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源和我皆是一愣。曲歌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於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地走出了市場部。
我和顧永源面面相覷,他似乎有些凌亂了,想拿杯子喝口水,結果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睡都撒到了鍵盤上,我見他如此心慌,連忙走過去用衛生紙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辦公桌。
他悻悻地坐到了椅子上,自言自語地說:“不,我還是相信我姐,還是相信我姐……”
我扭過頭,見他這一副模樣,便納悶地問道:“難道你們三個人從前就認識嗎?”
顧永源沒有回答我的話,他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說道:“我走了,勝男。”
“你去哪兒?”我下意識地問道。
他徑直襬了擺手,沒有回答我的話,就這樣莫名地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我只覺得一陣不可思議,這三個人之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呢?怎麼會一個個都這麼神經質?……不過,這些事情似乎都是與我無關的,我又何必多想什麼呢。
我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卻發現顧永源的遊戲賬號並沒有關掉,我隨意點開看了看,只覺得滿頭霧水,不明白這上面花花綠綠、各種光芒的小人兒有什麼好值得他們如此瘋狂的。
當我關了他的遊戲賬號時,我這才發現右下角居然還登着他的qq。那一刻,我心裡突然一個念頭驟然升起,我突然覺得我似乎馬上就要進入一片禁區了,只是我是該看好,還是不看好呢?
我爲之糾結不已,拿鼠標的手都躊躇了起來。是該點右鍵直接關閉,還是應該點左鍵看看qq裡都是些什麼人呢?
腦袋裡做了好久的思想鬥爭之後,我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好奇,於是顫抖着手打開了他的qq,一看,上面都是稀奇古怪的各種符號外加上一些火星文,看得我眼花繚亂的。我心想,果然是新新人類啊!
他qq的名字就叫king,不過加了些符號作爲修飾,字體也是七扭八歪的那種,頭像是他本人揹着吉他嘶吼的照片。qq上人數不多,但是有個特別的分組吸引了我,因爲那個分組的名字叫做:此生摯愛。
他不是說他沒有喜歡的人麼?我愣了愣。
我再點開那一欄分組,看到那人的網名叫做“julie”,是個女生頭像。我不禁再次好奇,打開了他們的聊天窗口。
原來他們剛剛還聊過天。
“你在幹嘛呢,小可愛。”
“玩遊戲呢。怎麼了,老姐。”
“沒事,就是想你了。怕你因爲昨天的事情不開心,所以問你一聲。”
“沒事,那公司本來就黃了,有人撿這個爛攤子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嗯。就讓曲歌折騰去吧。你也別成天在外面晃着,你外公眼看着歲數大了,你得幫忙管着。”
“老姐你又來了。你再說這些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好好。不說了。小可愛,想姐沒?”
“呵呵,你說呢。你知道你在我心裡的份量的。”
“哈哈,你玩。”
“好的。”
看完這段對話,再看到上面頂着的“此生摯愛”四個字,我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這個julie應該就是孫默默了,難道顧永源一直愛着她嗎?可是看他們的聊天,親切有餘,親密不足,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孫默默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讓曲歌當年義無反顧地愛了那麼久?又能讓顧永源把她當成此生摯愛?……再聯想到顧永源對曲歌說的那些話,他對孫默默似乎尤其的信任,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呢?
我出於好奇,再次點開了顧永源的空間,一進去就感覺裡面黑漆漆灰濛濛的,一副頹廢的做派。不過似乎最近就是流行這樣非主流的頹廢基調,而我的空間卻還停留在養花種草的階段,想想我雖然和他同齡,但是顯然是不入流的。
他的空間裡有很多篇的日誌,每一篇都是寥寥幾句話。“我覺得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別逼我,我不想做什麼闊少,只想做個普通人”,“外婆,有你在才安心”,“你們都去流浪吧,我靜靜談一會吉他”,“女人都離我遠一點,等我想上的時候再來”……一系列的日誌都是諸如此類的帶些頹廢、帶些玩世不恭的話,看上去十分地任性。
每一篇日誌的後面都跟着一長串的留言,看頭像似乎清一色的都是女生,各種符號各種告白各種傷感……我甚至看到有些女生爲了他在他日誌裡吵得不可開交。
而恰恰是這些虛幻的東西,反倒成了他沉迷於網絡的理由。他似乎特別的寂寞,只有在這樣的世界裡,才能找到足夠的安慰和存在感。
他的空間相冊裡有很多的照片,有些是非主流式的自拍,有些是他在跳舞時別人拍下的他的照片,有些是環抱着無數女人的夜場照片,他的空間似乎人氣很旺,來來往往的人都叫他“king”或者“王子”,看上去那個世界似乎特別的熱鬧。
這是我從沒有接觸過的顧永源。我透過他的qq和他的空間,卻感覺到了他的寂寞。他似乎心裡有一個一直無法解開的結,他似乎一直快樂不起來。
他的個性簽名上寫着:“陪我去流浪,好嗎?”
我“噗嗤”笑了起來,心想他還真是幼稚。我再點開他的好友欄裡逐一看了看,似乎他的q上除了朋友、音樂、遊戲這些分組以外,剩下的都是女孩子。我纔看了這麼一小會兒,就有七八個女生找他聊天,內容都是各種告白啊、關心啊之類的。
看完了這些,像是滿足了自己內心的小小癖好一樣,我心滿意足地把他的qq關掉了,開始忙起自己的事情來。這纔想起曲歌抱過來一大摞的資料需要我來整理,於是連忙把資料搬過來一一比對。
公司裡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所以各個部門的資料都得重新整理並且做好相關的工作。曲歌給我的這一大摞資料是財務的資料,因爲很快剛正集團那邊的人會過來核賬,一起把店裡的賬務包括欠債等都清算清楚。
學文科出身的我對這些賬務上的事情是一竅不通,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整個人看得有些昏昏欲睡。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於是連忙抱着資料去了曲歌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就聞到辦公室裡一股濃濃的煙味,曲歌正煙霧繚繞地坐在椅子上背對着門,大概是心中有些鬱結。
他聽到我敲了門,也似乎知道是我,但是卻並沒有轉身,只是有些抱歉地說:“房間裡空氣不大好,勝男你去把窗戶打開吧。”
我依言去打開了窗戶,這時候他已經轉過身來了,我看着他臉上一臉的疲態,便問他道:“曲總,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看這些賬務看得有些頭疼。看來我們得找個專業的財務才行。”他說。
“公司不是還有兩個財務在麼?”我問道。
“不行,他們工作經驗不足,而且他們以前都是孫浩的人,我不太信任。勝男,明天我打算開個會,把所有員工召集過來說明情況,然後看看大家怎麼決定去留。留下的,我們跟他們說明情況。走的,就讓剛正集團統一把之前工資結算後,讓他們走人。”曲歌說道。
“嗯,現在反正樓下生意也不好,趁這個機會來一場大換血也是好的。我們和集團那邊的交接繁瑣嗎?有沒有專門的人負責?”我問道。
“繁瑣是挺繁瑣的,不過協議上都寫得很清楚了,就是現在牽涉到很多事情,想算清楚是不可能的。所以財務這一塊我們還是得嚴格把關,賬上一定不能亂。我可不希望我們重新開張之後,到時候一大批的債主來問我們要債。所以賬務上得多費心。勝男,我現在唯一信任的你只有你了。”他最後一句話語氣十分緩慢,聽得我心裡一怔。
“嗯,我知道,我會盡力的。不過財務這一塊我真不在行,我看咱們還是得快點找一位可靠的財務。”我建議道。
“這個我知道,現在我正在勸說我大學同學,她現在就是一家財務公司的財務主管,如果她能過來幫忙,那我就放心多了。”他說道。
“是嗎?大學同學?男的女的?”出於一種女人的本能,我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這一問,把我自己問得一愣,曲歌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女的,而且是個美女,怎麼辦?”他調侃似地對我說。
我心裡突突地跳了起來,但是很快我也佯裝平靜地調侃道:“曲總,您這光找美女可不行,帥哥也得多發掘一些啊。”
我這麼一說,輪到他臉綠了,他突然一本正經地說:“我決定了,公司以後的男銷售只論能力不論長相。”
我詫異地問道:“爲什麼啊?”
“因爲我不喜歡和人搶。”他冷不丁丟給我一句話,然後就低頭看財務報表了。
我在原地愣了愣,有一股喜悅不由自主地從心裡冒了出來。這樣的聊天,太撩撥人心了!
顧永源是不是讓大家都覺得很熟悉,特別是玩過網遊、玩過非主流的朋友們,一定對這種感覺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