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就有人急匆匆的上報,“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莽莽撞撞的?”
那人戰戰兢兢的道,“皇……皇后,越獄了!”
轟隆,頓時皇普明的腦袋一片空白,接着面色發青,手指緊握,咬牙切齒,朝跪地之人狠狠一踹,“一羣飯桶,連個女人都看不住,還不快去找,滾!”
額間青筋暴起,皇普明一字一頓,“沐清……”
他沒想到那女人還有同黨,而且能夠自由出入天牢,不費一兵一卒的就能夠將一個大活人救走,看來是他低估了那人。
皇普明從未如此憤怒過,被她背叛,如今又被她逃走,現在闌翼聯合要攻打帝都,情勢緊迫,而那個女人又不見蹤影,有那麼一刻,他眸中閃過一絲殺意,劇烈起伏的胸膛訴說着此刻他的憤怒。
沐清……你到底有沒有心!
城下,三軍仍在僵持,皇普明是個要即使輸了也不會服軟的人。
“喂,暴君,怎麼你怕了,躲在城樓上生怕孤王攻城麼?若你快些放了清兒,或許本王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底下,樓清水邪魅的眸子染上一度輕嘲,妖嬈的髮絲隨風飄舞,舉眸望着城上那一抹明黃身影,薄脣勾起弧度,站在城下,無盡妖嬈,萬分邪魅。
作爲一代君王,皇普明從未被人如此詆譭過,尤其是當着城下三軍,原本就憤怒的眸子瞬間要噴出火來,目光怒視着那紅衣男子,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樓清水,你們突然聯誼做這麼多無非是想逼朕議和,但朕偏偏不如你們所願。”他說着目光掃過守城的慕容林,怒喝,“皇帝,給朕殺退這般不知好歹的賊匪。”
慕容林面色一僵,雖與闌翼對抗,卻也遲遲未動。
“皇兄三思啊,一旦開戰,這帝都的城門未必守得住,到時候,闌翼兩軍攻城,恐怕……”
“慕容林,從什麼時候連你也變得如此貪生怕死?朕叫你殺退他們,你就照做。”城樓上,皇普明大怒,面色鐵青,他料到慕容林會有反他的一日。
看着這兄弟兩人一言一舉,樓清水邪魅的鳳眸眨巴着,“這戰還未打,你們兄弟倆就窩裡反啦,孤王看,你們還是回家帶孩子,別出來丟人現眼。”
頓時,闌翼三軍忽的哈哈大笑起來,有的前俯後仰,止不住氣。皇普明怒喝,“哼,皇帝,還不快給朕殺退他們,是不是連你也想反朕了?”
“臣弟不敢。”
“那你還不快攻打敵軍,給朕搓搓他們的銳氣。”
見他還是低垂頭顱,仍舊不肯帶兵攻打,這下皇普明算是被逼到無可奈何的地步了,他側首朝旁邊侍衛低語幾句,不多時,一名身着淡青色身影被兩個士兵壓制上來。而那名女子手裡抱着一個剛剛滿月的嬰兒。
或許是因爲天氣有些寒冷,那嬰兒不停的哭泣,瞬間劃破了滄廖的天際。
“羽兒?”慕容林面色一驚,雙眸緊緊鎖住那名青衣女子。
轉而憤怒的看向身着明黃的男子,口氣不善,“皇兄,你這是做什麼?”
一直嘴角噙着笑靨的紅衣男子此刻也逐漸收斂了笑意,面色變得冷峻,目光如刀子般直直射向城樓上那勾脣得意的君王。
“皇普明,你這算是什麼,打不過就押我皇妹來做人質,你也不怕傳出去被天下間人笑話?”
高臺天子冷笑,“你們可以卑鄙到兩國聯誼逼迫朕議和,如今朕只不過抓了你一個皇妹又算得了什麼?”
他說得一副理所當然,可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心中的忍耐,他早料到會有今日,慕容林絕對會與那些人一起逼迫他議和,所以在他出兵之前,就命人抓了樓清羽來爲人質要挾他。
冰冷的目光掃向城下白羽盔甲的男子,他冷冷的勾起脣角,“慕容林,若你沒心反朕,朕也不會命人抓了你的王妃,現在朕就想看看,是你的妻兒重要,還是你執念重要?”說到最後,他一字一頓,“朕現在就命令你,攻打敵軍。”
慕容林從未覺得如此壓抑,就像有一把白森森的刀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轉眸望向那懷抱嬰兒的女子,目光復雜而又沉痛,似是在掙扎。
他對她的愛,沒有到刻骨銘心,但也達到了終生不忘。從未想過皇兄竟然拿他最重要的人來威脅他做自己最痛恨的事情。慕容林沉痛的揪住頭髮,卻聽得城樓上傳來一聲柔軟的呼喚,“王爺——”
他怔住,黑色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城樓上那嘴角帶笑的女子,樓清羽朝他搖搖頭,淡淡的笑了起來,“王爺,你不必擔心臣妾,儘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她說過,不會讓他左右爲難,當看見她嘴角的笑意,慕容林忽然間明白什麼,睜大眼睛緊緊的望向她,“羽兒……”有太多的話卡在了喉嚨處,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在乎的,如此在乎。
城上女子仍舊朝他微笑,本就生的極美,如今又在這壯闊的場面中,猶如一朵開在懸崖邊的雪蓮,美麗卻又如此淒涼。
天空忽然颳起了大風,烏雲密佈,寒風呼嘯,捲起塵沙,有點點的溼意,細細的雨點,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兩年前虞闌那一戰,不知是誰高呼了一聲,“下雪了,下雪了……”
“現在是進了春的天氣,何來的雪。”另一人道。
“不信,你看,這雪越下越大了!”
頓時,三軍歡呼,慕容林面色驚恐的望着城樓上,好似時間倒流,當初,他帶兵攻打闌國,六月飛雪,沐清一襲紅衣,站至城樓,冷眼看他,直到她縱身樓下,連老天都被她所動,下起了大雪,那一刻,他的心是顫抖的,如此的懼怕,然,她就那麼眼睜睜的從他面前墜落。
鮮紅的血,灑落在潔白的雪上,猶如一朵盛開的曼莎朱華,美得令人窒息卻又恐懼,自此,有多少個日夜他都會夢見那個紅衣女子,如今又有另一個女子站在城樓上,而他從她的眸中看到了淡淡的笑意,以及壓抑已久後的釋然。
倏地,他
面色變得蒼白,聲音顫抖,“羽兒,別做傻事……”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她微微一笑,“王爺,臣妾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給了你,臣妾不想讓王爺爲難,也不想讓王兄爲難,如果有來生,羽兒還想做王爺的妻子,還想爲王爺生個漂亮的孩子……”她說着,眼角處一滴淚滑落,望着城下那極具變化的面孔,她微微閉上眼睛,將這一切隔離在外。
“王爺,王兄,羽兒先走一步了……”說着,她操起那挾持她之人手中的劍,狠狠朝脖子上一劃,頓時,鮮血噴涌而出,如一朵盛開的曼莎朱華,瞬間刺傷了他的眸。
“不……”
瞳孔猛地收緊,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空氣中涌動着靜謐的分子,周圍的將士們也都爲這壯觀的一面震驚了,面色沉痛,慕容林騰起的手臂,似做要抓住她的樣子,可卻仍舊什麼都抓不到,她的身體就那麼直直的墜落,懷中的嬰兒被旁邊之人抱起。
“羽兒,羽兒……”慕容林嘶吼着,咆哮着,“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他雙眼變得空洞無神,心臟的某處好似缺失了一塊,令他不知所措起來,嘴裡不停的呢喃着爲什麼,曾經那樣一個鐵錚錚的男兒突然間變得如此頹廢。
此刻,他是有多麼的想哭,可是沒有眼淚,他變得有些頹然,黑眸黯淡無神,腦海中不斷的回放着剛纔的那一幕,還有她嘴角處淡淡的笑意,是那麼的純真美好,他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釋然。
慕容林從未想過,她會就這樣離開,突然好恨,爲什麼她傳闖入了他的生命中卻又走的如此灑脫,留下他一人獨自承受着這份痛苦與回憶。
雪,一直下,一直下……
好似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
望着面前的兵將以及各國的旗幟,第一次,慕容林是這麼的痛恨戰爭,爲什麼要有戰爭,曾經,沐清爲了阻止他攻打闌國不惜縱身從城樓上跳下,如今他的妻子樓清羽爲了不讓她爲難,自刎城樓,慕容林黝黑的眸中,浮現沉痛的懊悔與深深的自責。
如果,他做的果斷點;如果,他早在兩年前就答應了沐清,那麼今日的一切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了。
可是……沒有如果,他的羽兒就這麼在他眼前死去,那麼一個鮮活的生命從此隕落,這怎能讓他不揪心。
可同時沉痛的不止是他,還有那身着紅衣男子,慵懶隨意,但此刻的他卻眸中含恨,凌厲的掃過城樓之上,“皇普明,孤王今日定讓你血債血還。”
說出側眸掃過上官端,“準備攻城!”
“且慢!”上官端卻不贊同。
這下樓清水惱火了,“孤王的皇妹都被那暴君害死了,若是今天孤王不與他同歸於盡,那孤王的皇妹豈不是白死了?上官端,你若是怕死就別阻止孤王攻城!”
此刻的樓清水已經忍到了極點,原本懶散隨意的面容變得凌厲萬分,一雙鳳眸帶着熊熊怒火,好似隨時都要將城樓上之人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