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灰僧的故事
“嘞位看官,今兒咱們不講那三國紛爭,也不提那水滸好漢,來擺一擺顯聖真君…”
一張桌,一把扇,一方醒木。
說書先生玩得是嘴上功夫,雖說是老段子,但一開口就彷彿有種魔力,將觀衆視線吸引。
李衍也有些詫異,詫異的是緣分。
自從來到蜀中,似乎總能碰上與顯聖真君有關的事,或許真蘊含着不小機緣。
“東家,您來了。”
謝正遠剛進門,掌櫃的就連忙上前。
“話雖如此…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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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整個走馬鎮形勢,便已門清。
“我看不怎麼樣!”
這老頭心中藏了東西…
“人家又年輕,潛力十足,並非池中物,終究有一天要翱翔九天,到時你也老了,連槍都端不穩,不給自己想條後路嗎?”
說罷,就氣鼓鼓往前走。
“茶樓若建的太好,人家還不願登門。”
李衍面色平靜,“前輩無需着急,我並無惡意,只是想找到他,問一些事。”
上樓聲腳步聲響起,人未到,聲已至。
嘭!李鐵嘴只是想將他逼退,沒想到李衍不閃不躲,鐵扇子直接打在膻中穴上。
“樓上就有。”
“帶了貴客來,找個雅座。”
看得出,二人關係着實不錯。
走馬鎮商隊衆多,龍蛇混雜,隱藏身份證也不少,他們帶着斗笠,黑布遮面,倒也不顯突出。
“誰知…”
“反倒我認識的一些老夥計,早早的人就沒了,半輩子辛勞,連閒下來享受的機會都沒有…”
謝正遠交代了一聲,小廝便立刻下樓,從後廚緊鎖的櫃子裡,取出個竹筒,上面貼紅紙,寫了“香山貢茶”四個字。
李衍已察覺不對,乾脆直接點破,“我聽說,他得了邢和璞傳承,還是‘活陰差’…”
誰知,這老頭卻忽然轉身,鐵扇子一抖,直接刺向李衍膻中穴。
“你倒是挺會說!”
這茶樓年頭不短,青磚灰瓦,木構穿鬥,外面飛檐翹角,堂內皆是竹製桌椅簡。
如今不想其他,反倒有股新鮮感。
“那是自然。”
“‘灰袍癲僧’,這我熟!”
龍妍兒沉默了一下,“我記得我娘沒死前,也是名繡女,從小就是聽着這聲音長大。”
“可惜,並不是我要找的…”
“聽說金陵、天津那邊的廠子都開了,幾百個繡女同時幹活,你去幹只會虧本。”
“‘灰袍癲僧’的事,老夫也是偶然聽聞,就連志怪傳說中,也鮮有記載。”
沙裡飛停下後,有些不解。
正是李衍的不死印法。
李鐵嘴啞然失笑,“閣下想聽什麼?”
“更有一次,天雷滾滾,當地百姓聞到臭味,循味搜索,發現寺廟後方,竟躺了一隻被雷劈死的野狗。”
與此同時,李衍又輕輕向前一頂,頓時有股力道涌出,李鐵嘴手中鐵扇,也不受控制,高高飛起。
“李少俠莫嫌棄。”
她跟着沙裡飛,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觀看,待來到一家蜀繡店鋪前時,停了下來。
“而且,當地還有灰僧變成殭屍害人的傳說,久而久之,無人祭拜,廟宇也荒廢坍塌。”
謝正遠笑道:“來這走馬鎮的,要麼是趕大車跑江湖,要麼是掙辛苦錢的商隊,兜裡沒幾個子。”
很快,茶水便已泡好,栗子,核桃,豆腐乾等茶點,也滿滿擺了一桌。
龍妍兒好不容易升起的情緒,頓時被破壞,立刻沒好氣道:“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一直跟着李衍他們?”
龍妍兒以前是蠱教聖女,雖說江湖經驗也有,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山裡,出門就受人保護,後來又跑到巫山避難。
這“灰袍癲僧”,也丟掉勾牒,選擇了苟活於世,而且修了太陰煉形術,至今神魂不曾被侵染。
“本來沒什麼,老夫回到走馬鎮後,就將這些故事弄成鄉野怪談,博人一笑。”
“這‘灰袍癲僧’,雖是僧人,但儒道佛巫皆有涉獵,還曾在昭覺寺掛單。”
李鐵嘴眼睛微眯,抱着扇子拱手道:“這位小哥,想來不是一般人,老夫不過是評門混口飯,不知您想問什麼?”
說着,便自顧自吃起了花生,偶爾喝口茶,聽着臺上快書,搖頭晃腦。
“哦?”
“啊,你怎麼不躲?”
“這有啥看的?”
扮相不錯,唯獨嘴巴是天包地,微微一笑就露出滿口突出的大牙。
李衍連忙起身,準備阻攔。
李鐵嘴搖了搖頭,“老夫半生說鬼說狐,心中卻不太信,被這東西一嚇,纔有了退隱之心。”
李衍同樣微笑抱拳道:“前輩不用怕,若有什麼苦衷,說出來便是,晚輩幫你解決。”
但見一名黑袍老者走入雅間,白鬚白髮,打理得十分整齊,手持一把鐵扇,胸前還掛了個懷錶。
“但年代久遠,那廟宇早已坍塌,據當地百姓說,那灰僧廟時常發生怪事,半夜會有燭火,還傳出人誦經唸詩的聲音。”
這老頭雖是評門江湖前輩,但不過是個藝人,功夫也在明勁巔峰。
說着,他眼中已滿是恐懼,“在老夫這故事說了許久後,有一天晚上,就夢到了灰僧。”
正堂一角,設有老虎竈。
李衍樂了,動也不動站在原地。
“其常出驚人之語,惹到他的會莫名其妙死去,久而久之,被當地百姓奉爲仙神,實則不過是一瘋子而已…”
“啥子心境哦…”
李衍眼睛微眯,“沒請城隍廟?”
他說着,看向下方舞臺。
互相寒暄後,謝正遠便開口介紹道:“這位是鄂州來的貴客,想向你打聽點事兒。”
“老夫走南闖北,聽得多了,也知道這活陰差是什麼,心生好奇,便按照線索去找那灰僧廟。”
“他渾身發青,衣着破爛,指甲頎長,已化作殭屍,警告我不得再提他。”
謝正遠笑了,“李鐵嘴那老東西,人大了就懶得狠,不睡到日上三竿,是根本不起牀。”
雖不精緻,但卻透露着一股閒散勁。
“前輩莫急。”
雖是早晨,但前來喝茶的客人着實不少,三教九流皆有,主要以客商爲主,或悠閒品茶,或端着土煙,默默聽快書。
莫非中間又發生了什麼?“你問的事我不清楚,告辭!”
可以說,這種市井煙火氣是從來不沾染。
“把我那茶取來。”
“幹我們這一行,少不了新鮮故事,於是便多方打聽,費了許多功夫,纔在成都昭覺寺,得知了一些事。”
“哎呦呦,謝東家,讓您久等了。”
他們走後,對面的呂三才顯出身形,看着沙裡飛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謝正遠打了個眼色,讓夥計將門板堵上,又很識趣帶人離開,只剩下房內二人。李衍正色拱手道:“前輩,在下此來,想向您打聽一下,‘灰袍癲僧’的事。”
“老夫已讓人說了,待會兒他會直接過來,李少俠別急,喝口茶,聽聽書。”
李衍點頭,喝了口茶,但覺茶香獨特,微笑道:“謝東家心境不錯,晚輩敬佩。”
而看到這種玄妙功夫,李鐵嘴的臉上也是陰晴不定,無奈抱拳道:“老夫獻醜了,這事實在太可怕,閣下又何必苦苦相逼?”
李鐵嘴頓時大驚失色。
李衍沉思了一下,搖頭道:“前輩無需害怕,今後別提此事即可,他要害你,何須警告?”
沙裡飛能說會道,即便是外鄉人,三言兩句也跟人打的一片火熱,一會兒吃,一會兒喝,還跑到金門算卦攤子上,跟人扯了半天。
沙裡飛臉一黑,“媽德,你這娘們,真是哪壺不開你提哪壺,老子也是閒的!”
“下面那位,不是李鐵嘴吧?”
很快,謝正遠便帶他來到二樓,雅間無門,與木質欄杆相距不到一米,擡頭就能看到下方戲臺。
茶樓內,李衍忽有所覺,看向右側。
“哦?”
在其走後,謝正遠才進門詢問。
沙裡飛則懶得理她,左右亂看。
“此事,千萬別提是我說的。”
謝正遠起身搖頭道:“老夫的面子,你是從來不給,都提前說了,這會兒纔來。”
李鐵嘴似乎也不想多待,滿臉晦氣起身後,便匆匆離開。
李衍啞然失笑,索性不再想其他,也享受起了這久違的悠閒時光…
“老夫本以爲是夢,誰知醒來後,牀前地上卻出現了一對光腳印,而且滿屋屍臭味…”
“哪裡。”
“那小僧收拾‘灰袍癲僧’遺物,回到昭覺寺,便傳出對方是活陰差的消息。”
李鐵嘴哈哈一笑,鐵扇在手掌上一拍,“這‘灰袍癲僧’,乃唐時奇人,常年混跡於CD市井,衣着破爛,瘋瘋癲癲。”
八會穴之一,也是宗氣之海,氣會膻中。若被擊中便會胸悶、咳嗽、心煩。
謝正遠搖頭道:“年輕的時候,老夫也是着急忙慌,在這神州大地各處跑,想着成就一番大事業。”
“嗨。”
“你說,我也去開間鋪子怎麼樣?”
他看得出來,這老頭用的是鐵扇功,相對冷門,但威力不小,來源於少林秘傳套路。
李衍隨意糊弄了一句,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李衍就是站在這讓他打,受傷的也只會是對方。
這裡確實繁華,小面、抄手、豆花、薄脆,沿街走過,搭着棚子的食肆裡,幾乎不帶重樣。
他越發肯定,這老頭知道些隱秘。
“停!”
“但有一名小僧,卻時常陪伴其左右。後來這‘灰袍癲僧’忽然死亡,死後身體散發異香,被附近百姓立廟宇供奉。”
喲吼,這老頭還想玩玩…
李鐵嘴咬牙道:“當時重慶府城隍廟,還是青城山上的道士管轄,但老夫找到他們,也被警告說這件事別再提。”
“李少俠,可有收穫?”
“找了!”
自己這鐵扇,七八斤的份量,但打在李衍身上,勁道卻好似泥牛入海,瞬間消失。
對面,李鐵嘴一抱拳,轉身就準備走。
“如果能享福,誰願意受這累!”
沙裡飛嗤笑道:“這東西都是有傳承,弄個幾天是新鮮,一輩子幹這,煩都煩死你。”
厲害了會喘不上氣,血氣瘀滯,甚至死亡。
謝正遠在前面安排,李衍則左右打量。
“哎喲,年紀大了犯瞌睡,見諒見諒。”
…………
話未說完,李鐵嘴就面色大變,猛然起身,死死盯着李衍,“你到底是什麼人?”
或許是當過活陰差的緣故,對方很小心,極力隱藏自己痕跡。
另一頭,沙裡飛和龍妍兒也出了門。
李衍眉頭微皺,“前輩,你應該猜得出來,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
龍妍兒忽覺心情大好,跟在後面開口道:“你這粗胚,一樣看不開,裝什麼相?”
那說書的先生,雖說看似穩重,但眉宇青澀,不過是個有些老成的年輕人。
他有些頹喪,坐下後喝了口茶,“若早知道如此麻煩,老夫寧願沒接觸此事。”
平時練習,能強身健體,修身養性,同時也能用來對敵,以擊打穴位爲主。
但很快,李鐵嘴就感覺到不對勁。
他只是想脫身,並未想傷人。
“但年紀大了,跑不動了,才發現忙活一輩子也就那樣,你看這些茶客,很多都是走馬鎮的百姓,平日也掙不了幾個錢。碎茶一壺,不照樣過得舒坦?”
若是裝了刀刃,就有更多變化。
這一副鐵扇,看上去就挺有分量。
沙裡飛扭頭一看,見這龍妍兒正默默盯着裡面繡女,看她們穿針引線,梭機飛旋。
李鐵嘴猶豫了半天,見李衍根本不鬆口,終於嘆了口氣,“老夫還以爲這事過去了…”
李衍微笑道:“這地方舒坦,四處奔波,能偶爾停下喝口茶,便是享受。”
“後來因爲得罪他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亡,昭覺寺也扛不住,就將他趕了出去。”
…………
裡面爐火旺盛,發黑的大鐵壺咕嘟咕嘟冒着熱氣,茶客若有需要,都是自行提壺添水。
奇怪的是,當初還能跟崔慫說,也編入了評書段子裡,如今卻諱莫如深…
但青城山上的人,多半知道此事。
看來,還是要去了青城山再打聽。
回到客棧後,正好是晌午,衆人隨便吃了點飯,李衍剛回房躺下,呂三就咚咚敲門而入。
他的面色很凝重,“我有個辦法,或許能幫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