕易捕獲這個竅門,也或許是它本身就來自於更高層級的世界。
總之,少年認爲,無論自在世界還是曾經的先民大陸都應該朝着這個方向發展纔是正途,否則難逃被淘汰的厄運。
僅僅四天的時間,不足以讓少年在這個門檻上再進一步,唯一的希望在於天火的火種,如若將五種聖火火種聚齊,相信他對火屬性的神能的領悟會有質的飛躍,此物便在離火身上。
少年臨睡前看了離雲一眼,其實就是一種提示和警告,離火若是再不醒悟,他便不會給他任何機會了。
這樣警告其實會造成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離火會選擇頑抗到底還是幡然悔悟?
按少年估計,後一種的可能性很小,但倘若他選擇了頑抗到底,則會產生新的變數,甚至會把離家兄弟逼到死角,也會把少年自己逼到退無可退。
而在這個特殊時刻,少年同樣無法選擇,郝長老一定要救,東方瑞清也必須去死,不掃清這個障礙,即便是李坦有心談談,少年也沒有任何籌碼和抓手擺平梵天和,這便是眼前的殘酷。
少年真的睡着了,甚至發出了鼾聲,牀前圍坐的衆人依舊沉默着,他們的心情也頗爲複雜,賒長老是最爲贊成少年意見的,但後果太嚴重,他承受不了,所以選擇沉默。
祁長老是最反對少年衝動的,但他也很矛盾,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郝長老被剝皮抽筋以後慢慢的在痛苦中死去?任由東方瑞清騎在大家頭上拉屎?就任由聯軍一點點的將五行島蠶食乾淨?他同樣做不到,可敵我懸殊,就算搭上少年的命也無濟於事,如何選?
易長老原本也是火爆脾氣,骨子裡自然贊成少年的應對,但同樣不看好少年能戰勝東方瑞清,沒有勝算當然不能去賭,可如何來化解眼前的危機,挽救郝長老,他也沒什麼辦法。
金長老的神態最爲淡定,甚至是半垂着雙目,像是在打坐,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真正想探究他在琢磨什麼,因爲金長老從來都不會對重大問題發表意見,即便是要說,也是最後被逼迫的放馬後炮,所以在長老中,他的存在感是最低的。
唯有離雲大汗淋漓,坐如針扎,他自然看懂了少年的眼神,卻沒想到少年做事會這般絕情,離火已經命懸一線,倘若頑抗便是死路一條,他就這麼一個兄弟,哪能袖手旁觀?
“離總管莫非不舒服?”祁長老就在離雲身旁,對其焦躁不安的狀態看得一清二楚。
“還好,還好,就是前日裡的小傷有些反覆。”
“哦,有傷便去治傷,此處有我等,你大可放心。”
“不礙事。”
“莫要勉強。”易長老也勸解,“少宮主這一睡也不知何時醒來,大家不若輪個班,老朽先在此處值守,兩個時辰後輪換,就按咱們的座位次序吧?離總管先治好傷再說。”
衆人沒有異議,島上的事情太多,還要防着聯軍衝陣,有的熬呢,不養足精神,實在撐不住。
三位長老魚貫而出,離雲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離開了書房。
少年翻了個身,一聲嘆息,又接着沉沉睡去,易長老似有所感,但想了想後又搖搖頭,他推測離雲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但絕沒敢往離火身上想。
幾位長老輪班,一直到次日上午都相安無事,卻始終未見到離雲,大家只當他傷病復發需要休息,並未深想,排班時只是象徵性的列了他的名字,卻沒真當回事兒。
少年睡的很踏實,偶爾有鼾聲,但更多的時候是深度沉眠,長老們都知道少年的功法奇異,睡覺都能夠快速恢復和修煉,若是讓他好好睡上兩覺,不出三日,這渾身的傷勢絕對不治而愈。
果然,還未到日上三竿,少年便自己醒來,不用他人招呼,一個骨碌已坐在了牀沿上,眉宇間神采奕奕,幾位長老見狀自是大爲寬慰,但磨磨唧唧的不走,當然是要把沉默的對抗進行到底。
少年也不氣惱,小小伸了個懶腰,感覺到傷口不是那麼特別的疼痛了,索性下牀來回走了幾步,讓幾位長老更爲眼熱。
“你們別在我這兒耗着了,咦?祁長老,你今天氣色不好。”
“老朽歲數大了。”
“不對吧,金長老比你歲數還大,你看他白白胖胖的,氣色多好。”
少年說話似乎口無遮攔,幾位長老的反應各不相同,金長老胖乎乎的臉上都咧出了酒窩,好像完全不在意。
“宮主,那東方老狗又下戰書了,說是最後通牒。”賒長老忍不住插話,別人能憋能忍,他是辦不到的,雖說要與大家保持一致,但如此重要的情況,不給少年知道也是不對的。
“哦?祁長老沒幫我寫回信?”
“這個……那個,老朽做不到!”祁長老其實也沒想瞞,但在矛盾中有些亂了方寸。
“那就不難爲你了。”少年點點頭,做了兩個擴胸運動後便要閃身出門。
“宮主留步。”幾個長老齊刷刷的並排堵在了門口,動作之齊整迅捷簡直匪夷所思。
“幾位老人家,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我要養傷,出去透口氣總可以吧?”少年苦笑,倒讓幾位長老十分尷尬,藉着這個機會,少年居然滋溜一下從他們身側硬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