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地站在那裡,書生面皮漲紅,手指對着我的鼻尖指指點點,恨不得親手戳個大窟窿,“不知所謂,不知廉恥,不守婦道!”
“我看是你不知死活吧。”
身後傳來一道寒冰般的聲音,頓時讓書生的囂張氣焰熄滅,如同被拔了翅膀的麻雀,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一臉驚恐。
東皇御走近,冷眉冷眼地看着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偏偏書生整個人越縮越小,恨不得縮到地底下去纔好。我心裡偷偷冷笑兩聲,接着立馬演技全開,撲到東皇御的懷裡嚶嚶啼哭,“相公,這個人罵我,還想打我主意……嚶嚶嚶,人家肚子裡還有你的骨肉,不能夠情緒波動,他是要害人家死啊!”
“我我,我沒有!”緊張地說話都結結巴巴,書生伸手就想拽我,“你這個女人,怎麼說話不分青紅皁白,隨便誣賴好人!”
用紙扇的扇骨狠狠敲了他的手一下,骨頭與竹骨之間撞擊的聲音那叫一個清脆悅耳,頓時讓他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哀嚎,“我的手,斷了斷了……”
“放心,沒斷。”風度翩翩地握着扇子,東皇御摟住我的腰,古井無波地威脅說,“可是你要是出去再亂說話,我不介意真的讓你斷隻手。你清楚的,當官的欺負一個平民,易如反掌。”
書生捂着手腕子,又氣又惱,惡狠狠地看了我們兩一眼,逃也似的跑開了。
目送他遠走,我這才鬆了口氣,對東皇御訴苦,“幸好你及時趕到了,不然到時候多說兩句話我就得露餡了。”
走在古樸幽靜的後院裡,東皇御牽着我的手,語中帶笑,“我看你嚇唬他嚇唬的也挺好啊,感覺都是你一番肺腑之言。”
“是是是,嫁給你我真是三生有幸。”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我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踩着雜草往更深處走去。龍興寺的後院有一堵矮牆,一半已經被人爲地拆毀,牆角的磚都被人挖走了不少,露出了大大小小的幾個狗洞,蔓草深深,堵住了洞口,時不時還能看到小動物竄進躥出的影子。
牆雖不高,卻有大樹,參天而立,樹身足足要兩個成年人才能圍過來。一半的樹冠在院內,一半的樹冠在牆外。
這時候,東皇御鬆開我的手,說了句等我一下。便只見他撩起了長袍,系在腰間,徒手抓住了樹身上的虯起,三兩下躍上了枝頭,如同一隻敏捷的白貓。
他坐到樹梢上,還鬆開了雙手,看得我有些緊張,“小心點,當心摔下來!”
朝我昂了昂下巴,他雙手在樹梢上摸索一陣子,拽出了一根粗粗的麻繩。
“天咫,躲開點!”
等我離開幾米遠之後,他甩手將繩子扔了下來,接着拽着麻繩,從樹上跳下來,身姿瀟灑地落在了地上。
這還不算完,東皇御四處打量了一圈,在牆角找到了一塊厚厚的木板,撿起來之後,放到麻繩上,緊緊繞了兩圈,一個簡易的鞦韆就做成了。
用力拽了拽繩子,確定穩妥之後,他朝我勾了勾手,“來,上來試試。”
我心裡有點沒底,“這繩子多少年頭了,不會我一上去就斷了吧?”說是這麼說,人已經來到了鞦韆面前,慢慢坐了上去。
“應該不會,我試過了,很牢固。”沒等我屁股捱上木板一會兒,他猛地推動我的後背,一下子將我揚到天上!
“慢點慢點!”坐在鞦韆上,我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尤其是腳尖隱約都能夠跨過矮牆牆頭,讓我有種自己化身爲一支箭,隨時能夠射出去的感覺。
東皇御不搭理我,規律地推着我的後背,將我推出去,還不斷地在後面嚇唬我。
打鞦韆打了一陣子,我的心情好到了極點。風吹散了我的髮髻,長髮落在肩頭隨風盪開,時不時飛到我的臉頰旁,溫柔地撫摸着我。
飛到高處,我成爲了最高的那個人,所有的景色和生命都在我的腳下臣服。這種凌雲直上的感覺,太爽啦!
興奮勁兒過去後,我將腳抵在地上,慢慢地停了下來。歪頭靠在麻繩上,我看着靠在樹下,眯眼看着我的男人,還有點意猶未盡,“我從來沒這麼玩過,感覺比過山車還刺激。”
東皇御毫不客氣地戳穿,“你是刺激,我這個推的人手都麻了。也不知道你吃了什麼,小小一個,沉得和小豬一樣。”
笑眯眯地蹦下來,不由分說拽着他的胳膊,讓他坐到鞦韆上。他衝我裝模作樣地說,“現在要來回報我了?”
雖然沒有回答,但是我的動作代替了答案。走到他身後,我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與他緊緊相貼,感受着彼此之間的溫度。這一刻顯得很靜謐,卻又不是無聲的,我能夠聽到他的低笑聲,和揉着我頭頂的摩擦聲。
任由他揉着我的腦袋,我埋在他頸間,甕聲甕氣地說,“是不是事情比較棘手?”每當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都會這樣選擇不告訴我,或者隨便搪塞兩句。
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他故作爲難地說,“這都被你發現了?”
嗖一下擡起頭,我緊張兮兮,雙眼烏溜溜地看着他,“真的嗎?”
“噗,你就別操這麼多心了,不是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嗎,情緒還波動?”他的手按在我的手背上,目光望向了矮牆之外,“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困難。你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是什麼嗎?”
這我知道,剛剛那個書生曾經提起過,“叫竇儀。”
他嗯了一聲,眉間微微蹙起,“竇儀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一個文臣,先開始跟隨舊主,後來皇位讓給了趙匡胤之後,他就成爲了趙匡胤的得力干將。現在正是處於兩權交接的微妙時間點,下個月,趙匡胤就會發起兵變篡位。”
略略思索,我大概瞭解了東皇御的顧慮。趙匡胤寓居在龍興寺,可以說是爲了兵變做準備,知曉的人並不多,這時候,竇儀作爲朝廷重臣,趕巧來這個小小的寺裡上香,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
“現在比較麻煩的就是,我們身爲邀請函的主人,受到這個字靈空間的影響很小,同等的,所知曉的背景信息也幾乎是空白。如果到時候我們的行事有所差池,攪亂了這個計劃,只怕會牽一髮而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