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紫黑的血液四下噴灑,可偏生沒一塊碎肉凌亂擺放,所有的器官都被好好地釘在了一棵棵高大的喬木上。
這個季節怎麼還有蒼蠅?周青吸了吸鼻子,走近看着那具“屍體”,對姍姍來遲的看管人員問道:“這個人你認識嗎?”
“主......主管?”看管人員畢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腳下一軟癱倒在地,腥臭的氣息從他的胯下傳來,幾個女警撇過頭去,滿臉嫌惡。
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周青啊周青,你還上癮了是不?”
啪的一聲,一沓嶄新的報紙扔到周青的臉上,面無表情地取下,周青眼觀鼻口觀心。
“我看你這個刑警隊隊長早就該撤了,刑警隊有吃閒飯的,就不能派點人去封鎖消息?”
罵聲停住,胖局長劇烈地喘息着,繼而又以更高昂的姿態捲土重來:“你給我睜眼看看!詛咒!分離的器官,**屍體之謎,這是法治社會,不是柯南!我告訴你,最短的時間內給我破案,否則的話,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得把你從隊長的位置上拉下來!”
垂頭喪氣地出了門,周青的臉色如同豬肝一般難看,幽深安靜的走廊中,報紙被攥成團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方纔一眼掃過去,筆者的名字分外熟悉,還是那個小子——李珂。
還跟他們槓上了?周青的怒氣噌的一下涌上來,大跨步向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時值下午三點二十分,正是日光熾烈的時候。
會議正式開始,投影儀上出現了一張老實巴交的臉龐。
微禿的前額,滿是褶皺的眼角,這是個放在人堆裡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中年男人。
技術部的小李走上前,頗爲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才道:“畫面上的男人是死者張自明,四十五歲,天麒地產公司的一個部門主管。
自從青山森林被收購夠,死者便一直待在那裡,當然——因爲青山森林遲遲不能動工,整項工作被擱置,張自明閒來無事,經常不在那裡。據爲首的看管人員宋成亮表示,死者自從三天前便沒了消息。死者的婚姻狀況爲:未婚,獨身,沒有戀人或曖昧對象。”
獨身,這便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情殺的可能性,周青的目光變得深邃,悶聲道:“繼續,法醫部。”
“根據死者的屍檢報告,可以確定死亡時間至少在一天前,至於具體是在什麼時候,要等進一步鑑定才能得到結果,因爲兇手的手法極其變態,根本無法確定致命的原因是什麼,切割整具屍體的工具很可能是任何一種刀具。
另外,根據魯米諾熒光反應,我們發現除了在切割過程中迸射出來的血液,落葉上有着被清理過的血痕,由此可以顯示,青山森林並非第一死亡現場。只是——”
握着屍檢報告的手指不由攥緊,張宇嚥了口唾沫。
“只是什麼?”暴怒的周青活像是失控的大猩猩,林夕陽沒忍住,手指捂在嘴邊,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低笑。
深呼一口氣,張宇終於硬着頭皮說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實:“只是那道血痕的方向是一棵大樹,也就是說,屍體是從樹上緩緩滑下來的。”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陷入了沉默中。
片刻之後,議論紛紛的聲音響起。
“會不會是那個?”
“真的是那個?怎麼可能?那不是小時候老人騙小孩的謊話嗎?”
“我覺得就是詛咒,他們不是馬上要動工了?”
咚!
厚重的鞋底踢在鐵質的空心桌子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放你孃的狗屁!”周青怒不可遏,“都二十一世紀了,還他*媽的一口一個詛咒,你們九年義務教育都讓狗吃了?”
嘈雜的聲音頓時緘默,整個會議室再度陷入尷尬不已的死寂。
然而,不說話不代表不會思考,一個個牙關緊閉的刑警還是難以自制地想起那個流傳已久的詛咒。
“不能去青山森林玩。”
“爲什麼?”
“青山森林,就算是起了好聽的名頭,也改不了腌臢的內裡,說白了,那就是個亂葬崗,當年日本鬼子來的時候,在那兒埋了不少人,誰要是衝撞了裡頭安息的鬼魂,就要承受和他們一樣的死法。”
“那是什麼死法?”
“那——這種事小孩子家家的不能聽,日本鬼子都不是人,是地獄裡來的夜叉。”
......
細下想想,張自明的死法不就和受到日本鬼子玩樂的戰俘一樣嗎?何況,屍體可是自樹梢上滑下來的,怎麼可能是人爲?
“繼續圍繞着張自明的生活圈子調查,對了,錢昊,你多關注一下宋成亮。”受不了會議室過於安靜的氛圍,周青匆匆地做完安排,轉身闊步回到了自個兒的辦公室。
事實上,他也搞不明白了。
腦袋像是墜入了水族館,思緒如游魚般在陰暗的光線下緩慢地遊動,身側一個令人在意的聲響始終躁動不安,可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具體的方向。
爲什麼?
相比於這個案子,周青更想知道,爲什麼最近突然接連出現兩起詭異的案件?
天空一望無際,隔着半個街區,遠處青山森林重巒疊嶂,街道上不時經過幾個眼睛微微眯起的行人,陽光刺目,裸露的皮膚傳來尖銳的疼痛感。
煩躁地皺起臉,蕭寧佇立在街角處一動不動,去還是不去?
拒絕了林夕陽後不久,他就後悔起來,雖說不願摻和警察局的案子,可是他還是按捺不住躁動的好奇心。
時至今日,蕭寧不得不承認,比起想要知道夢境爲何產生,他似乎逐漸對那一個個離奇的案件產生了興趣。
算了,現場肯定早已被警察清理乾淨。
糾結片刻,蕭寧轉過身去,還未走上幾步,一陣警笛聲遠遠傳來。
“怎麼回事?”行人駐足,臉上是大寫的好奇。
“噓,聽說啊,又死人了,好像在凰歧路那邊,一口氣死了三個,那叫一個慘啊。”
呼吸一滯,蕭寧扶住額頭,今早被遺忘的夢境陡然從腦袋裡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