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穿山見雄關
“這個我知道！”
看着火光，沙裡飛得意道：“之前聽趕大車的說過，羅羅族有句話‘漢人敬官，他們敬火’，就連打仗被俘，也是不怕酷刑，就怕不能火葬。”
“這東西，叫火把節！”
“火把節早過去了。”
騎在騾背上的龍妍兒虛弱道：“這個時節，應該是羅羅寨子‘庫施’，也就是漢人的過年，但一般要等到初雪。”
“或許是秋收，火祭驅趕野獸，保佑收成。”
李衍眉頭微皺，“這時候進村，會不會打擾人家被趕走？”
唯獨蜀地的官府不給力，有不少已被鹽幫拉下水，本來就貪，更是趁機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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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沙裡飛樂道：“別怕丟臉，大庭廣衆之下，衙門也光榮，只要他們接了傘，原來的土司再搗亂，就是打他們的臉，有他好看的。”
即便收斂氣息，還是能被一些東西感應到。
川蜀一帶，流行吊腳樓，有些和漢人的建築融合，形成獨特的建築風格。
他們通過占卜，也發現了是有人搗鬼。
“原本的土司仗勢欺人，搜刮百姓財富，自己住在重慶府享福，也不管我們死活。”
“是黑砂掌！”
“唉~”
豬肉被切成大塊，放在陶罐裡煮的爛糊，端上來時，還咕咚咕咚冒着泡。
“好！”
他能聞到，有些東西正在靠近，並且耳朵中還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好像一堆人在說話，且有男有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酸菜湯，乳餅和烤餅。
田肥美，民殷富，沃野千里可不是說笑。
對方身上，肯定有過往前輩隨行。
旁邊的幾名畢摩老者，同樣看到了結果，頓時滿臉憤怒，對着遠處山上大聲咒罵。
“無妨。”
那些人看他到來，頓時滿臉警惕。
兇猛的虎嘯聲，在山上中響起，聲聲不斷，似乎在正什麼東西在搏鬥。
李衍一下就明白了這是什麼。
沙裡飛低聲道：“就快到重慶府了，還是少惹事爲妙，免得走露風聲。”
“入鄉隨俗，應該的。”
而在周圍，族人們全都圍坐，默唸祈禱。
這些症狀都是覺醒神通的徵兆，來的多半也是寨子中的術士。
人鬼是祖先信仰，而地祇有時候是山川草木自然之神，也有因信仰而凝聚。
他們速度也快，加上這一身行頭，路上偶爾碰到行人，也都紛紛躲避，拱手示好。
龍妍兒低聲道：“他們說，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但能不能進村，還得讓‘蘇尼’看看。”
爲防意外，他們將“如意寶珠”用紅布包裹，貼上符籙進行遮掩。
說實話，李衍等人走南闖北，吃的好東西不少，論精緻這些東西根本比不上。勝在一個鄉野味道，再加上連日趕路，好不容易吃頓熱乎的，自然心情愉悅。
眼見事情解決，寨子中的人更加客氣，爭相邀請他們進屋做客。
龍妍兒搖頭道：“這時候進村都是客人，他們甚至會請你喝杯水酒。”
咻！快靠近寨子時，一道利箭呼嘯而來，插在他們前方土地上，箭桿嗡嗡震顫，力道十足。
“人禍？”
正是方纔迎接他們的漢子。
白髮老嫗有些懷疑，“能行嗎？”
“我等借道前往重慶府。”
“而‘蘇尼’則有男有女，往往因突發事故，或被驚嚇或生大病，癲狂迷亂，醒來後便成‘蘇尼’，專門與鬼神打交道，又被稱爲神授蘇尼。”
酒是甜酒，五穀釀造，雖然酒色渾濁，但喝起來卻香甜微醺，很好入口。
隨後，遠處伴着火光和焦急的呼喊聲，一名漢子被擡了過來，大口喘着粗氣，臉色鐵青。
噗！漢子猛然起身，噴出一口鮮血。
改土歸流的政策，在鄂州和播州，受到土司們強烈抵抗，但在這巴蜀之地，卻是另一番局面。
龍妍兒解釋道：“也是巫師祭祀，但有些差別。‘畢摩’或‘奚婆’，都是世襲傳承，必須是男子，要學習不少經文。”
哇啦哇啦！
人鬼！
他們人數衆多，況且還有武巴這大肚漢，寨子裡的婦女連着送了兩回，才勉強吃飽。
“這…”
“他們怕咱們是不乾淨的東西。”
這個法事確實有點意思。
白髮老嫗渾身顫抖，面孔漸漸變得猙獰，隨後取出草人，宰殺牲口，用鮮血浸泡，拎起血淋淋的草人，對着遠處山上唸咒。
李衍疑惑道：“‘蘇尼’又是什麼？”
李衍眉頭微皺，看向周圍。
“放心做吧！”
火焰升騰，在衆人的誦經聲中，竟有一股熾烈的罡氣瀰漫，涌向山林。
李衍眉頭微皺，沉聲迴應。
李衍擺了擺手，並不在意，也不準備告訴這些村民，這個丹藥的珍貴。
天神、地祇、人鬼，各有不同。
“如今朝廷改土歸流，他就想重新回來當大鬼，但被我們拒絕，就勾結了一些人搗亂。”
李衍等人雖收斂了氣息，但身上的寶貝可不少，隱隱讓這些陰魂感受到威脅。
“如果不行，能否請諸位唱一堂陽戲？”
龍妍兒低聲介紹道：“別看賣相不佳，但味道還不錯，寨子看來已經準備過年，招待貴賓纔會呈上。”
遠處黑暗中，有人大聲呼喊。
“這…”
李衍微微搖頭，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正是武當山王靜修道長，幫他們煉製的外傷丹。
而羅羅（彝族)又有些不同，他們的建築是土掌房，泥土夯制，屋頂厚實平坦，依山而建，作爲曬場或涼臺。
這樣一說，衆人頓時瞭然。
呼~夜晚山林中，頓時狂風呼嘯，樹葉沙沙作響，似乎有什麼東西伴着狂風，向山頂而去。
白髮老嫗嘆道：“老身已清楚怎麼回事。”
他沉思了一下，詢問道：“恕我多言，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周圍人嚇了一跳，很快就驚奇的發現，這漢子臉色漸漸好轉，呼吸也不再急促。
荒野密林，夜色繚繞，衆人披着斗篷，頭戴儺面，沉默前行，好似鬼神遊於荒野。
他們搬來草蓆，奉上美酒佳餚。
衆人面面相覷，根本聽不懂，倒是龍妍兒，勉強直起身子，用不熟練的語言高聲呼喊了幾句。
現在看來是個敗筆。
白髮老嫗嘆了口氣，低聲解釋道：“馬上就要秋收了，山上不知有什麼東西，驅趕野豬下來禍害，希望這場法事能免除災禍。”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望向天空。
“這叫坨坨肉。”
隨後，二人才迅速離開。
而呂三則耳朵微動，對着李衍低聲道：“虎嘯聲不對，是有人操控，故意驅趕野獸下山。”
而那白髮老嫗，也渾身顫抖，兩眼漸漸翻白，手中拿着一把羊骨頭，輕輕搖動趴在地上。
李衍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從懷裡取出幾兩銀子，準備留下當做飯錢。
白髮老嫗早已看出幾人不俗，和周圍的畢摩老者商量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也好。”
房子之間距離較小，形成蜂窩狀。
白髮老嫗連忙阻止，待問清李衍來意後，稍微猶豫，便請他施手相救。
“原來如此。”
“唉~”
寨子裡的山民頓時一陣騷動，有幾名健壯的漢子，當即起身，拿起弓箭，向箭樓處跑去。
“多謝先生相助。”
雖說一大幫神秘的外人到來，讓寨子裡的山民充滿警惕，但見蘇尼允許，也沒人敢來打擾。
李衍將手摁在那烏黑掌印上，手腕一抖，暗勁吞吐，將淤積的氣血打散。
“不是硃砂掌、五毒掌，就有的救。”
“哦。”
“吼——！”
村民們七手八腳將其放在火堆旁。
他這純屬暴力手段，堪稱以傷止傷，雖打散淤血，但也傷了其肺臟。
雖說非常淡薄，但孤魂野鬼必會望風而逃。
在衆人簇擁下，他們很快看到了這座山寨。
這種功夫流傳極廣，天南海北都有，但都離不開家傳秘法，能練成的人不少。
白髮老嫗微微點頭，對着旁邊族人使了個眼色，恭敬擡手道：“寨子里正在祭祀，客人們先請喝杯水酒，再走不遲。”
就在這時，遠處山林中傳來一聲虎嘯。
老嫗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沒強求。
沒一會兒，李衍若有所感，看向遠處。
李衍扭頭看向衆人，“咱們這就進村，莫要和他們發生衝突，不行的話今晚就離開，上了官道再找地方露宿。”
霎時間，一股味道涌入鼻腔。
李衍聞言，頓時有些猶豫，隨即搖頭道：“抱歉，我等還有事，不能耽擱時間。”
李衍等人則不想打擾，找了個地方紮營，休息一晚後，待次日天亮，便繼續趕路。
李衍皺眉道：“爲何不上報朝廷？”
祖先神、陰神…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稱呼，但都屬於人鬼。
而白髮老嫗和那些“畢摩”老者，坐在篝火旁跳舞敲鼓，拿着經文唸誦，場面很是熱鬧。
鈴鐺聲、火焰噼裡啪啦聲、古老語言的呢喃聲，匯聚在一起，充滿神秘氣息。
他們也不着急，安靜在原地等待。
百姓倒沒什麼意見，畢竟巴蜀乃天府之國。
寨子前方空地上，燃燒搭建着巨大的篝火，火焰沖天而起，周圍幾名黑袍黑斗笠的老者，或手搖法扇，或晃動銅鈴，正襟危坐，在火堆旁唸誦經書。
一名漢子憤怒道：“之前派了個官員，我等是真心想歸順，但他嫌鄉野偏僻，又被土司收買，跟瞎了眼一樣，任由其胡來。”
折騰了半天，虎嘯聲才漸漸停息。
果然，隨着密林中火把閃爍，一大羣人走了出來，簇擁着一名黑袍黑斗笠的駝背白髮老嫗。
能吃飽喝足，傻子纔想造反。
若沒寶貝丹藥，這漢子天亮前就會嘔血而死。
一條嘉陵江，往北而行。
李衍掐動法訣，深深吸了口氣。
看到一羣人打扮，這兩名漢子眼中既恐懼又尊敬，手掌貼在胸口，微微彎腰，說了一大段話，似乎在表達問候。
說的是官話，雖然生疏，但顯然學過。
沙裡飛看了一眼低聲道。
李衍又將丹藥取出，讓其服下。
說話間，那老嫗已看向羊腿骨。
王道玄低聲道：“他們還是上古巫術，占卜、禁忌、禳災，一般都是這三個步驟。”
他們頭纏黑巾，身着右衽黑麻衣，還披着黑色的毯子，手持弓箭，耳朵上戴着碩大銀環，腰佩彎刀。
不僅如此，還熱情的招待了衆人。
漢子服下後，很快沉沉睡去，也不再吐血。
終於，兩日後到達了重慶府。
“記住，他們敬火，進了羅羅寨，其他都好說，唯獨火是絕對不可玷污，做飯燒火的火塘，是每個家戶中最神聖的地方，絕不可跨過去。”
站在山上向下望，但見長江水浪翻涌，兩岸山勢起伏，遇到一座碼頭後，便分出兩條水道。
沙裡飛眼咕嚕一轉，嘿嘿笑道：“此事簡單，教你們個招，做一個萬民傘，大張旗鼓到重慶府衙，說要擁護朝廷政策，今後必然無憂。”
李衍等人在遠處觀望。
李衍沉思了一下，點頭答應。
“原來如此…”李衍頓時瞭然。
遠處，篝火祭祀還在進行。
這個丹藥，是他們從神農架找到的天靈地寶“延齡草”煉製而成，止血治傷有奇效。
雙方一番對話後，密林中才走出兩名漢子。
一聲令下，隊伍繼續前行。
扯開上衣，胸口頓時露出個烏黑掌印。
她身旁的先輩“蘇尼”，不停勸說要對李衍等人恭敬，靠近後更是嚇的四散離開。
“那倒不會。”
李衍沒有推辭。
而在對面火堆旁，那位“天授蘇尼”白髮老嫗，也和幾位“畢摩”開始做法。
那幾位“畢摩”老者，圍繞火堆跳舞，同時手中敲鼓，揮舞鈴鐺，將白髮老嫗包圍。
看到李衍等人，這駝背白髮老嫗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恭敬施了個禮，又詢問道：“客人們從哪兒來，要往哪去？”
白髮老嫗連忙起身感謝。
另一條是長江，向西南流淌。
而在那碼頭上，大小船隻往來穿梭，不計其數，人流洶涌，民宅茂密，長長的階梯直通而上，連着穿過三道城門。
“到了！”
沙裡飛看着下方，眼中滿是興奮，“古渝雄關朝天門，西南江湖第一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