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追風的表情模糊不清,但憑直覺,未央感受得到他的危險。一想到這個,她頓時大驚,使勁掙扎起來。嘶的一聲脆響,她罩在身上的外袍已被追風撕裂。
“追風,你清醒點,我是你師兄的女人,是你的嫂子!”未央拼命搖頭,聲音卻淹沒在男人的大掌中。
追風一隻手點住她的穴道,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巴,“我知道你是師兄的女人,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每次做夢,我都想將你看仔細,可每次都看不清楚。未央,我就看這一回。”
“追風,你不要這樣!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恨你。”
“朋友!誰要做你的朋友!”追風癡癡地凝着未央,喃喃道:“我倒希望你恨我,那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
他粗重的身體已經抵到了她的身上,她被制住了穴道,毫無反抗之力。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她的哭喊如秋風中的落葉般零落無力。
未央絕望地閉上眼睛。
突然,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到她的臉上。未央心裡一震,身子已被人緊緊擁進懷裡,而那人扶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顫抖。
未央睜開眼睛,只見陸長風緊摟着她,手中的長劍直指追風。
追風捂着肩上的傷口,睜大眼睛,有些驚駭地看着未央。他似乎已經中醉酒中清醒過來。
陸長風眉目深鎖,緊抿的脣顯示他已憤怒到極點。暗衛和禁軍都駐紮在龍泉山莊周圍,莊內並無專門保護未央的人,所以他便充當了她暗中的保鏢。
幸好他一直警覺,耳目靈敏,隱約聽到似有人在呼喊,一個激靈便循聲跑來。若是再晚片刻,不知她會怎樣!一想到她可能被人欺辱,毀掉清白,他便無法抑止內心的那種憤恨和痛苦。
陸長風解開未央的穴道,看追風的眸色沉下去,未央知道他已動了殺機。
“不要殺他!”未央淚水猶在,卻咬咬牙,伸手覆上陸長風握劍的手,搖搖頭,“他是李雲昊的師弟。”
陸長風看了未央一眼,冷冷望向追風,怒道:“滾!你若再對她不敬,我不管你是不是李雲昊的師弟,我都會殺了你。”
追風的酒勁全消,他死死看着未央,眼中竟是懊惱悔恨,還有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和李雲昊的無措。“啊!”他大叫一聲,轉身拔腿便跑。
未央有些慌亂尷尬。突然一件袍子披到她的肩上,還帶着他身上薄薄的氣味。她一怔,陸長風已放開她。
想起剛纔的情景,姚家村的遭遇又在腦海裡浮現出來。那個男人身上噁心的氣息,追風嘴裡的酒氣,她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破碎的哽咽聲令陸長風一驚,他心裡痛怒交加,後悔剛纔聽未央的勸告,饒了追風。
未央和親,他便恨上了李雲昊,恨上了雪國。但他也承認,李雲昊有雄才大略,是位明君。暗中跟隨的這一路,他更是冷靜客觀地明白了一點,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心裡有未央,而未央也愛他。
只是,這個男人一次一次地拋下她,讓她一次次陷入危險當中,甚至差點遭人欺辱。
若換了他……他苦笑,無論怎樣,他也代替不了那個人。但,他曾說過,假如他不珍惜她,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帶走她。他不是威脅李雲昊才說的,他是非常非常認真的。
未央顫抖的手指,蓋住眼睛,不斷從眼睛裡滑出的淚水,從指縫見流出。她又忙伸手去擦,一遍又一遍,總也搽不乾淨。似乎意識到陸長風正看着她,她擡頭對着他笑一笑,是那樣苦澀的笑容。
陸長風再也顧不上避嫌,一步上前,把未央擁進懷裡,就像小時候,她受了委屈時,他做的一樣。
未央一怔,陸長風的大手已在她的背後輕輕拍着。
天上閃動着星光,她明白這個擁抱很純淨,不帶有任何雜質。
“長風,謝謝你!”她的頭靠在陸長風的胸前,低低說道。
“你和我之間何須這樣見外。雖然你我無緣做夫妻,但我們仍是朋友,是親人。或許,我最適合的身份是做你的兄長,照顧你這個愛哭的妹妹。”
未央毫無芥蒂地緊緊看着他,心裡一暖,卻又聽得他道:“不過,追風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預備怎麼處理,要告訴李雲昊嗎,聽說,他已在趕來的路上。”
“能不能不提這個人?”未央低下頭。趕來又怎麼樣,她在他的心裡永遠比不上那個女子。
近兩年的時間內,她對她所經歷的一切真的沒有遺憾嗎?她真的能因爲一句愛他,就真的沒有怨恨嗎?
還有追風,他居然對她……她從未想過,他身邊最信任的人會對她有不軌的想法。她的眉緊緊蹙起。
“這事,你的那個丈夫皇帝,他應該知道。”陸長風的聲音堅定。
蘭心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的不遠處站了多久。當她聽到陸長風和追風的對話,知道追風想要欺負未央,她憤怒得差點衝出去,給追風一巴掌。後又見到陸長風和未央擁抱在一起,更是氣憤。再接着,她聽到了陸長風的那番話,他當未央是妹妹一樣的照顧。即使得不到,即使不能在一起,他對她的愛也不會改變。
這時,她唯有苦笑了。沒有人可以取代未央在陸長風心目中的位置。
星光灑在他們兩人的身上。他們並肩仰望頭頂的星空,給她一種恬淡寧靜之感,好像是細細流着的小溪水,輕輕緩緩地向前。
風拂過竹林,淺淺的聲響,他們似乎閉上了眼睛,聽着美妙的自然之音。
其實陸大哥和嫂嫂在一起,比和六哥在一起幸福多了。她不明白,爲什麼六哥定要嫂嫂和親,將她和陸大哥硬生生拆散。
蘭心被自己冒出的想法驚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這樣的念頭對不起六哥,可她就是忍不住這麼想。
更甚者,她看到站在陸長風身邊的人變成了自己。她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仔細看,那個身影,真的在眨眼間變成了
自己。
蘭心吃了一驚,她魔怔了嗎?心虛地,她後退兩步,又不敢弄出聲響,輕手躡腳地往竹林外走去,直到走出竹林,才終於慌亂地跑起來。
慌不擇路的結果,便是直直朝某人的身上撞去。不自覺地,她抓住對方的手臂穩住身形。
“深更半夜地,你出來瞎跑什麼!”被撞的人聲音有些慍怒。
“秦楓!”她茫然地看着說話的人,良久才呆呆傻傻地說道。
秦楓的聲音帶了幾絲責備的意味,“龍泉山莊並不是萬無一失之地,你要當點兒心。”
“喔。”蘭心點點頭,正要越過他離去。
秦楓在她身後皺皺眉,說道:“皇上可能明天就到,你還是提醒怡妃娘娘和齊慕白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齊慕白雖說是皇上想要招攬的人,但龍泉山莊人多口雜,怡妃娘娘千金之軀,天天守着他,傳出去,對娘娘和皇上的聲譽都有影響。”
蘭心一愣,回頭看向秦楓,“張恆死了,齊先生仍在昏迷中,以嫂嫂的性子,她如何會聽我的。”
秦楓的一隻手猛然攥着她的手腕,頭微偏過,不和她對視,“還有你,你的成親對象是有要求的,不是隨便的什麼人都能娶你的,而你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嫁的。何況,陸長風的心裡沒有你,現在,以後,他都不會是你的成親對象。你還是早日收心,不要泥足深陷的好,以免日後苦不堪言。”
她的心思竟明顯到這個地步了嗎?連秦楓都能看出的端倪,陸長風沒有可能看不出來。然,他卻對她依舊冷漠,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已經拒絕了她。而秦楓更是明確告訴她,陸長風永遠都不會喜歡她。
蘭心苦苦一笑,一把推開秦楓跑開。
秦楓怔怔看着自己剛剛攥着蘭心的手,咬牙一笑,“秦楓,你勸蘭心不要泥足深陷,你自己何嘗不是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陸長風待怡妃娘娘的感情,你非常清楚,他絕對不會移情蘭心,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擔心陸長風會對蘭心生情。你囉囉嗦嗦地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講了那麼多大道理,其目的不過是讓蘭心死心,讓她放棄陸長風,看到你的好。”
“秦楓,你何時如此處心積慮地去謀算一個人的心思感情。”秦楓無聲地笑,“蘭心乃金枝玉葉,瑞王的妹妹,皇上最喜歡的皇妹,她的夫婿必然是大富大貴的王侯將相,甚至是一國之君。你秦楓是哪根蔥,既沒有祖上蔭封,又沒有黨派勢力,籍籍無名,如何能配得上她。”
以前,他還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愫,但自從他發現她對陸長風的迷戀之後,那抑止已久的情感噴薄而出,已非他的理智可以控制。
或者,他是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他需要其他的女人來轉移這份不能繼續的感情。回宮之後,他便開始着手準備這件事情。
“秦楓!”輕輕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他迅速轉過身,看見蘭心跑過來,一張俏麗的小臉在夜色中,盡顯朦朧之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