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人羣裡傳出來尖叫。
但下一刻,啪的一聲,剪刀就落在了地上,是陸凌絕抓住了方荔枝的手臂,往外一扭,那剪刀便應聲而落。
“你真是有病。”陸凌絕重重一推,方荔枝就跌倒在了地上。
方荔枝突然崩潰了一樣的大哭起來,哇啦哇啦的看的人都嚇得不輕。
這時候,突然間,又響起一道中老年男人的聲音,是從人羣外傳出來的。
衆人循聲看去,就見有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氣沖沖的撥開人羣衝進來了,“方荔枝,你給我出來!”
“你個死女人,你個娼婦,你竟然敢勾三搭四,你敢給老子戴綠帽子,你活膩了是不是。”男人衝上來,抓起方荔枝就是狠狠推下去一個跟頭。
然後再抓起來,再推倒,再抓起來,再推倒。這樣連續推了幾次,他又抓起方荔枝的頭髮朝她身上一下一下打去,一邊打一邊罵,“你個死女人,看老子不打死你,你個不要臉的,你個不守婦道的東西。”
“周大寬,你放開我,你別打啊,疼,啊啊,你別打了。”方荔枝一開始還東躲西藏。
可週大寬氣得很,不肯停下。
方荔枝突然像是疼得麻木了,“呵呵,你打,你打,有種你就打死我。周大寬,我告訴你,我早也看不上你了,你大我那麼多歲,我早不想跟你了。”
“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
“你要是打不死我,我明天就是爬着我也要爬着去公社,我要跟你離婚,我要跟你離婚。”
離婚兩個字也激怒了周大寬了,周大寬抓起方荔枝來往外面拖,“離婚,離你姥姥的婚,我就不離婚,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得伺候我周家。”
“周大寬,你怎麼不去死啊,你去死吧。”
“要死你也得先死,你死了也得進我們家的祖墳!”
周大寬和方荔枝又打又罵,互相撕扯着,倒是漸漸出了麗凌食品廠的大院兒。
可這裡的人看着他們走遠了,仍然心驚肉跳得不行。
膽子小的直接看哭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幹嘛那麼打架啊,太嚇人了。”
“好了,人已經走了,你們也不要感慨了,趕緊去車間工作了。”潘美麗嘆了口氣,示意這些女工還是不要耽誤正事。
眼看着女工們進了車間,可遠遠的仍然傳進來周大寬和方荔枝對罵的聲音。
聽得人的耳朵裡嗡嗡嗡響,就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
“唉……”做飯的大嬸搖頭嘆氣,“這是何必呢?”
“大嬸,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潘美麗問道。
“唉,潘廠長啊,這個方主任啊,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啊。早些年啊,可不是這樣的呢。”
“你認識她?”
“我不認識,但是我聽說過,我們家孩子她嬸的孃家就跟周家是街坊。這周大寬啊今年都快六十了,可方主任呢,才四十出頭。”
“他們年紀差這麼多?”潘美麗雖然也聽陸凌絕說過一點,但是沒有深究。
“嗯,差了十幾歲呢。早些年,周大寬家裡頭有些錢,條件好,原來,也有過一個媳婦,可是就得了個痢疾嚴重了,就給死了。接着沒過幾年,就有人給說對象,把方荔枝說給了周大寬。”
“方主任的孃家條件不好?”潘美麗問。
“嗯嗯,不好得很。那方家往上看啊,可是地主呢,成分不好,又窮,又不受人待見。正好呢,方主任的模樣長得好看啊,這周大寬就看上了她了,用了一麻袋的山藥就把她給娶回了家裡去。她那會是不樂意的,可拗不過爹媽。”
“開始前些年,兩個人過得也還可以,方主任自己又在這生了一兒一女,過的也挺穩當的。後來呢,周大寬給方主任託人進了罐頭廠,方主任是憑着自己能幹愣是幹到了主任。”
“按說,這日子過得挺好啊。”洪翠翠和張小姝也忍不住過來插嘴。
“誰說不是呢,日子是過得好了。可是後面吧,周大寬老了,腰摔了一回落下了毛病,幹不了重活了,這家裡家外的就都是方主任一個人的事兒。周大寬也不是個知冷知熱的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抽菸喝酒,喝多了就跟方主任打架。”
做飯大嬸真的挺無奈的,“估摸着就是這樣吧,方主任就有了外心了,這方面的事兒,其實街里街坊的,我們也感覺出來點了。女人麼,一旦有了男人就想打扮了……”
說到這,外面響起了買豆腐的吆喝聲。
做飯大嬸忙着道:“廠長,我可得買豆腐去了,這老趙家的豆腐做得可好了,中午燉豆腐吃。”
大嬸跑出去了。
潘美麗靠在了身邊的陸凌絕身上。
“怎麼了?”陸凌絕垂眸,“又心軟了嗎?”
潘美麗努努嘴巴,“倒不是心軟,只是覺得有些感慨。方荔枝這婚姻明明就是舊社會的包辦婚姻才導致那麼多問題。”
陸凌絕拍拍潘美麗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了。每一個社會階段都會有一些社會想象出現,這也不算不正常。只是,無論怎樣方荔枝都不應該一次一次做那些沒有道德底線的事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比起潘美麗來,陸凌絕要理性得多。
“也是。”
“看好廠裡,別到處亂跑。”陸凌絕點了下潘美麗的眉心,去騎自行車了。
“你去哪兒啊?”
“去縣城。”
“唉,越來越忙了。”
潘美麗轉身,正要往辦公室走去。
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她左右環視了一圈,遲疑的看了看張小姝,“表姐,那個周大寬怎麼會找來的?”
“不對啊,周大寬怎麼突然就因爲方荔枝的事就,是不是誰告訴他的?”潘美麗想了又想,“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算多吧,難道是……”
“是我。”張小姝對潘美麗點點頭。
“啊?”潘美麗意外了,“這是怎麼……”
“是我剛剛告訴他的,我看見方荔枝在這裡鬧,我怕她越鬧越嚴重,而且她太過分了。我怕出什麼事,所以乾脆就跑去告訴她男人了。她男人本來也在懷疑,得知之後立刻趕過來了。”張小姝很平靜的對潘美麗敘述了整個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