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第222章 禍自策出

“李少俠,這…這是何蠱?”

嚴伯年心驚之餘,又越加憤怒。

他哪還猜不出,妻子是中了暗算。

話音剛落,那古怪蟲子就瘋狂掙扎,同時身子震顫,發出聲響。

“喳——!”

聲音異常尖銳,彷彿突然耳鳴。

砰!

李衍二話不說,掐着縫衣針猛然刺下,將這怪蟲腦袋釘在木桌上。

聲音戛然而止,蟲子也不再動彈。

“這不是蠱蟲。”

李衍面色嚴肅,微微搖頭道:“家中可有桃木枝?找來一些將這蟲子燒成灰,再給夫人服下。”

“快,去拿桃木!”

嚴伯年立刻吩咐侍女去取。

這種怪異方法,他從未聽過,但那麼多人都沒發現中招,李衍卻能找到蹊蹺,自然更值得信任。

鄂州風俗,對五種植物很是敬畏。

一是靈矛聖蘆,認爲其可通神。

二是桃木和楓樹,認爲可辟邪。

三是竹子,象徵吉凶,尤其忌諱竹子開花。

因此,很多人家中都會掛桃符,製作桃弓柳箭掛於門庭,許多神怪演繹中也有類似橋段。

嚴府家大業大,桃木自然不缺。

噼裡啪啦!

隨着桃木燃燒,衆人驚奇地看到,這蟲子竟然迅速乾癟發黃,隨後變成薄薄一片黑灰,好像火紙燃燒過的殘留。

李衍小心撿起,摻入水中攪了一攪。

那健婦立刻小心接過,餵給已經昏迷的嚴夫人,隨後其呼吸明顯變得平穩。

李衍這才鬆了口氣,面色嚴肅詢問道:“伯母發病之前,可曾去過什麼奇怪的地方?”

“尤其是洞窟一類。”

“這…”

嚴伯年臉色略有些尷尬,搖頭道:“實不相瞞,拙荊崇道,閒暇之餘,會到各個道觀燒香,都是由身旁婢女和老婆子陪伴。”

“剛出事那會兒,老夫心情煩躁,那幾人也不盡心服侍,都被我趕了出去。”

李衍皺眉道:“這就麻煩了…”

“老爺。”

就在這時,那健婦猶豫了一下,咬牙開口道:“這東西我剛想起來,以前聽說過。”

看着衆人目光,她嘆了口氣,“老爺也知道,老婦來自西山坳村,距離土人山峒不遠。”

“小的時候,我聽老人們講過一個故事,說山中有種妖怪,叫蠶婦人,經常躲藏在山洞中,只要被那妖怪看上一眼,就會瘋癲致死。”

“老婦本來以爲只是傳說,畢竟從未聽說有人見過,夫人會不會,就是被這妖怪所害?”

“那不是妖怪。”

李衍搖頭道:“這是一種邪法,修煉者多爲女子,需常年躲在山洞中,不可見陽光。”

“她會誘人進入山洞,裝神弄鬼嚇人,且施展邪術,這蟲子會藏在人體內,睡夢中蠶食神魂,致人瘋癲。”

“日積月累,蟲子會越來越大,等到人死後,便會化作人面蛾從口中飛出,再被那妖人吸收。”

“此法並非蠱術,人面蠶因吸收宿主神魂,氣息幾乎一模一樣,也很難被發現……”

事實上,他隱瞞了不少東西。

太白山上,他捉拿陰犯後被玉麟子告知,世間有《長生仙庫》這一禁忌秘法,乃上古一個隱秘方士組織,挖掘封神大戰遺蹟所尋得。

這些法門,各個血腥殘忍,且須祭拜邪神。

因爲其中有不少擾亂生死界限者,都是活陰差目標,因此他請太玄正教幫忙收集資料。

《長生仙庫》正本早已散落神州各處。

太玄正教的典籍記載中,也並不知道修煉方法,但卻對這些邪術特徵有所記載。

雖記錄殘缺不全,卻也有三十幾種。

而且他身爲活陰差,也知曉了更多隱秘。

這些所謂長生術,都是一種歹毒傳承,不光有長生法,還有各種秘術。

更麻煩的是,修煉此法所祭拜的魔神,竟然真的存在,且被鎮壓在羅酆山。

如今這個叫《神蠶長生術》,便是其中之一,所供奉的魔神,名叫桃奴。

或許,還與上古封神大戰有關。

每個修煉《長生仙庫》之人,長時間祭拜魔神,都有可能令其魔氣逃脫。

上津城那次,就抓回了一道魔氣。

雖說危險,但對他來說也有天大好處。

抓捕魔氣,能得一道陰司神煞,不僅能修補大羅法身,還可增強勾魂索。

想到這兒,李衍已隱約有所猜測。

這健婦所在的村子附近,肯定有人修煉邪法,但應該道行不夠,既沒有擾亂生死,也沒有勾引出魔氣降臨。

“土人山峒?”

一旁的嚴伯年聽到,瞬間恍然大悟,怒罵道:“這幫土司,原來三年前就已對我家下了毒手!”

見李衍疑惑目光,他嘆了口氣,“此事本是家事,但小友既然來了,瞞着你也不像話,請隨我來。”

說着,吩咐婢女照顧好嚴夫人,便帶着李衍來到後堂正院,進入一間書房。

嚴家的書房,無疑裝飾最好。

書架和博古架,皆是由上好的金絲楠木打造,造型簡潔,包漿濃厚,更顯莊重古樸。

書桌上擺放一方徽墨,散發淡淡墨香。

透過窗棱,便能看到小巧花園,假山堆迭,一株梅花探過枝頭,好似風景國畫,別有一番韻味。

然而,李衍卻發現了蹊蹺。

這裡書架衆多,但卻空空蕩蕩,就連博古架上也空無一物,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已被搬走。

唯有書桌上,放着一本簿冊。

嚴伯年將其拿起,嘆道:“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這本冊子上,李少俠一看便知。”

李衍接過後,只見上面寫着《鎮國十策》四個大字,翻開後一看就頓時明白,這是一個叫嚴珏的人,寫給朝廷的策論。

嚴珏,好像就是嚴九齡祖父…

李衍繼續往下翻看,越來越震驚。

“海禁之策,行於今時,然世易時移,宜開海禁,以利邦國…”

好傢伙!

這頭一策,就是建議開海禁。

“夫土官之制,舊矣,國之治理,當以公正、有序爲要。土官之制,雖有其源,然今諸多弊端顯露…”

這第二策,竟是改土歸流!

當然,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套話,字裡行間,無不充斥着大一統和狂熱王霸思想。

隨後的一些計策,聽起來都有些偏激。

但單論前兩個,就已成如今大宣國策。

恍惚中,李衍彷彿看到了一個滿頭白髮,吹鬍子瞪眼的老憤青,正唾沫橫飛,手舞足蹈……

嚴伯年眼中閃過一絲懷念,“我父親昔年空懷一腔報國之心,卻因脾氣耿直,爲他人不喜,即便考取進士,也只得了個散官,終日憤懣,遂前往書院教書。”

“他閒暇之餘,寫了這一本《鎮國十策》,當時爲人所鄙夷,斥之爲狂言。”

“直到朝廷幾次征戰,國庫空虛,便有人獻上此策,借我父親之言,爲自己派系謀求利益。”

“誰也沒想到,陛下竟然頗爲欣賞,開海與改土歸流就此開始實施,而我父親,卻早已故去多年。”

“此事引發儒林不小爭議,有贊同者,有怒罵者,亦有父親的幾個學生,借之爲旗號者。”

“我嚴家雖也是書香門第,但這名聲還真擔不起,更不敢肆意猖狂,但終究是得罪了那些土司。”

“想來三年前,朝廷還不曾逼迫,只是派人好言相勸,所以他們沒明着動手,暗中派人對拙荊施展邪術。”

“時至今日,他們已不再遮掩,時常有江湖匪類在宅外窺視,圖謀不軌。”

“老夫察覺不妙,怕九齡受到干擾,便提前打發他離開,隨後將子女妻妾,還有嚴家藏書,全部送到了漢口…”

“原來如此。”

李衍恍然大悟,搖頭道:“怪不得府中這麼多護院。”

嚴伯年搖頭道:“這些都是宜昌神拳會的義士,得知此事,憤憤不平,前來府中看護。”

李衍皺眉道:“宜昌城風雨欲來,想必那些人也等不及了,嚴伯父爲何不早點離開?”

“老夫不能走!”

嚴伯年神色變得肅穆,“老夫這一生,治學讀書沒讀出個模樣,如果走了,就是怕了他們,父親這《鎮國十策》,也會成爲笑柄。”

“即便宜昌城陷落,老夫也不會走,哪怕被人暗害死在府中,嚴家這門楣,都不會倒!”

李衍聞言,肅然起敬,“伯父大義!”

他沒再繼續勸說,知道勸了也沒用。

“老夫能耐不夠,只能做到這些。”

嚴伯年面色平靜開口道:“之所以告訴李少俠此事,是希望你有日碰到九齡,告訴他前因後果。”

“老夫若死了,也是死得其所,無需傷心。”

李衍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正色抱拳,同時心中暗下決心,若聽到什麼風聲,就提前動手,替嚴家清除一些隱患。

就在這時,之前那婢女急火火跑來,激動道:“老爺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什麼?!”

嚴伯年一聽,連忙快步而出。

幾人來到側院廂房內,果然房中牀上,嚴老夫人已然清醒,正靠在牀上被人喂水喝。

“夫人,你沒事吧?”

嚴伯年連忙上前,握起老婦的手。

他這夫人乃是名門正娶,年輕時也是大家閨秀,性格溫潤,持家有道。

嚴伯年本就敬重有加,得知三年瘋癲,竟是受嚴家之事連累,心中更是愧疚。

“夫君。”

老夫人還有些虛弱,臉上勉強擠出笑意,“這些年委屈伱了。”

嚴伯年聞言,心裡更不是個滋味,咬牙道:“夫人,你是被奸人施邪術所害,可記得當年去過什麼洞窟?”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老身昏迷前的事記不太清了,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老身夢到一直困在一個洞窟內,裡面躲着名黃衣婦人,面色發黃,體態臃腫,隨後就化作很多飛蛾撲來…”

說着,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夫人別想了。”

嚴伯年見狀連忙岔開話題,微笑道:“九齡出息了,他已考取舉人,如今正在京城殿試呢,說不定過段時間,消息就能傳來…”

“哦,九齡終於能安心讀書了。”

聽到這些事,嚴老夫人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又說了幾句話,便神情疲憊,再次睡去。

李衍出門口,微笑道:“術法已破,只需再抓些安神之藥吃段時間,伯母應該就能恢復。”

“這次真是多謝小友了。”

嚴伯年臉上滿是笑意,隨後開口道:“對了,九齡信中,還讓我轉交你一些東西。”

說着,帶李衍來到另一側院中書房。

這個書房明顯小了許多,應該就是嚴九齡所用,但並沒有像正院書房那般,搬的空空蕩蕩,還剩不少東西。

嚴伯年開口道:“當時走的匆忙,也只能將那些珍貴典籍搬走,所以還留了一些。”

說着,來到博古架前,從第三層端下一個木箱,吹去表面灰塵,搖頭道:“九齡自小便喜歡各種神怪之事,還買了不少閒物。”

“老夫爲此,不知跟他生了多少回氣,沒想到此物對小友還有用…”

將木箱放在書桌上,嚴伯年便微笑道:“今日有客遠來,拙荊病癒,也算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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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且自便,老夫這就命人備下酒席,小友定要陪我多飲幾杯。”

看得出這老頭兒心情不錯,李衍自然不會推辭,待嚴伯年離開後,將木箱緩緩打開。

他當時拿着楚巫令向嚴九齡詢問,沒想到對方頗爲了解,還說收藏了一些類似古物。

此次來嚴家,這些東西也是目標之一。

打開後,李衍臉色立刻變得凝重。

裡面一側放着書和手稿,另一側則堆着各種雜物,裡面赫然還有一枚楚巫令,不過更加完整。

他心中激動,將楚巫令拿起。

果然,一道熾熱氣息涌入丹田,鑽入勾魂索。

可惜的是,這枚楚巫令並未形成天靈地寶,比袁巴給的那枚,所含氣息更少,只令勾魂索多了一掌長。

當然,有總比沒有好。

李衍臉上暖是笑意。

大羅法身吞噬福運,必須在天靈地寶福運尚未沉澱時,才能將其吸收。

但目前,卻發現兩種例外情況。

一個是煤精和玉化恐龍卵,或許跟其形成的年代有關,福運沉澱的速度極慢。

另一種便是這楚巫令。

其中蘊含的氣息,李衍如今已經知曉,名叫“神煞”,完成陰司任務後也能獲得。

這二者之間,肯定有某種不爲人知的秘密。

李衍將楚巫令放到一旁,繼續翻找剩下的器物,什麼令牌、石雕、木板刻,皆與巴楚巫道有關。

可惜,剩下的都是凡品。

李衍略顯遺憾,又將目光看向另一側書稿,拿起後翻了幾頁,眉頭就慢慢皺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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