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履霜,堅冰至

還來真來了?

李衍聽到,也有些詫異。

這可不是簡單的“禮賢下士”,而是幫人擡門面,那江相派的雙瞳道人借之打響名氣,便可開宗立派。

這種事,自古以來就不少。

陳希夷與宋太祖、三豐真人與大宣太祖,後世都有諸多故事流傳,門派也隨之迅速發展。

王爺親自上門、力挽狂瀾解劫難…

作爲開宗立派的故事,最合適不過!

而一旁的林夫子,似乎對武昌王的到來並不驚訝,只是自顧自揉着太陽穴,緩解疲勞。

李衍忍不住問道:“先生,那人很有名?”

林夫子被田煒攙扶着坐在椅子上,搖頭道:“名聲雖不大,但手段卻不凡。”

“此人叫餘嵐山,也算苦命人,自小生得雙瞳異象,卻爲家人所懼,賣給人牙子,差點被丐幫弄殘做乞丐。”

“後來被他師傅救下,覺醒望氣神通,且因天生異象,能比別人看的更多,自此青出於藍,於風水之術上頗有造詣。”

“其本事不小,自然看不上江相派坑蒙拐騙那一套,被視爲叛徒,沒少與之發生衝突,且因出身,又不被玄門正教看得上。”

“老夫與此人偶然間相識,發現其性子雖桀驁,但行事也算端正,不忍見其走入邪道,便指點其來此搏個名聲,另起爐竈。”

田煒恍然大悟,“原來是先生手筆。”

林夫子平靜道:“老夫只是順勢而爲,能不能成,全看他自己。”

說着,又揉了揉腰,嘆道:“唉~歲月不饒人啊,本想着今年再去幾個夜郎古道走幾圈,看來是走不了了。”

田煒連忙勸道:“先生,咱們銀兩雖已湊齊,但如今世道混亂,太過危險…”

林夫子眼搖頭道:“江陰徐弘祖,孤身一人便敢上路,老夫有人陪伴護送,還不及他所行萬分之一,可惜啊。”

“你們若有心,將來就幫我補足此書…”

聽二人交談,李衍才知道怎麼回事。

原來這儒門之中,也不是人人渴求功名,還有一些人,堪稱是狂熱的驢友。

他們喜愛古周采詩官,搖着木鐸,行走於鄉間田野,記錄名聲詩詞,而成《詩經》…

他們也推崇酈道元,四處爲官,著《水經注》…

總之,就喜歡往深山大澤鑽,記錄風俗民情地理,一生目標,就是留下傳世經典。

這位林夫子,欲仿照《荊楚歲時記》,寫一本《荊楚廣記》,按照歷史朝代,描述荊楚風俗變化。

但可惜,耗費半生也才寫了一半,估計是要等他弟子繼承衣鉢,合兩代人之力才能完成。

聽到此處,李衍和呂三也是分外欽佩。

可惜他們都是粗人,雖也東奔西走,但著書這種事,顯然跟他們無緣。

就在這時,院外腳步盔甲聲遠去。

卻是武昌王出行的護衛儀仗已經離開。

而江漢書院的山長和掌祀,也迅速走入小院,嘆道:“林兄,那位餘先生被王爺請走了。”

林夫子搖頭道:“比我想的早了些,莫非出了什麼事?”

柳山長嘆道:“確實出了事。”

“執法堂和衛所的人,前往梁子湖苗人窯場,卻不想半路就已走漏風聲。”

“那些作亂的苗人已經離開,而且還抓了附近村中不少百姓,不分苗漢,統一在蠻王墓外血祭。”

“寶通禪寺鎮守在那裡的高手被害,據逃回來的人說,他們有聽到猛虎咆哮之聲,震動山嶽。”

“如今的蠻王墓附近,已成大凶之地,白霧籠罩,進入探查者,無一能活着出來。”

林夫子眉頭微皺,“看來餘先生猜得沒錯,希望他能成功吧…”

說話間,已難掩一身疲倦。

李衍幾人見狀,連忙起身告辭。

出了書院,外面已是豔陽高照。

大街上很是熱鬧,走街串巷的貨郎、唱漁鼓說快板的江湖藝人、擺攤的百姓…隨處可見。

如今發生的事,百姓還不知曉。

對他們來說,即便這兩日感覺有些混亂,但也比不上過節重要。

這還沒到端陽,已經有人挑着兩籮筐糉子沿街叫賣,綠皮糉子整齊碼放,很是精巧。

李衍幾人早晨就沒吃飯,見狀便買了幾個。

糉子這東西,家家戶戶都會做,敢出來叫賣,自然手藝不凡,糯米煮的恰到好處,棗泥豆沙各有風味。

三人邊吃邊走,還沒到商會,就吃了個精光。

回到商會,門口同樣熱鬧。

一條龍舟被架着擺在外面,體型狹長,兩側雕着龍頭和龍尾,船身上還有雕刻並且手繪的龍鱗,看上去栩栩如生。

此刻,龍舟上已掛滿紅綢,前方擺着供桌,幾名端公正手持鑼鼓和香火,圍繞着龍舟起舞。

而在供桌後,則有一排衣着整齊的大漢,身着紅黑相間坎肩,露出肌肉虯結的胳臂,整齊彎腰拱手敬拜。

“這是在給龍舟開光。”

田煒笑着解釋道:“新制作的龍舟,下水前要進行開光、點睛,這些人是商會龍舟隊,都是周圍十里八鄉的好手,今年是拿着勁要奪魁。”

而在商會門外,還有幾名老者,皆衣着華麗,長鬚整潔,望着正在進行儀式滿臉微笑。

田煒見狀,連忙低聲道:“那位就是商會副會長趙員外,也是鄂州大族,一直圖謀着會長之位。”

“嗯。”

李衍點了點頭,並不在意。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

以前在村裡,爲個有蠅頭小利的跑腿活,都能互相拆臺打架,更何況商會涉及到的龐大利益。

當然爭的再兇,與他無關,也不會看一眼。

然而,就在他們剛要進門時,那位趙副會長卻眼睛一瞟,攔住了他們,微笑道:“田世侄,怎麼見了老夫,也不打聲招呼?”

田煒有些尷尬,連忙拱手道:“見過趙伯父,這不看您正忙呢,不敢打擾。”

趙副會長點了點頭,隨即面色變得嚴肅,冷哼道:“哼,田兄也是我商會之人,那些妖人竟敢如此殘害,簡直不把我鄂州商會放在眼裡!”

“自己人都不撐腰,如此以往,商會人心何在?田世侄放心,有老夫在,定給你田家出了這口惡氣!”

田煒連忙點頭道謝。

這種話,他可不敢搭茬。

明着是罵妖人,實則是指桑罵槐,說吳鴻林不給商會成員做主。

若他一時腦熱,順着對方話茬,這老狐狸肯定會以他家的遭遇爲把手,大做文章。

能不能出氣,還是另一回事。

夾在這兩方之間,纔是兩頭受氣!

趙副會長見狀,也沒勉強,反而是轉頭看向了李衍,微笑道:“這位便是關中來的李少俠吧?果然少年英才啊。”

李衍無奈拱手,“在下不過無名小卒而已。”

趙副會長不以爲意,撫須笑道:“年少成名而不驕,好!”

“這次的擂臺比武,是由老夫全權負責,聽說李少俠也要參加,此番定能揚名四方。”

李衍一愣,“時間定下了?”

趙副會長點頭道:“今年的龍舟會是從五月初五開始,一直比賽到五月十五,各家武行鏢局都要派人出賽,因此五月初五前就要結束擂臺。”

“在此期間,白日長江上龍舟賽,晚上佛門要舉行盛大法事放焰口超度亡靈。五月十三要祭祀關聖帝君,五月十五要‘擡菩薩’、‘跳碼頭’,五月十七要‘送瘟船’,忙得很啊。”

田煒有些吃驚,“今年鬧這麼大?”

趙副會長微微點頭,意味深長道:“這是今早王府特意下令,鄂州商會全力發動,聽說幾位去了書院,應該知道此事吧。”

三人一聽,頓時有所猜測。

弄這麼大陣仗,或許也和破風水局有關。

當然,這種隱秘的事可不能亂說。於是田煒便裝起了糊塗,“這個,小侄只是聽說先生來了,便去書院拜見,其他的事不太清楚。”

趙副會長微微一笑,也沒繼續追問,而是對着李衍道:“總之,時間有些緊,就在三日後,這次各家都出動了好手,王爺也會親自前往觀看。”

“李少俠若一舉奪魁,說不定就能進入王府!”

李衍拱手道:“多謝前輩提醒。”

他去參加擂臺,一是趁着機會,檢驗磨練剛修成的武法,二則是爭奪名額。

只要贏夠四場,就算達成目標。

至於進王府…他才懶得去伺候人。

當然,眼前是趙副會長突然如此熱情,也不知打的什麼鬼主意,他可不會隨意說話。

回到小院,沙裡飛和王道玄連忙迎了上來。

聽到幾個房間內一片嘈雜,李衍眉頭一皺,“怎麼來了外人?”

沙裡飛樂道:“田家老三也被從漢口接來了,早上剛吵過一架,眼下三兄弟又哭哭啼啼,抱成一團撒酒瘋呢。”

“哦,那就行。”

李衍聞言,便帶着幾人回到房中,將書院內發生的事講述了一番。

“玄武缺位、朱雀受阻、白虎擡頭?”

王道玄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眼中陰晴不定,隨意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畫出一個線條,隱約能看出是三城附近山水走勢。

半晌,才搖頭道:“這餘嵐山確實不簡單,若非形勢理氣二派都精通,否則看不清此局。”

沙裡飛不屑道:“對方無非是仗着有望氣神通,且對此地瞭解頗深,道長也不輸於他。”

王道玄啞然失笑,“貧道底子還是差得遠。”

“眼下白虎凶煞已成,白虎屬金,金水相生,龜山爲玄武,若不處理好,下一個出問題的就是龜山…”

說着,眉頭微皺開口道:“衍小哥務必當心,對方很可能要從龜山着手,這次擂臺也提前開始,說不定就是其佈置。”

李衍有些詫異,“打擂臺也能影響風水?”

王道玄點頭道:“上古之時,比鬥、戲劇、儺舞,都是爲娛神,或許與之有關。”

“但參加的勢力那麼多,王府應該不會下暗手,到時貧道跟着前去,看其佈置就能知曉。”

李衍點頭道:“無論王府有何佈置,這名額肯定是要拿到手,三日後就要開始打擂,打造法器的事必須先敲定。”

“剛纔問了那些和尚,澄覺已回到寶通禪寺,我這就前往,爭取今日把事定下。”

說罷,就轉身離開,從商會借了匹馬,出了城門,直奔寶通禪寺而去。

眼下還是白天,官道上往來行人不少,自然不會像那日一般被人埋伏。

不到半個時辰,就已來到寶通禪寺。

如今的寶通禪寺已經暫時關閉,不再接待外來香客,且有武僧在山門外把守。

李衍也算熟人,守門的僧人也不爲難他,一聲通稟,便有人帶着他進入禪房靜室。

很快,澄覺便匆匆而來,面色明顯有些疲憊,還是那般直接,見面就詢問道:“李少俠此來,可有何要事?”

李衍察覺出蹊蹺,“蠻王墓那邊很麻煩?”

澄覺愣了一下,“你的消息倒是靈通,蠻王墓那邊已成大凶之地,有厲害的邪物已被喚醒。”

“眼下幕後之人,很可能便藏身於其中,借地利之勢,興風作浪。”

李衍眉頭一皺,“既然知道人在上面,直接派兵用火炮轟山,豈不可爽利?”

澄覺搖頭沉聲道:“那幕後之人心思深沉,豈會沒有防備?”

“我師伯用天耳通探查,發現蠻王墓中,很可能有東西已修成屍仙或旱魃,一旦破開,毀掉旱魃,便會流毒千里,整個武昌城瘟疫肆虐。”

“要想破局,只能先破了白虎煞…”

談到這兒,便沒再繼續往下說,而是詢問道:“你此行就是來問這個?”

李衍搖頭道:“貴寺如今正忙,原本不該打擾,但實在沒辦法,只能求到門上。”

說着,將替玉皇廟撮合交易和借地煉器的事說了一番。

“此事不打緊。”

澄覺聽到後,直接開口道:“什麼仙人遺寶,都是訛傳,那東西就是塊罕見的天靈地寶水晶。”

“王爺之所以不答應,是因年少時與太玄正教有些嫌隙,住持開口,就會賣這個面子。”

“御泉寺的事更好辦,那裡的主持人是貧僧師叔,貧僧派弟子說一聲便是。”

“多謝大師。”

李衍聞言一喜,沒想到如此簡單。

澄覺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小事,如今大劫纔是難題。”

“那幕後之人後手不斷,至今還未現身,不抓到此人,貧僧是寢食難安…”

李衍聞言一愣。

這執法堂的大和尚形如護法金剛,做事果決,他還是第一次見其如此模樣…

………

回到商會,李衍將此行結果告知。

最高興的自然是沙裡飛,當即便出門招呼人,將一衆貨物靈材裝箱,準備去找那盧大師。

他已經有了打算,就藉着看守貨物名義,這些天留在其身旁,請教一些技巧。

李衍也不想拖延,當即帶隊出發。

而在他們走後,王道玄在房中閒來無事,便將三枚厭勝花錢裝入龜殼,掐着法訣,幾次搖晃。

嘩啦啦…

銅錢六次落地,得一完整的六爻卦。

王道玄面色變得凝重,喃喃道:“初六,履霜,堅冰至…來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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