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許留漂流到僬僥,不僅發現僬僥人作息和外人不一樣,而且壽命特別長,衰老的速度也很慢。他故意在島上逗留了一段時日,發現自己的體質也漸漸有了變化。這個發現被他埋在心底,許留成功地扮演了一個儒雅癡情的公子哥兒,將巫黃的芳心成功奪去。
也就是在他們成親的那一天,巫黃說了所有秘密之後,發現自己的丈夫變得越來越奇怪。他不停地在試探關於長生畫的秘密,還試圖翻看巫女的祭祀手札,可是戀愛中的女人是盲目的,這麼多的疑點都被許留給糊弄了過去。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死而復生,我雖然是巫女,一生都沒有見過海神大人,但我知道,真正的寶藏就在我們腳下。僬僥就是海神給予我們的恩賜。”她說得非常悲愴,“只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族人才能夠一直不老,所謂的人臘故事,它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
巫黃看得明白,但是許留不明白。他已經徹底被長生不老給吸引住了,一朝天子都癡迷追尋的東西,如今他唾手可得,他怎麼能不起貪念?
於是,他做了一件事情。
他把自己的妻子巫黃,親手做成了人臘,甚至還用偷學來的禁術,把巫黃的靈魂封在了身體裡。
“他知道了所有的秘密,可是卻總不放心,覺得我對他藏私,便對外說我得了急病死了,把我埋在了洞穴裡。只等着哪一天他再回來,將我帶走。可是他一走,就走了許多年,再也沒有找我。”
這一句,說得痛徹心扉,不知道她是想見那人,還是不想再見。
“天不亡我,埋我的洞穴里居然有一包種子,在我身體周圍長出了一圈大樹,我便被包裹進了樹中。族人以爲是我顯靈了,便將界碑立在我身後,希望我能夠保佑僬僥。可惜,我保不了他們,最終他們還是離開了西海,各自分散了。”
看她沉浸在回憶,我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她,“其實,當年許留回到漢朝之後,把僬僥的信息記錄下來沒多久,就得急病死了。但是經過一些很複雜的過程,他又恢復了記憶,一定還會來找你。可是,他沒有來嗎?”
巫黃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幾百年我的能量所剩無幾,大部分時候我都在沉睡,直到感應到你,我才清醒過來。”
“糟糕,那他說不定已經去了僬僥了!”我一急。
“你放心吧,長生不老不是那麼容易的。”巫黃安慰我,“來,你一把火燒了我,他就再也不能成事了!”
我忙不迭點頭,“好,你等着,我馬上來!”
說着,我舉起手裡的樹枝,眼看就要落到她身上,哪知道手腕打了個彎,火光向我身後飛去。
回頭一看,東皇御準準地握住,我不禁兩眼完成月牙,“小御御,幹得好!”
他白了我一眼,“這次學乖了,沒有自作主張了?”
巫黃臉色一變,厲聲質問我,“你居然告訴他了?”
“當然沒有,”我聳聳肩,“你不是親口說了嗎,就算我再想說,嘴巴也是口不能言啊。不過嘛,我和他心有靈犀,就算不用嘴巴也能告訴他呀。”
出了樹蔭的時候,我就趁機將這事告訴了東皇御。他只是讓我順應她的計劃過來,看看究竟是賣什麼關子。
巫黃不相信,“你是怎麼發現破綻的,我自認無懈可擊!”
“你確實演得很好,我幾乎都快要相信了,可是當我問你許留的事情時,你的表現就太失水準了。試想一下,一個你這麼在意的人,要是出現了,你怎麼會沒有察覺?何況我的朋友早就確定,許留已經進入了樹底了。”
這時候,東皇御也走上前,“還有,聽說許留活着的消息,你還一心求死,不是太奇怪了嗎?讓天咫燒死你,恐怕就是你的計劃吧!”
見事情敗露,巫黃哈哈大笑,整個木棺材突然撞出來,朝我撲來。東皇御一把攬住我,接着從天而降一把金劍,將她紮了個對穿。金克木,她的身上一下子冒出了黑煙,整個人痛苦地大叫起來。
她身上的黑氣消散的越來越快,自知自己快要不行了,居然開始桀桀怪笑起來,“去吧,去地底吧,許留和我等着你們呢!”
話說完,人就消失了,樹幹也恢復了剛剛石碑的模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東皇御反手收回劍,拉住我的手,“走吧。”
找了個石頭坐下,我拖着下巴開始思考起來。剛剛她最後一句讓我很奇怪,她會不會也是被那面鏡子裡照出來的複製品?
一隻大手落在我頭上,揉亂了我的頭髮,“別想了,至少她的出現也告訴了我們一些信息。我覺得,她說的多半都是真的。”
“那我們明天就要去僬僥嗎?”我擡頭看他。
他目視着前方皎潔的月光,頷首,“是的,非去不可。”
第二天,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趙志陽和宋剛拿出了一個木盒子,遞給了我。我打開一看,裡面躺着三枚金閃閃的勳章,上面一點斑點都沒有,可見主人非常愛惜。
“這是我們三人入伍的時候,發的獎章,希望你們能替我們帶回家,給我們的家人。”
我點點頭,小心地放到了包的最深處。
這是他們軍人的榮耀,是他們與時間爲敵最好的證明。
走到了石碑面前,趙志陽伸手放在上面,用力向左旋轉,露出了下面一個黑洞洞的樹洞。說了句跟上,他率先跳了下去,我們緊跟其後,宋剛在後面墊底。當所有人都進來後,上面的石碑咯吱咯吱,自行關閉了。
樹洞很深,壁身很是光滑,趙志陽時不時發出一個指令,好像滑滑梯一樣,彎彎曲曲,卻不見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前方透出了一點綠茵茵的亮光,湊近一看,居然是一條藤蔓。趙志陽身手敏捷,拽住了最上端,身後的我們依次握住,宋剛拽住末端,伸腳在樹洞上狠狠踹了一腳,借力讓我們盪到了對岸。
可對岸什麼都沒有。
趙志陽摸着那塊山體,淡淡說,“當初,我們就是從裡跑出來的,現在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