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拓推開人羣,發現有一人貼了一個告示。
懸賞1000錢,求寫墓誌銘。
墓誌銘的內容已經寫好,就是需要找一個書法好的人,在墓碑上寫字。
貼告示的人是一位老者,據說是逝者的老僕。
那逝者生前喜歡研習書法,但死後也沒錢請名士潤筆,只能花1000錢,請太學生來代寫。
那老僕跟了逝者多年,耳濡目染地也培養了一些書法鑑賞能力。
所以不會書法的人,瞞不過他的雙眼。
如今這墓碑就躺在地上,表面已經打磨平整,應試者,可以用毛筆沾水,在墓碑上試寫。
圍觀的一些太學生,很多人也不差那1000錢,不過在這種場景之下,倒起了一些較技之心。
有一名太學生,上前在墓碑上寫了幾個字,那老者看了,點了點頭說好,然後表示還想看看其他人的水平。
趙拓也在一旁觀看。
他看了幾個太學生的字,發現現在人寫字,基本上都是隸書或者小篆。
不過這個隸書也可以寫出不同風格。
可以寫得很剛硬,也可以寫得很飄柔。
幾個太學生寫完字後,那個老人都說好,但都表示,還想再看看。
這讓周圍的人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到底哪個太學生的字,可以入這位老者的法眼。
這時又有一個太學生,在墓碑上寫了幾個字。
這字體稍微在隸書的基礎做了一些改動,使人眼前一亮,但總體來說還是隸書的風格。
那老者看完之後,點了點頭,說道:
“公子字體飄逸,那墓誌銘就有勞公子了。”
這時,趙拓也一時技癢,便開口道:
“且慢,我也來試試。”
衆人見趙拓年紀輕輕,又不是太學生的打扮。
紛紛嘲笑。
“年輕人,算了吧,這不是會寫字就行。”
“這麼多太學生都只有一人入了這老者的法眼,難道此人覺得自己比太學生還強。”
“這個後生,如此年輕,也來湊這個熱鬧。”
那老僕也不看好趙拓,只是一開始有言在先,誰都可以嘗試,所以也沒有阻攔。
趙拓蹲在地上,用毛筆沾了沾水,便在那墓碑上寫了起來。
“咦,這年輕人寫的是什麼字體,竟然如此怪異。”
“雖然怪異,但看起來卻是工整嚴謹。”
“字形偏長,一改隸書字形偏扁的風格,讓人耳目一新。”
“明明行筆險勁,卻又方正穩定,明明是一種新字體,卻又讓人感覺法度森嚴。”
趙拓寫了十個字,站起身來,問那老者:
“如何?”
那老者一臉驚奇:
“我家主人,生前最喜歡字體新穎,不拘古法。公子的字,我從未見過,但工整嚴謹,法度森嚴。這墓碑,就請公子代勞了。”
“好說,好說。”
那董旻卻是暗暗驚奇,這趙拓明明是一介武夫,能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竟然還會書法,還能自創一體。
要知道,在漢朝,寫字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
以當時的物價,一張紙相當於10錢。相當於兩斤的粟米。
相當於一個窮人家的一頓飯。
所以書法這種藝術,只能流傳於上流社會。
現在我們看到一個人寫一手好的正楷,那基本上可以說是一本不值。
爲什麼?因爲我們的印刷體都是正楷字,民衆對正楷字已經習以爲常了。
但是在漢朝,如果你能寫一手好字,那你就發達了。
因爲這個世界絕大部分人,這輩子都看不到好字。
你寫一手好字,在他人眼中,那就是珍品。
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美感體驗。
你想想,你看了一輩子的歪歪扭扭的字,突然看到一手好字是什麼感覺。
董旻對趙拓的身世更加疑惑了。
一個少年,如何能又有武功,又能有如此好的書法。
這是需要怎樣家世纔可以培訓出來這麼一個人才。
先前那名被老者認可的太學生看到趙拓的書法也驚呆了。
他從未看過如此新穎的字體。
他這輩子,有一個夙願。
就是可以創造出一種新的字體,
而這個新字體,如今就在眼前。
這名太學生連忙給趙拓作了個揖。
“學生鍾繇,敢問先生,您寫的是什麼字體。”
“鍾繇?那個發明楷書的鐘繇?”
趙拓驚訝地看着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這個少年開啓了漢字從隸書轉變爲楷書的趨勢。
“呃,楷書。”
好吧,是你的東西,我也不好改名字。
“楷書,學生記下了,敢問先生高姓大名,若先生不棄,學生想拜在先生門下,研習書法。”
鍾繇朝着趙拓又是一拜。
“不是吧,太學生要拜這名公子爲師?”
“這個公子好像也就才15,6歲的樣子。”
“是啊,他們感覺差不多大。”
“不過話說回來,這字確實好看,越看越好看。”
“我姓趙名拓,字日天,現在還住在城內驛館中。另外,我是一名軍人,收你爲徒,怕是沒時間教你。”
“無妨,只要先生可以收我爲徒,我可以尋先生空閒的時間,登門賜教。”
“行,那你改日來驛館行拜師禮吧。”
鍾繇大喜,忙拜道:
“多謝恩師。”
趙拓不是一個隨便收徒的人,但是混在三國,不得不跟士大夫階層打交道。
這個鍾繇後面代表的是穎川鍾氏一族,而穎川士族,是曹操文官集團的主幹。
這樣的關係,要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