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痛苦地長吟了一聲,似乎即將被刺穿一樣。可是隻有我知道,它頭頂上的心臟根本毫髮無傷,我的頭頂卻像是要裂開一樣,活生生被撕裂的感覺充斥在意識中。
“怎麼,被你情人釘死的感覺不好受吧?”它受了不輕了傷,語氣裡的陰狠毒辣絲毫未減,“你我一體,在你釘釘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將你和我綁在一起了,不信你看看你的四肢,哈哈哈!”
如同被遙控的機器人一樣,我低頭看着自己,手掌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深深的窟窿。
笑得嘶啞,它還在笑,“待會兒他們就會發現這件事,要麼是放了我們,要麼,咱們一起死!”
頭疼,靈魂從上方開始撕裂,我恨不得要抱着頭滿地滾了。我的嘴脣裡慢慢溢出了鮮血,只有我自己知道,口腔裡已經咬得不成樣子。
東皇御一邊控制着金釘,一邊用心有靈犀呼喚我,天咫,它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我聽到自己這樣回答,我很好。
不能夠讓鬼母的奸計得逞,再撐一撐,等到將鬼母耗到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再告訴他。
可惜,他並沒有被我蹩腳的謊話騙到,反而動手將金釘往外拔起來。每當他抽出來一分,鬼母的掙扎就變得更加劇烈,四肢上的金釘居然也開始隨即上冒。
其他人紛紛發力,將金釘重新壓下去,陸判氣憤極了,“東皇御,你腦子是當擺設看的嗎,現在拔出來要功虧一簣!”
東皇御置之不理,自顧自地拔着。隨着他的動作,我頭頂的疼痛也漸漸舒緩,但卻讓我更加慌張起來。
不能拔,不能拔啊!
就在鬼母開始志得意滿地怪笑時,我突然被一種憑空的力量控制,將我一下子趴到了鬼母身上。落入了那個旋轉的符咒下,我的意識漸漸變得輕飄飄的,只覺得靈魂過電,不停地在自己身體和鬼母的那團肉塊中穿梭。
東皇御拔釘的動作被人制止住了,陸判拽住他的手,死活不讓他繼續下去,“你不要在這個時候犯渾,這一次金釘擊頂不成功,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剋制住它了!”
“放開!”東皇御動手和他打鬥起來,眼裡的金光越來越盛,“你關心鬼母,我只在乎天咫!”
迷迷糊糊地聽着他們的對話,我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胸口裡,屬於陸判的那絲銀色精元,居然引領着我的靈魂,綁入了鬼母的身體裡,讓我連掙扎開的動作都無法施展開。
是了,是了。這人是地府的第二掌權人,天生冷心冷肺,怎麼會隨便幫助別人,更遑論是分出自己的精元來。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在設下誘餌,爲現在這一刻而埋下伏筆。他太知道我和鬼母間的關係,斷了胳膊還連着筋,控制住了我,無異於就是多了個對付鬼母的把柄。
素姝晚一步瞭解了情況,頓時攻擊陸判,“難道你一開始就發現鬼母控制了天咫,便將計就計利用她?”
見自己的心思被戳破,陸判神色不變,坦然承認,“我這是不被感情左右,有辦法控制住它,我爲什麼要放棄捷徑選擇自討苦吃。”
隨着他捏起手掌,我的心臟跟着緊縮起來,痛苦地悶哼聲和鬼母的慘叫聲合二爲一。我有多痛,鬼母就有多痛;它要遭受多少攻擊,我也一分不少地全盤接受。託陸判的福,我現在和它,再次變回母體中那樣無可分割的狀態。
素姝和信天心裡焦急,可是不能對金釘鬆懈控制,眼睜睜地看着陸判將東皇御的手壓住,放上了鬼母的頭頂,一口一個命令,“現在,推進去!”
銀色的陰族之力,和主人本身反抗的神族之力,形成犄角之勢。我的睫毛簌簌地抖動,將東皇御奮力掙扎卻仍舊徒勞無功的表情收至眼底。
傻瓜,這就是你和他的不一樣啊。即使陸判怎麼樣的與我交好,他始終將職責和任務放在首位。而你這個命定情緣,自從遇上我後,百般歷險,卻初心未變。
一切只爲了救我,只爲了保護我。
真是個,大傻瓜……
隨着銀光大盛,東皇御如提線木偶般,被逼迫着將金釘進入鬼母頭頂,一擊扎入了鬼母的心臟中,同時也進入了我胸口的心臟。
身體越來越無力,我的眼皮越來越重,眼看着就要合上眼。東皇御察覺到了我的異樣,迸發出一聲大吼,“不要睡!”
隨即,他的身上突然爆發出金光,金色的血液清晰地在血管中涌動奔走,將原本的血肉不斷沖刷,凝結,再衝刷,直到全部凝固。他的頭髮極速生長,越來越長,一直落到了肩膀處,黑髮開始變成了金白色,連帶着皮膚都變得白到透明。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雙眼璨金,宛如太陽落入其中。
他整個變得極其耀眼,英俊的面容放大到了極致,彷彿要燙傷別人的視線。眉心裡多了一抹紅色,那是太陽的內核。
“神君進階了……”素姝驚訝地說了一句。
那道金光灑在我身上,熱熱的,麻麻的,意外讓我的頭腦清醒了不少。這次進階,恐怕就是張玄海所說的,神的覺醒。
只見他一下子揮開陸判的桎梏,隨即將他拍到地下,輕描淡寫地說,“我最恨別人控制我。”
陸判與他對視,兩人的眼中迸發出火光,一觸即發。東皇御臉上始終是桀驁的冷笑,每靠近他一點,就覺得炙熱難耐。
太陽神便是這樣,世間無二,天之驕子。
不過他沒有繼續攻擊陸判,畢竟在他的意識裡,並沒有將判官大人歸納到非我族類中。他轉而走到我面前,一伸手,那個旋轉圖案和玩兒似的,刷的就被他點破。可是鬼母並沒有什麼失去控制的輕鬆感,而是開始不停發抖,肉紅色的身體開始變成了深紅色。
太陽之光,最爲熾烈最爲光明,但凡是妖祟,都無法禁受這樣的接近。
東皇御走到我面前,那雙金色的雙眸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我的心裡一陣發涼,那裡面失去了熟悉的寵溺和愛意,那樣陌生隔絕。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挪開視線,與他四目交接。
他輕笑一聲,伸手接觸到了我的體內,一下子拽住了裡面銀色的精元,在掌中一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