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樣,再不相邀,只鬆手放下了轎簾子,轉眼,那小小的轎子就向着與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輕展軒並未回頭,眼角的餘光讓他已注意到了一切,可是此時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許那女子只是猜測着他的身份罷了,只要她不確定的知道自己就是輕展軒,那麼他在暗處行動查探一切才更加的妥當。
這一回,他不要在明,他必要在暗。
只要洗刷了自己當年的冤屈,自己與如沁纔會幸福的在一起。
這是一個執念,更是他的執着。
街角轉個彎,輕展軒便急奔那暗處走去,街角里他迅速的向暗影們下達了命令,“追上那小轎,務必要查到那人女人的住處與來歷,查到了就到小客棧裡聚集。”不走了,那類似玉青的女子已挑起了他無邊的好奇心。
暗影立刻散去,分頭行動,而他則是漫無目的的走在街路上,有些對如沁的思念與擔憂,也有着一份彷彿即將知曉一切的期待。
有一種感覺,透過剛剛那轎中的女子,他必會知曉一切,玉青便是那把開啓他與東齊這間恩怨的鑰匙。
慢慢的踱回到小客棧時,客房裡悄然面對着眼前的燭光,那光影中飄忽而過的就只是如沁的容顏,爲了她他一定要查到當年那一場血案的主使者,那人,害他至深,深到讓他恨之入骨。
夜裡的喧鬧慢慢褪去,暗形居然走了許久都不曾回來,時間越來越慢,慢得讓他再也無法坐住,必是出事了。
他的暗影,那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呀。
蹭的站起來,再也等不下去,只迅速的再一次的改了面容,雖然他的身材還是如初,他的氣度和聲音也還是如初,但是能騙過一時是一時。
轉回到那街路上的時候,人已稀少,很久才見到一個人影,卻哪裡還有那乘小轎的蹤影。
便從那街角開始,輕展軒小心翼翼的沿着一個暗影一路而行留下的記號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街道。
漸漸的,周遭又響起了喧鬧,想不到那小轎子的方向竟然是東齊皇城最有名的青樓妓館水香閣。
他遲疑的站在門外,怎麼也不相信那會是玉青公主的落腳點,難道自己認錯了人,那女子她只是一個與玉青公主相象的女子嗎?
可是暗影們卻又爲何離奇的失蹤了?
武鬥與毒,想要奈何他們似乎沒有那麼容易的。
看來是遇到行家了,而且是極陰險的行家,只讓人防不勝防。
皺皺眉,他的暗影全軍覆沒,那麼自己便更加要小心翼翼了。
記號到了水香樓外的院牆上便再也沒有了。
大刺刺的邁步走了進去,沒有拘謹也沒有做作,即來之則安之,只要那女子她就在此處,那麼就不怕她露不出蛛絲馬跡來。
倨傲的踏過那道高高的門檻時,早有管事的嬤嬤迎了過來,“這位爺,是要包房還是聽曲呢?”媚笑橫生間讓輕展軒想起了柳絮,那一個女子爲了阿羣而跟了自己,可是她的心太大太野,留她在風月樓裡不知是對是錯,卻是可以慢慢的磨去她一身的驕傲,讓她不再以爲這世上便只有她才能擾亂他的心,其實除了婉柔和沁兒誰也沒有真正的進駐過他的心裡,寶柔兒是,柳絮亦是。
她是阿羣喜歡的女人,也是爲了阿羣她才委身於自己,如今阿羣已貴爲東齊國的皇子,那麼柳絮與阿羣之間的故事又將會如何呢?
他能做的就是放了她的自由,那七魂散早已可解,沁兒出手,一切都成爲了可能。
“我要這水香閣的頭牌,先聽曲,然後……”一聲低笑,那意思已讓嬤嬤頓時就清楚了,只望着他的手在等待着那嘩嘩譁大把擲過來的銀票。
甩手一掏,一疊銀票轉瞬就落在了桌子上,“夠不夠?”
“夠了夠了。”嬤嬤笑逐顏開的望着那桌子上價值一百兩的銀票,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呀,不用數她也知道少說也有幾十張,那最少是幾千兩的銀子呢,她肥白的手一探就要拿起。
“等等……”輕展軒低笑一聲,“看過了姑娘再拿走也不遲。”他只要玉青,其它的女子他皆不要,他不信玉青可以認出來他現在這張陌生的面孔,不信她會知道他就是他輕展軒。
“哎喲,這位爺難道是信不過我嗎?你放心,保準讓爺滿意而歸。”滿臉的笑恭敬的其實卻是那桌子上的銀票,輕展軒比誰都清楚,這裡只認錢不認人,眸光輕掃間他的暗影連個影子也沒有。
“那這位爺便去樓上的雅間坐吧,我們家的姑娘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見的,這大廳裡着實是亂了些。”嬤嬤的話有意無意的擡高了輕展軒的尊貴,給他的臉上抹金也給了她們姑娘的臉上抹金了。
閃閃眼睛,不知道這嬤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帶路吧。”這水青閣他可是頭回來,既不熟悉而且還很有可能藏着那欲要暗殺自己的人,每走一步都是驚險,可是爲了他曾經的冤屈他卻不得不穩穩的走過每一個階梯。
泛着香的雅間裡,一壺清茶飄着淡淡的香,他拿起茶杯,狀似碰了碰脣,其實那茶他一口也未喝下,今日的他必須要小心行事,這裡處處都透着詭異,凡事只要與當年的事情攪在了一起就只有詭異了。
一個姑娘一個姑娘的換過,卻皆是他陌生的不認識的姑娘,不住的搖頭,不甚滿意,嬤嬤的那張臉也越來越沒了耐心,每一回都是努力的看着他桌子上的銀票,這才繼續打起精神來叫着下一位姑娘。
然而嬤嬤最後終於妥協了,爲了那桌子上的銀票爲了她的金主她叫遍所有可以叫到的姑娘,換來的卻都是輕展軒的挑眉拒絕,“這位爺看來是找人的吧,我這水香閣裡八成是沒有你要找的那位姑娘了。”嘆口氣依然還看着那疊銀票流口水,可是金主不撒手,她也不敢亂來,這大千世界誰也不知誰是什麼人物,倘若得罪了大人物,她這水香閣吃不了兜着走,多年的經驗還是讓她忍了又忍,氣度不凡者她只和氣生財。
手指不住的在桌子上敲着,一副放蕩不羈的神情讓每一個被退回去的女子皆是哀怨的瞟着他的方向,傍上這樣一個男人那是福份,錯過了就只有可惜了。
“這些女人都不夠美,我想要個傾城傾國的絕色,只要侍候的大爺我爽了,這銀票我再加一倍。”脣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弧度,風流中但叫那躲在暗處的女子皆是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這男人不止多金,更帥還風流,必是可以讓人銷魂一夜的主兒,可惜,他的眼光也太高了些吧。
嬤嬤搖搖頭,嘆息了,最美的都給他見過了,還不滿意她真的沒轍了,剛要出口,一旁的一個小丫頭道,“嬤嬤,玉姑娘還沒有來過呢。”
一句話登時讓嬤嬤的眸光亮了起來,“快去叫她,趕緊過來。”
那一個玉字讓輕展軒的眉頭也舒展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玉青,可是隻要有希望他就要等待。
再相遇,他要讓她知道他輕展軒並不是好惹的。
半盞茶的功夫,珠簾一挑,輕落下時那一串串的珠子晃動中,有佳人嫋娜而邁入了輕展軒所在的雅間,擡首望去時,輕展軒卻失望的又搖了搖頭,眼前的女子倒也清麗無雙,卻不是他要找的玉青公主。
嬤嬤看着輕展軒的表情,那桌子上的銀票再也吸引不了她了,“這位爺,倘若你只是想找人那還是別處請吧,來呀,送客。”甩着繡帕她扭着身子就要離去了。
卻不想人還未出去,迎面卻走進來一女子,只嬌笑道,“劉嬤嬤,什麼事讓你這般惱怒呀。”
劉嬤嬤立刻賠笑道,“原來竟是主子來了,奴才給你施禮了。”恭敬的行過禮去,一邊正失望欲要離去的輕展軒猛然被那女聲給吸引了回來,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今日在街路上所遇到那一個女子,想不到她竟是這水香閣的老闆,連那嬤嬤也叫她主子呢,是了,她是公主,當然是叫主子了,她化成灰他也認得。
女子蓮步輕移,隻身走到桌前,“這位爺怎麼不滿意我們這裡的姑娘嗎?”
輕展軒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那倒未必,只是倘若都如姑娘這般好看,便就可以了。”調笑着說完,甚至讓他自己也頗有些不自在,似乎在如沁佔據了他所有的身心之後,其它的女子再也無法讓他有興趣了。
“我說這位大爺,這可是我們水香閣的當家的。”劉嬤嬤立刻衝到輕展軒的面前,那一張臉恨不得把他吃了一樣,敢對她主人無禮,只怕這男人未免膽子也忒大了些。
輕展軒卻毫不理會嬤嬤的話,只凝眸望向那女子,“姑娘,我說得是實話,以姑娘這般容貌秀美的人試問這天下又有幾個人可與之媲美呢,見過了姑娘,其它的人便都是讓人沒了嚮往了。”笑咪咪的說着話時,一雙眼只不住的勾魂一樣的看着她,此一刻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嫖客,作戲,就要作到底,一探手,竟然直取她的腰際,女子卻未躲,只任他摟在懷裡,軟玉溫香,然而在相觸的那一刻卻讓他頓覺有些燙手了,咬着牙,只當是如沁一樣,再一使力
,女子已俏生生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另一手摸上了她的小臉,“這細皮嫩肉的讓大爺我喜歡。”鬆開手的時候,手已慢吞吞的伸向懷裡,又是一疊銀票扔到了桌子上,“劉嬤嬤,你們可以出去了。”無賴的逐人,他倒要看看懷中的女人到底有何企圖。
卻不想,女子只更緊的貼上了他,“聽聲音,先還以爲是我的一位故人,卻原來不是,你比他倒是風流多了。”纖細的手指撫上輕展軒的臉,讓他的心不由的一顫,生怕她摸出他的臉是易過容的。
幸好她只摸了一下就鬆了開來,巧笑倩兮道,“奴家只賣藝不賣身,聽說爺只是要聽曲的,是罷。”軟軟的身子從他的腿上慢慢的蹭下去,隔着衣衫讓他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柔軟,一股幽香送入鼻端,倘若是他沒了定力,只怕早已被這女人所迷惑。
珠簾前一個個的丫頭退了出去,那簾子垂下來的一剎那,簾外似乎是幾個打手站在那裡,心一怔,其中一個竟是相識的人。
終於都露出了廬山真面目,真不懂他們卻又爲何潛藏了這三年呢。
女子款款走到一臺琴前,嫋嫋坐定時,纖纖素手敲響了那琴時,屋子裡頓時灑滿了美妙的樂音,她的琴彈的不錯,甚至不輸於如沁和婉柔,只是她……
沒有擾她,只是一面閉目養神,一面聽着曲子,一面感受着這屋子周遭的八面來風,今夜裡註定是一場熱鬧了。
一曲罷,女子翹首向他道,“爺可會彈琴嗎?”
輕展軒緩開了眸子,回道,“不會,卻是會賞。”話語中頗爲得意,卻是就把她當成了藝妓一樣的看待。
女子的臉微微一紅,“這位爺今天來得真巧,奴家三年沒有回來了,卻不想一回來便遇到了你。”嬌聲笑語中卻讓輕展軒確認了她的身份果然就是玉青公主,卻沒有想到一個公主竟然淪落至此處,似乎有些不妥當吧。
然而他眉宇間卻沒有任何的表現,只眉目含笑,起身向那琴前的她走去,“姑娘,夜深了,可否……”當年他拒絕了她,她便陷害他至深,如今他把自己送上了門,卻要看看她的反應。
“爺說笑了,奴家說過了,只賣藝不賣身。”笑臉迎向他的放蕩不羈,拒絕卻也並不惱怒,顯見這樣的場面她見得多了。
輕展軒卻彷彿漫不經心的走到她的身後,從後面摟住了她的柔細頸項,彷彿在把玩着她的嬌嫩肌膚,悄悄的柔聲細語道,“門外那些人是做什麼的?”
女子卻也不緊張,甚至不怕他握着她半邊的頸項,只笑道,“那是我相公。”
“哈哈哈,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相公難道會許你呆在此處嗎?”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麼當年便極有可能是她與慕容峰一起私奔了,怪不得是兩個人一起消失了。
“哈哈,有何不可,我爲他舍了一切,甚至被迫離開了這京城達三年之久,是他欠了我的。”含着笑意中說出的話卻滿滿的讓人聽得出都是恨意,她恨誰?恨慕容峰嗎?
三年前的慕容峰是肯爲她捨生忘死的,他的眸中至今還是輕展軒記憶猶新的愛戀。
“我這後半生只想得到一個男人,其它的男人在我的眼中只如草芥一樣。”她悠然望着一簇燭光,彷彿如沐夢中一般的說道。
嘻嘻一笑,“可是我麼?”
女子轉首,並不看他,“不是,除了西楚的逍遙王再無他人。”
她居然明目張膽的說出了自己的名號,輕展軒不由得一怔,卻只當不知,“聽說過,不過也是個風流王爺,難道姑娘就喜歡他的風流嗎?”
女子站在窗前,薄薄的窗紗外燈火通明,“我只想要得到他一次便好,我就不信這世間真有專情的男子。”淡淡的說完,那話語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愛戀,這一刻輕展軒徹底的明白了,她之所以在那一日選擇了自己,那是因爲自己的拒絕與對她的無視,這世上總是有一種人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最好的,因此他就是她心中最好的那一個。
而得到的便也讓她從此再也沒了興致,想不到玉青公主竟然是如此的一個淫娃蕩婦。
輕展軒注視着她的背影,她的話卻也讓他瞬間直覺毛孔豎起,難道她已猜出了他是誰?所以便有了這一番話語嗎?
她是故意要說給他聽的?
只是她的目的呢……
迷亂,這水香閣的一切都是迷亂,也讓他們不由得更加的提防了門外的那幾個壯漢,慕容峰,再一次見,我認得你,你卻未必認得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