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不明不白,他又跳到了另外一個話題,“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東皇族的御者身上,有姻緣線,你們成親了?”
我沒有否認,“之前在忘川河邊,你不是已經發現了。”擡手放到胸口,這裡還跳躍着屬於東皇御的神血。
輕輕笑了一聲,優雅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放大,如同昂貴的大提琴發出的樂聲,讓我耳尖一熱。這傢伙,平時不是不苟言笑,沒事在電話裡笑什麼?
“那我有沒有告訴你,他的神力在一點點消退,或許再也無法維持你的壽命了?” wωω ⊕тт κan ⊕¢〇
一句話,不啻於平地驚雷。
神力不是依靠信仰力而存在的嗎,怎麼會說消退就消退?
察覺到我的出神,陸判輕哼了一聲,“你不要以爲只有神族纔是厲害的,我的血一樣可以救你!”
嘟嘟嘟,看着被對方粗魯掛掉的電話,我呆了呆,參不透他的意思。
空隆!
一道厲雷劃破長空,炸得人心緒不寧。走到窗口,剛剛的晚霞早就不見,變成了低沉悶黑的烏雲壓陣,在天邊越積越厚。厚厚的雨層雲裡,閃電在其中驟然出現,如同咆哮而出的金龍,隨後便是一聲響過一聲的雷聲。
街道上的人們匆匆忙忙地趕着路,哪裡還有之前悠閒的樣子。
看着空氣中飄蕩的絲絲黑氣,不斷遊走不斷消散,我心中漸漸明白了陸判的那句提醒。
那是一句預兆。
木眼來得不早不晚,門鈴響起的時候,外面下起了積蘊已久的烏雲終於落下了第一道瓢潑大雨。打開了那扇封閉的臥室,木眼吩咐我們各佔了一角,剩下了最後的北角,用一個紙人代替。
回魂的時間在八點至十二點這段時間裡,必須在八點之前準備好一切。
三牲果品擺好,在門口也掛上了一串風鈴,接着,木眼掏出了一盒紅色顏料,拿公雞的羽毛沾上,在地上畫了符。
隨着符陣越畫越完整,顏料中不知名的味道漸漸濃郁起來。素姝佔南,我佔東,她的一句低語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中,“三紅砂。”
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從前的耳聞。黑狗血驅鬼,三紅砂招鬼,分別拿公雞血、少女葵水、胎兒出生的第一滴胎血融合到一起,凝固成顏料,以此畫符。
畫完了法陣,木眼走到了北角的那個紙人處,在它頭上貼了張黃符。眨眼間,黃符引入了它的眉心,紙人彷彿被注入了生氣,自己站立起來,不過卻一直低頭看着地面。
木眼在紙人的手上繫上了一根紅線,接着慢慢離開,站到了屬於自己的西角,紅線的尾端握在他的手心裡。站定之後,臥室的燈啪嗒一聲熄滅,外面一道閃電唰地照亮房間,那一瞬間,我看到紙人動了動自己的手腕。
“現在開始,從東向南出發,去拍前一個人的肩膀,然後代替前一個人的位置。被拍的人立刻出發,同樣去拍你前方的,以此類推。你們聽明白了嗎?”
這話聽得我冷汗直冒,但是隻能唔地應了一聲。要是待會真的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估計真的要哭笑不得了。
深呼吸一口,我慢慢走向前,十來步就到了素姝的背後,拍上了她的肩膀,站在了南角。而在素姝離開的一瞬間,地上法陣的四分之一圓陡然亮了起來。
接下來,素姝依樣走到了木言的西角,法陣已然亮起了一半。
隨後,木言毫不遲疑地走向北角。房間裡被法陣紅光,映得模模糊糊一片,看不清樣子。耳邊只有他沙沙的腳步聲,一點點動靜都被無限放大。
腳步聲停下後,發出了一點摩擦聲。
剩下的已經不需要再詢問,屬於他的那圈法陣,順利亮了起來。
屏住呼吸,我的背有些僵直,總覺得後面有什麼響聲。越是這樣仔細地聽,我反而越聽不清楚,全都被我的心跳聲所遮擋。
沙,沙,沙。
後面響起的聲音,不是腳步聲,而是紙片互相摩擦的聲音。那個紙人真的動了起來,往前走着。這摩擦聲顯得格外悠長,比其他人的長了一倍有餘。
等等!
一道亮光在我的腦海中閃過,有什麼被我忽略了!
四個角,三個人,想要將這個圓圈順利連接起來,哪怕是藉助一個紙人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試想,我現在已經站在了南角,素姝在西角,木眼在北角,東角上卻是沒有人在的。如果紙人真的拍上了肩膀,那不是我的,而是一直都存在在東角的某個東西!
那個東西是什麼,是鬼,是妖?它一直在看着我們,又是爲什麼?這個遊戲,它是否願意加入?
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紙人的沙沙聲停住了,整個大陣瞬間都亮了起來,我的心也涼了半截。
紙人拍到了那個東西的肩膀。現在,它就在我身後。
瞟了一眼對角,紙人手上的紅線開始發起光來,木眼身上在不斷以紅線傳輸黃氣,維持着它的生氣。這樣看來,那個紙人就相當於是一個替身,是另一個木眼。
不對啊,既然房間裡是有那東西的存在,木眼爲什麼不乾脆都讓它們頂上,何必多此一舉,做一個自己的替身來?
……要是這樣解釋,只有可能,房間里根本沒有別的東西。一直只有我們三個人,存在的也只能是我們三個人的替身。
所以,後面那個東西,要麼是另一個素姝,要麼是另一個我。
動了,那東西動了!
我閉上眼睛,等着它的到來,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有可能是我自己在背後,我就更加不忍直視。不一會兒,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明明自己告誡自己不要回頭,可是我的腦袋還是不受控制地轉了過去。
那個人身形和我差不多,看打扮就是我的分身,只是低着頭,頭髮遮住了臉。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會這人長得和我一樣吧?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我的心聲,她一下子擡起頭,根本就沒臉!
這時候,整個圓盤法陣紅光大盛,開始兀自旋轉起來,紙人嗖一下自燃起來,我面前的無臉女也開始燃燒。伴隨而來的,是我體溫的逐漸流失,不自覺哆嗦了兩下。
木眼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手伸到了我的背後,拽出了一張黃符。這之後,我才漸漸回暖起來。這東西,什麼時候貼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