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你……”白錦臣完全的忘記了他此番來的目的,剛剛到得飛軒堡時,當他得知如沁在這裡的那一刻,他以爲如沁必是爲輕展軒所救,在踏進這會客大廳前的院子裡的那一刻,他原以爲此番來一是可以求和,二是可以帶回嬌妻,可是剛剛的那一幕只讓他的頭轟然而裂,他的沁兒已不是他的了。
踉蹌着後退,如沁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哀怨的眸中向着輕展軒射出兩道滿含着恨意的眸光,剛剛的那一幕只讓她百口莫辯,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沒有再看白錦臣,她的希望在這一刻已沒了可能,白錦臣不會要她了,不止是因爲她已然髒了的身子,更是因爲哪一個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靠在別人的懷裡,而且還是他的親眼目睹,那情形只讓她屈辱的想到兩個字:捉姦。
蒼涼的笑,她居然被錦臣給捉姦了。
又是蒼涼一笑,她早已是輕展軒的女人了,卻又何來捉姦呢。
一切都無從解釋,一切也解釋不清。
說了,就只是她的屈辱,她的尷尬,她的無奈……
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看一眼白錦臣,那是她曾經朝朝暮暮的未婚夫君呀,可是此時的她已沒有了勇氣,也沒有了必要,一切已無法挽回。
“採月,帶小姐去側廳坐坐。”輕展軒一臉淡漠的望着白錦臣,如沁眸中的那份愁怨只是讓他瞬間心憐了那麼一下下,可隨即便泰然了,這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場戲,他怎麼會不知道結果呢。
採月聽到吩咐,立刻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原來她早已候在這裡,原來輕展軒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白錦臣看到的就是採月笑咪咪的走出來,無聲向他道了一個萬福便扶着如沁的手,慢慢的向偏廳走去,可是那背影卻是讓他那般的難捨。
沁兒,她終究再也不是自己的嗎?
一排紗窗暗掩,一正一側,只隔了一道牆而已,而牆上卻是整齊的一排窗子,窗前小桌邊坐定時,正廳裡的說話聲清晰的送到耳邊,如沁呆呆的坐在那裡,聽着兩個男人互相的寒喧着,彷彿早已是舊識一樣。
“白侍郎,坐吧。”輕展軒的語氣中是他難掩的高傲與尊貴,他是西楚國的逍遙王,而白錦臣不過是一個靠着父親起家的宰相之子罷了,他還真是看不上眼,倘若不是因着婉柔,此刻的白錦臣根本連進得飛軒堡的可能都沒有。
“謝王爺。”白錦臣輕瞟了一眼側廳的方向,似乎還在爲着剛剛的所見而暗生憂然。
“不知白侍郎約了本王今日會面所爲何事?”有些不耐煩,輕展軒直接切入正題。
“王爺,錦臣是代家父前來向西楚求和的,還望逍遙王能多加考慮。”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否則你白家的人我是斷不會留的。”
那字裡行間透出來的冷意讓白錦臣不由得顫了一顫,他不知道白家是何時得罪了這逍遙王的,但是逍遙王的威勢他是早有耳聞的,想不到今日相見更是尤盛於傳說中的他,“那麼,王爺是不打算與我無相國談和了?”反問過去時,只露出他的年少輕狂,如沁已被這男人輕薄了,此番他既然無誠意無相國的求和,又何必接受了自己的邀約呢。
玩味一笑,“倘若如此,我也不會答應你前來了。”
白錦臣一怔,不想輕展軒會如此之說,原來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心中不由得暗暗驚喜,倘若他達成了求和的意願,那麼無相國的朝野之中又會爲他記上一筆功勞了,“那麼王爺的條件呢?”世上沒有天上落下的金子,他知道。
“咳……咳……”側廳裡悄然傳來如沁低低的咳嗽聲,正廳裡的風起雲涌才讓她知道了原來西楚與無相竟然在打仗,怪不得最近飛軒堡裡常聽說有將軍與謀士往來其間,想想那個李將軍,難道也是輕展軒請來欲對付無相國的嗎?
無相,必竟是她的家園,她不能袖手旁觀,不理不問呀,想到此,如沁更是認真的聽着窗外兩個男人的交談,甚至捨不得漏了任一個字來,而採月也是乖乖的站在她的身側,悄無聲息的任她聽着窗外的一切,如沁不知道採月到底在輕展軒的身邊屬於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但是她知道此時的採月用心扮演的就只有她的侍女而已,這是要做來給錦臣看的嗎?
輕展軒,他作戲的手法真是高明。
白錦臣再次望向側廳,不知是有意還
是無意的笑道,“王爺的內子病了嗎?”他只是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畫面,可是對於如沁他還是關心的,必竟那麼久未見,卻不想再見時竟然是這樣一個讓他難堪的場面,回到無相,他頭頂的綠帽恐怕只會讓他成爲別人的笑柄了,但是對於如沁在飛軒堡的地位他還是想要知道,倘若她依舊冰清玉潔,他會試着向輕展軒討回她來,可是能有這個可能嗎?
瞧着輕展軒的強勢,他早已把希望降到了最低點。
“哈哈,他不是內子,不過是我衆多寵妾中的一個罷了,只是到今日我才探得消息,原來她便是白兄弟的未過門的妻子。”雲淡風清般的說過,彷彿他只是不經意間的就得到了她的人,也彷彿一切都是她的自願而已,他倒是不介意把三人的身份說得清清楚楚,可是白錦臣的臉上卻是青一片紅一片了。
如沁呆呆的站了起來,紗窗前悄立時,眸中是白錦臣混身的不自在,終於還是說了,說了她的難堪與不潔,從此便是天下人皆知她是輕展軒的寵妾了。
寵妾,一個寵字,果真有嗎?
可是她的一切又與白錦臣的求和有什麼關係呢?
迷糊的聽着,雖然一切並非她所自願,但是她已沒臉再回到正廳去了。
“王爺的意思是……”似乎是已經放棄了她的一切,也難怪白錦臣如此,這樣的消息他不放棄又何如呢?
“不如白兄寫一紙休書,還了她的自由身,我輕展軒也必不會虧待她的,瞧她那一身紅衣,本來我便是意欲在今日封她爲妃的,只是她先前的身份特殊,所以才讓本王一直猶豫不決。只要白兄寫了,那和談的事,好說好說。”
慘白的一張臉在紗窗前泫然欲泣,想不到她竟然成了一場戰爭的犧牲品,可是輕展軒他又何必如此呢,封與不封只是他的一句話罷了,她的身子早已是他的了,這是一個無可改變的事實,他卻又爲何要在白錦臣的面前如此的羞辱於她。
淚水滑落,迷朦中望着紗窗外的白錦臣,還是如她記憶中的英姿勃發,可是他的選擇呢?
那張熟悉的幾番輾轉在夢中的臉猶疑着,也讓她的心在瞬間沉到谷底,然而她卻還是悄望着他,她在期待着錦臣重新帶給她希望,必竟曾經的愛戀是那般的深,那般的讓她不捨……
窗外,一條樹枝在輕輕的搖擺着,淡淡的花香飄進來,本是一個愜意的豔陽天,白錦臣卻只覺渾身泛起冷汗,他知道如沁就在隔壁的側廳裡,也知道此時的她正在傾聽着他與輕展軒之間的談話。
輕展軒是固意的,固意的讓她知道自己即將所要的選擇。
寫與不寫,兩個答案在不住的交替晃動在眼前,寫了,便是自己永遠的放棄瞭如沁,也從此把她推到了輕展軒的身邊,不寫,那麼他與輕展軒之間的和談就免談了,自己第一次以無相國的名義出使西楚,倘若以失敗告終,那麼再回到無相國的京城時他又有何顏面再見父兄及天子呢。
矛盾中,輕輕的瞟向那側廳的方向,紗窗下隱隱約約的身影告訴他,此時的如沁正在等待他的答案。
難道她還是在意着他的心嗎?難道輕展軒並沒有奪得她的一切而只是他單方面的說辭嗎?一剎那間的恍惚,其實只憑着剛剛見面時的那一個場面似乎什麼也不能完全的確定。
突然就有一種衝動,想要衝過去問問她,問她到底想要留在誰的身邊,問題丟給了她,一切似乎就簡單了,此時的他只想逃避,必竟那多年的相戀總是讓人不捨,他一直知道如沁的爲人,也知道她的美好,“王爺,我想與如沁談一談。”倘若他選擇了後者,這也許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見着她的機會了,就算以後再相見,她也只能是輕展軒的身邊人。
輕展軒挑了挑眉毛,“或許,你也可以選擇帶走她,我不會爲難你的。”靠自己的男人才是真男人,靠着一個女人只會讓他更加的瞧不起他,那麼他的下場就只有兩個字:可悲。
白錦臣頓了一頓,似乎在思量着要如何措辭纔不會傷害到彼此,半晌才道,“我想聽聽如沁的意見,我會尊重她的意見。”
側廳裡的如沁慘然一笑,如若他的心裡有她,如若他真想帶她離開,又何必要聽取她的意見,他分明就是在推卸責任,惦念了半個月,卻不想惦念來的不是他的真心,而是他欲把她推到火坑裡的心,那猶疑本
身就是答案。
他在怪她嗎?怪她的身子不乾淨?怪她成了輕展軒的女人?
可是,她失蹤了那麼久,他又曾親自找過她嗎?如果他親自找了,又豈會到如今才見到自己。
可悲呀,可笑,可憐自己想了唸了他那麼的久,卻原來都是一場空。
她的答案,倘若她有答案,她也不必被輕展軒如木偶一樣的擺佈了。
輕輕的推開了採月,慢慢的重新又踱回到正廳裡,這一次她的腳步很沉穩,清麗的容顏上在踏入正廳的那一刻時是淡淡的笑容,彷彿兩個男人談着的只與她無關,沒有看向輕展軒,而是直直的走到了白錦臣的面前,多久未見了,終於可以如此近距離的直視着他的時候,她的心裡卻是波濤洶涌,再也沒了風平浪靜。
身側,輕展軒彷彿一諾千金的說道,“沁兒,如果你想,那麼今日我會爲你與他拜堂成親。”他也在等這一個答案,也想要知道如沁的想法,其實將白錦臣徹底暴露在她的面前時,他已經有了七分的把握確定如沁不會隨着白錦臣離開,雖然他耍弄了一些小手段,但是人心卻不是隨意可以捏賺出來的,倘若白錦臣真的愛她真的相信她,又豈會在意那些小小的被他虛擬的場面。
比如他,從未在意過婉柔的出嫁,即使那新郎不是他,可是他卻在意她的身死,因爲愛,是在心裡的。
所以那一筆帳他要一點一點的算回來,絕不手軟,也絕不罷手。
“錦臣,如果你想要的是這顆心,那麼我便隨你離去,如果你要的是我的身子,那麼便是如沁的離開。”聰明如她,只把問題又推回到了白錦臣的身上,因爲他是男人,而她只短短一句話便將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了,她的身子並不是她刻意的髒了它,可是她的心卻還是有他的,之所以從側廳裡出來,是想給自己也想給白錦臣最後一個機會。
如沁的話音才落,屋子裡立刻寂靜無聲了,白錦臣動了動脣,卻終於什麼字也沒有說出來,無聲的答案讓如沁笑了,笑得燦爛如花,終於放手了,放手了一段似乎刻骨銘心的愛戀,或者她留給白錦臣的便是這一輩子笑如花般的燦爛吧,她的世界裡從此再也不會有他……
再一次的起步,長長的紅色的裙襬優雅的劃過那地板,嫋娜中移動時,空氣中飄動着的是她身上那股天然的淡淡的香氣,白錦臣沒有留她,他只是望着如沁慢慢的閃過自己的眼前,飄忽的容顏中是一份說不出的迷離,那迷離讓她的臉色白慘慘的只惹人心憐,如沁,她到底都遇到了什麼,爲什麼她的容顏告訴他,其實她不開心。
她不開心留在輕展軒的身邊嗎?
猛然追去,門前,他抓住了女子的衣袖,“沁兒,我來接你回家。”
沒有回首,彷彿回首了她的淚便會怦然而落,便會在他的面前猝然倒落,“那麼,你在意的和談呢?”
“這……”白錦臣又是頓住了,心掙扎着的時候他還是默無聲息的選擇了鬆開了他的手,女人如衣,只要他大手一揮,不知會有多少個漂亮嫵媚的女人心甘情願的爬上他的牀。
可是他唯一一次出使西楚的結局,他希望他帶回去的是他的政績,有了政績那便有了炫耀與升官發財的資本。
他卻不知,其實這個世界上只有唯一的一個如沁,失去了,便再也尋不回來。
他的再次猶疑已讓如沁的世界轟然倒塌,僞裝了那麼久的堅強在這一刻只覺眼前一片模糊,那陽光,那花香,那鳥語,所有的美好都不再屬於她,重新回到輕展軒的身邊,依然還是他身邊的一個女人,他說他會給她一個妃位,她會是一個妃子嗎?
那麼她會是一個最沒有尊嚴的妃子。
可是,再番沒有尊嚴,她也不會讓自己的柔弱展現在一個給了他痛心的男人面前,白錦臣,他真的不配……
“採月,隨着小姐回怡情閣。”冷冷的眼神似乎在說‘看好她’,那踉蹌的背影讓他懷疑她所能承受的到底有多少,此刻,他毀了她所有的希望,那麼從此她便只能死心塌地的留在飛軒堡裡做他的女人,而她的心裡再也不會有白錦臣所帶給她的點點希望了吧。
姓白的,真的讓他鄙視,不過他與他之間的遊戲纔剛剛開始而已,奪妻,奪官,奪家,纔是奪命,而一切都要白錦臣心甘情願的點頭,他要玩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