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臻望着自鳴得意的吳克明,心臟倏地縮緊。
許……真?
爲什麼偏偏是這個字?
雖然不是同一個“真”,但是,讀音完全相同啊!
明明是自己替許致遠演了這齣戲,誰曾想,兜兜轉轉,“許真”這個名字竟然取代“許致遠”,成爲了這位過氣童星的新藝名。
許真,許是真的。
好詭異的名字。
到底誰纔是真,誰纔是假?
冥冥中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推着自己朝一個莫名的方向走去。
許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
而於此同時,邵夢華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
吳克明不僅選擇了許致遠來演這部戲,居然還給他改了名!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真”字,可不是聽上去那麼簡單的!
作爲一個混娛樂圈多年的老人,邵夢華深知,有些大佬特別喜歡給新人取藝名,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愛。
比方說香江影帝江維,他的藝名就是吳克明給取的。
從那之後,江維幾乎成爲了吳克明的御用演員,兩人合作過的影視劇不下十部。
而如今,吳克明又給許致遠起了名……
什麼意思?
這是要捧他?!
難道,這個年輕人會成爲下一個“江維”?
邵夢華越想越是糟心,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自己怎麼這麼欠啊!
幹嘛要跟許致遠這個冤家搶食吃!
若非如此,吳克明哪會親自到片場來看雪竹這麼個小配角的戲?
又哪會有起名這檔子事?
丁雪松跟許致遠的年紀相仿、氣質相若、實力相當,可以預見,兩人以後無論是拍戲、代言、還是綜藝,肯定都會頻頻撞車。
好資源就那麼點,丁雪松未來的道路上多了這麼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簡直是天降橫禍。
邵夢華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
試戲結束後,導演蘇文彬向許臻簡單交代了接下來的拍攝計劃,便放他離開了。
劇組下午還有別的任務,雪竹的戲份要從明天才正式開拍。
許臻他們下榻的酒店位於金烏市市區,離橫州影視城足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喬楓特意選了這麼遠的酒店,就是爲了避開影視城附近,以防碰見熟人,導致許臻的身份穿幫。
回酒店的路上,氣氛異常沉悶。
喬楓一直用餘光偷瞄着神情淡漠的許臻,屢次欲言又止。
直到回了酒店,他才神秘兮兮地將許臻召喚到自己的套房裡,試探着問道:“剛纔試戲的時候,你是在模仿丁雪松的表演嗎?”
許臻點了點頭。
喬楓明知如此,但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時,仍是忍不住心頭一顫。
他繼續問道:“你只看了一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是怎麼做到的?”
許臻不解地道:“就,照着演啊。”
照、着、演……
喬楓被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噎了個半死。
半晌,許臻見他一臉便秘的表情,又耐心解釋道:“我記性確實是比較好。”
記性好……
喬楓再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小同志,這是記性好不好的問題嗎?
表演不是一段單純的文字,從臺詞,到語氣,到動作,再到神態。
信息量之大,讓人無法想象。
而且,即便是有人能把這些細節一絲不苟地全記住,也不代表他能將其完美地重現出來。
這涉及到腦子對身體的掌控、對聲帶的運用、對錶情的管理……
等等方方面面。
三言兩語根本說不清。
喬楓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片刻後,他轉頭望向許臻,道:“勞煩問一下,你能再演一段試試嗎?”
許臻問道:“演剛纔那段?”
喬楓道:“不不不,換一段。”
說着,他走到沙發邊坐下,打開套間裡的電視,用遙控器換起了臺。
換着換着,喬楓眼前一亮,指着屏幕道:“來,看看這段!”
許臻聞言湊了過去,只見,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年代戲。
畫面中,一個鬚髮花白的老爺子坐在高臺上,臺下擠擠軋軋地站滿了人。
老爺子一邊吃着東西,一邊搖頭晃腦、面帶嘲諷地道:“頭一條,甭管誰家的秘方,收好嘍,絕對不能交給東瀛人!”
“第二條,各號凡是代賣東瀛藥的,都給我扔出去。”
“第三條,寧可挨千刀萬剮,不做亡國奴!”
“……”
兩人神情專注地看着電視屏幕。
直到畫面中的老爺子毒發身亡、癱軟倒地,臺下一干人等蜂擁衝上高臺,喬楓纔將電視關掉,轉頭看向許臻,道:“這一段,你能不能模仿一下試試?”
言罷,他微微攥緊了手中的遙控器。
說實話,喬楓不相信許臻真能做到只看一遍就完美模仿。
但與此同時,他又隱隱期待着會有奇蹟發生。
這種既矛盾又糾結的心態讓他無比分裂。
許臻沉吟片刻,道:“這段有點長,我沒太記住……”
喬楓道:“沒關係,能記多少記多少,你試試看。”
“呃……”許臻抿了抿嘴,道,“行吧,那我試試。”
說着,他一邊思考,一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慢慢朝窗邊踱步。
一步、兩步、三步……
七八步後,許臻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
幾秒鐘後。
那雙深邃的眼睛再次睜開。
然而此時,方纔那個淡然出塵的少年此刻已不見了蹤影。
站在喬楓面前的,似乎是一個脊背佝僂、滄桑半生的古稀老人。
他眸子渾濁,睫毛輕顫,俊美的側臉看上去異常蕭索。
“頭一條,”許臻緩緩坐到了窗邊的單沙發上,歪着頭,氣息衰弱卻又擲地有聲地道:“甭管誰家的秘方,收好嘍,絕對不能交給東瀛人!”
不遠處,喬楓看到這一幕,只覺尾椎如同過電,“騰”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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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許臻沒理會他的大驚小怪,自顧自繼續道,“各號凡是代賣東瀛藥的,都給我扔出去!”
“第三條……”
他按照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複述着臺詞、還原着動作。
有些細節實在是記不清了,許臻就順着情緒隨便糊弄一下,然後繼續往下演。
當全身心都沉浸在表演中時,他的精神極其專注。
倘若他能分出一點點的注意力來,就會發現:
在自己身側不足三米外,喬楓僵立原地,紋絲不動,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如同是在朝聖。
我的親孃……
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許臻演了三分鐘,喬楓就對他行了三分鐘的注目禮。
直到這段表演結束、許臻已經從演繹狀態裡走了出來,喬楓依舊在愣神。
必須要籤……
他此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這個少年簽下來!
不是作爲許致遠的替身,而是以許臻的本來身份,成爲自己麾下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