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奎垣起身欠身道,“姚大隊長好!我是小貓的哥哥。”
姚長海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道,“這才幾個小時,這就好了,太誇張了吧!”
“跟小貓一樣叫我海叔得了。”姚長海笑道。
“不……不……這要是叫熟了,在外人漏了嘴不好。”鍾奎垣笑道。
姚長海想了想道,“行,行!你咋說都行。”
姚長海上下打量着他,他可是親眼看着他在批鬥會上發病的,看這會兒眼神清明,說話條理清晰,完全判若兩人。
“快給我說說咋治的,簡直是神了。”姚長海好奇地說道。
“呃……”鍾小貓和鍾奎垣愣在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
姚長海看他們樣子,隨即笑道,“不方便說……”
“娘,回來了。”妮兒指着門檻道。
姚長海聞言望去果然看見連幼梅下了自行車,“姥爺你拉着妮兒。”
去幫着連幼梅搬進了自行車,然後拉着妮兒去水井邊洗洗手,光顧着打招呼了,都忘自己一身的土了。
連幼梅進來後,雙方又是介紹寒暄聲不斷。
“好了,咱們邊吃邊說,吃完飯小貓帶着你母親和大哥去見見爺爺。”劉姥爺笑道,“這村子裡的人淳樸善良,住久了你就會感覺到了。”
“是,太姥爺!”鍾小貓笑道,“來嚐嚐我做的小雞燉蘑菇,紅燒兔子。今兒這六個菜都是我做的。”
被連幼梅進來這一攪和,姚長海有眼色的不再問怎麼治療的。人好了就成。
野兔肉的香味飄滿整個院子,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鄉下人天還沒有黑就開始吃晚飯。
“今兒可是小貓掌廚。我可是一點兒忙都沒有幫。”劉淑英端着紅棗小米粥放在石桌上。
“小滕別動了,今兒你們是客人。”劉姥爺看着她起身道。
“這怎麼好意思。”滕紅纓不好意思地說道。
“媽!你坐吧!這是最後的了。”鍾小貓把饅頭笸籮筐放在石桌上,“兩合面的饅頭。”
“姥爺,洗洗手。”連幼梅進來洗乾淨後端着一盆水過來道。
“咱都洗洗手。”劉姥爺就着木盆洗了洗手道。
“媽,哥洗手。”鍾小貓也端來水道,“媽,我忘了你的手還不能碰水。”
“讓你哥洗。”滕紅纓笑道。
洗乾淨手後,劉姥爺說道,“既然齊了。咱們就吃飯吧!到了這兒別客氣我就不勸了。”
“媽,你的手可以嗎?”。鍾小貓看着包着繃帶的手問道。
“沒問題,只是手心而已,是你哥太誇張了,又不是關節處,影響不大。”滕紅纓轉了轉手道。
“小貓這個是你愛吃的。”
滕紅纓和鍾奎垣把雞腿夾給了鍾小貓。
“瞧瞧!夾菜沒問題。”滕紅纓笑道。
“吃吧!”鍾奎垣雙手放在石桌上認真地看着小貓道。
“妮兒吃吧!”鍾小貓把雞骨頭剔除,夾進了妮兒的小木碗裡。
“媽,哥,你們吃吧!不用招呼我。你們應該很久沒有嚐到肉味兒了吧!你兒子做的可不差!”鍾小貓夾了塊兒兔子肉放進嘴裡,“飛禽莫如鴿,走獸莫如兔。味道不錯。”
“妮兒吃吃看。”劉姥爺夾了塊兔肉放在她的木碗的勺子裡。
妮兒把兔肉送進嘴裡,兔肉細嫩。味香肉爛,鹹甜酸辣。
“再嚐嚐這香菇。”鍾小貓拿着另一雙筷子夾了塊兒香菇放進妮兒木勺裡。
香菇吸收了兔肉的香氣,又有自身的鮮美。絕對好吃。
紅燒兔肉觀之油汪汪,色澤醬紅。絕對下飯。
“我自己吃!太姥爺告訴我在幾點鐘方向就好了。”妮兒可受不了滕紅纓他們二人詭異的眼光。
“好好。”劉姥爺笑道,“太姥爺告訴你。”
鍾奎垣手中的筷子一頓。目瞪口呆地看着妮兒。
怎麼會?
“我家妮兒天盲。”劉姥爺坦然地說道。
有小貓的關係,大家以後會經常見面,所以有什麼話還是說開了好。
“太姥爺告訴我韭菜炒雞蛋的方向。”妮兒奶聲奶氣地問道。
“十點鐘方向。”鍾小貓趕緊說道。
一頓飯在熱熱鬧鬧中,在滕紅纓他們二人的驚訝中,吃完了這餐飯。
“媽,驚訝吧!妮兒從來沒有出錯。”鍾小貓與有榮焉道。
妮兒無語,他高興又顯擺個什麼勁兒,和他又沒關係,自己努力的結果好不好。
“媽,你們坐着聊,我先去洗碗。”鍾小貓收拾起碗筷道。
“不用了,小貓帶着他們去見見爺爺,然後去打麥場集合,和社員們認識、認識。”姚長海吩咐道。
“海叔,你們……”鍾小貓擔心道。
姚長海拍拍他的肩頭說道,“放心不是批鬥,人要在村子裡住下,不知道多久,總得彼此認識一下吧!”
鍾小貓領着母親和哥哥一起去看了姚爺爺,此時姚家已經吃過晚餐,彼此認識後。
姚爺爺熱情地說道,“小貓她媽,既然到了,就安心住下,放心,有我們老傢伙坐鎮,村子裡沒有人敢爲難你們的。”
“謝謝,謝謝!”滕紅纓欠身謝道。
“小貓就像是自家人一樣。”姚奶奶笑道。
聽見打麥場大槐樹下的那口鐘敲了起來,村子裡的人都朝打麥場走去。
姜大志他們的擔心沒有出現,真的只是認識、認識,自我介紹一下姓名而已,沒多問別的。
很快就被其他的議程給代替了,姚滿耕站在石碾子上大聲宣佈,“公社給了一個招工名額。是咱們市的飲食服務公司招工,人家只招女的。”
市裡招工耶!一下子吸引住了全體社員的目光。這實在太誘人了。進縣城已經難如登天了,沒想到是市裡。
“我再說一下啊!其實不用我說大傢伙也明白。招工進去。可就是城裡人了,那可真是吃上商品糧了,捧上鐵飯碗了。”姚滿耕特地說道。
“姚主任,爲啥只招女的啊!怎麼俺們老爺們兒不招人待見啊!”姚滿倉不依道。
“這一次是人家飲食服務公司下屬的紅旗招待所,招女服務員,你去啊!”姚滿耕笑罵道。
“不去,不去,我連自己的炕都是俺媳婦兒疊的,大老爺們兒哪能去疊被鋪炕啊!那是人家小姑娘乾的。”姚滿倉立馬搖頭道。
“哈哈……”衆人笑了起來。
“滿倉隊長。有一個辦法,你可以進城了。”下面的小夥子們起鬨道。
“滾犢子去,敢打趣我。”姚滿倉是不用想就知道這幫臭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姚滿耕伸開雙手朝下摁了摁,“好了,好了大家安靜一下,我現在宣佈一下招工條件,條件如下:一是家庭成分好的,不然政審不過關,遞上去。也得被刷下來;二是學歷要高中,年齡在18——20歲的。”
“姚主任,爲啥學歷要那麼高啊!以前招工這小學,初中。識得幾個字就成。”下面的社員問道。
“這你們就不知道吧!”孬的嚷嚷道,“這到城裡招待所工作,你要學歷不高。把人家住客的人名和房間看差了,這要是領錯房間可咋整啊!這要是倆男的還好。這要是……”
“哦哦……到時候可就熱鬧嘍!”下面的小年輕起鬨道。
“你這張嘴欠收拾,沒個把門的。”姚滿耕指着他笑罵道。
“好了。好了,差不離就是那個意思,所以學歷要求的高一些。”姚滿耕笑道,“符合以上兩個條件的貧下中農到大隊報名。”
“好了,都散了吧!”姚滿耕一揮手道。
姚長海朝他豎起了大拇指,這就開始佈局實施了;姚滿耕朝他使了個眼色接下來看你的了,最後還比劃了個翻書的姿勢。
姚長海點點頭,你就擎好吧!
散了社員們一家子一家子討論自家是否夠資格。
結果很遺憾,姚灣村鼓勵孩子們上學,可女孩子一般上完初中就不上高中了,一來高中不好考,二來,在農村女孩子結婚早,初中畢業差不多十六、七了,就該找婆家了。
相看、相看,處上一兩年,看看品行,到年齡了正好結婚。
所以數過來,扒拉過去,還真沒有符合條件的。
“啊!有一個,有一個。”
有人這麼一喊,姚灣村還真扒拉出一個來。
這一晚上不知道多少家的女人埋怨當家的,早知道多讓閨女上兩年學啊!
這當家的男人被女人們這麼數落,立馬不願意了,‘這高中是那麼好考的,現在可都是推薦制。’
‘你就扯吧!這兩年才推薦的,以前不都是考的。’
總之互相埋怨對方,沒勒緊褲腰帶,再讓孩子上兩年,這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這臨門一腳了。
想起來就冤……
市裡啊!有的人一輩子都沒去過市裡,別說去市裡工作了,不知道多少人捶胸頓足!
早知道……千金難買早知道,後悔也沒用。
姚長海坐在炕上搖頭失笑。
劉姥爺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這薑還是老的辣。”姚長海感慨道。
“這話咋說的。”連幼梅哧啦一下拉着鞋底上的麻繩道。
姚長海把這招工的事情說一遍。
“還是滿耕叔考慮的齊全,這要是放話初中都能報名,這村子裡爲了這一個名額還不擠破了頭了,到時候鬧了矛盾,影響村裡團結。”姚長海笑道,“這樣到時候就是被大傢伙知道了,他們也說不出啥來。”
“看來,我要跟滿耕叔學的還很多。”姚長海點點頭道。
妮兒拍着他的肩頭道,“爹!活到老,學到老。”
“呵呵……我閨女說的對。”姚長海下炕道,“我去那邊找娘說點兒事,你們忙吧!”
“等等,我們也去。”劉淑英說道,“這段日子正忙着織布,做夏天的衣服。”
“我也去。”連幼梅起身道。
“還有我。”妮兒伸出手道。
家裡的女人去了姚奶奶那邊,劉姥爺帶着孩子們去了山邊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