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姚灣村相比,東方紅農場任務緊,時間急,更加的繁重,全場三分之一的勞力在地裡收割麥子,三分之一的勞力在麥場上晾曬、揚場、裝袋,還有三分之一的勞力忙於運輸。全是三個班次輪換上班,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停。
姚博遠和姚清遠爲了完成任務已經卷着鋪蓋捲住場裡的大通鋪了,好在夏季,有個遮風避雨地兒就行,沒那麼多講究。
“長海回來了,趕緊石槽裡曬的熱水,去沖沖。”劉姥爺催促道。
“知道了,姥爺。”姚長海脫得只剩下貼身的內褲,儘管穿着長袖長褲,身上還是被麥芒扎的通紅。
拿着水瓢舀着溫乎乎的水,姚長海站在院子,就這麼豪爽的從頭衝到腳,徹底的洗乾淨。
姚長海渾身一抖,身上的水滴四濺,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老爹的身材還真有料,被曬的黝黑的健康的古銅色,寬闊厚實的背脊,流暢的線條,緊實的且充滿爆發力的肌肉,一瓢水從頭澆下,水沿着勁瘦的身體滑落……
“先別穿衣服。”劉姥爺叫住了擦乾身子,要穿衣服的姚長海道。
“姥爺!”姚長海扭過頭來疑惑地看着他道。
“我這裡有藥膏,防曬的,先去把身體,抹抹。”劉姥爺把一個灰撲撲地壇子遞給他道。
“我抹那個幹啥?”姚長海擺手道。“曬慣了,早就皮糙肉厚不怕了。”
“聽話,快去抹。”劉姥爺拍着他的肩頭道。
“那好吧!”姚長海抱着罈子坐在石凳上,剜出了一手心兒黑乎乎的藥膏,先均勻的抹了抹自己的雙臂,頓時涼爽了許多。火辣辣熱勁兒頓消。本以爲會是臭烘烘味道,卻是意外的好聞,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香氣在鼻翼間顫動。感覺一下子如魚兒見了水似的,活了過來。
別看藥膏黑乎乎不好看。抹在身上如透明一般,一點也不黑像泥巴似的。
“還有臉,後背。”劉姥爺說道。
“哦!”姚長海聽話的抹了抹臉,這後背,“爹我來吧!”妮兒出聲道。
“這個妮兒……”姚長海不是打擊閨女的積極性,而是這麼小能行嗎?
坐在姚長海身邊的妮兒起身,不由分說的摸到罈子,抓了一把藥膏。抓着他的胳膊走到他身後,一巴掌呼在他的背中央。
兩隻肉呼呼的小手,均勻的塗抹開!“呵呵……跟攤煎餅似的。”姚長海笑道。
攤煎餅,這是啥比喻……妮兒滿臉黑線。
“妮兒,你咋知道,藥膏在哪兒。”姚長海好奇地問道,他可沒有說具體地位置。
“聞到的。”妮兒簡潔地說道,然後拍拍他的後背太高,“肩膀太高。”
“哦!”姚長海立馬蹲了下來,妮兒小手忙活的把雙肩也抹勻了。“妮兒真棒。”
妮兒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唉……她好像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姚姑爺,去把剩下的藥膏給妮兒他大伯他們用。還有堂屋八仙桌上放着兩瓶藥膏,是給狗剩和晟睿的。他們手上都磨出了泡。”劉姥爺吩咐道。
“哎!好嘞!”姚長海提上短褲,先給妮兒洗了洗手,“妮兒在家乖乖的,爹一會兒就回來。”
妮兒坐在小板凳上,點點頭。
姚長海就這麼光着膀子,趿拉着草鞋,抱着罈子和兩個咖啡色的玻璃瓶出了家門,他叫上姚致遠一起去了姚老大的家,把罈子遞給他們。囑咐了一下藥膏怎麼用。
“爹、大哥,我先走了。把這個給狗剩和晟睿送去。”姚長海說道。
“那快去吧!正好他們也衝過澡了,也好抹抹。看看是不是像你吹噓的那麼好。”姚長山打趣道。
“大哥,姥爺捯飭出來的藥膏絕對好用。”姚長海指指自己的胳膊道,“你看看,被麥芒扎的一點兒都不紅了。”
“行了,我不說,用了就知道了。”姚長海接着道,“爹、娘、大嫂我走了啊!”
“快去吧!”坐在堂屋外石墩上的姚奶奶揮手道。
姚長海大步的跨出了門檻,朝村子裡走去。
“秀芹你先抹。”姚長山把罈子遞給了殷秀芹,又道,“夏穗,去幫幫你嫂子。”
“爹!您先吧!”殷秀芹推拒道。
“少廢話!快點兒進屋去,我和致遠還等着呢!”姚長山催促道。
姑嫂兩人進了屋,很快就出來了,“爹和致遠趕緊抹吧!很管用的。”殷秀芹笑道。
兩個大男人就在院子裡,樹蔭下,自己塗抹了一遍,至於後背,叔侄倆人坐在小板凳上互相塗抹了一遍。
“太姥爺的藥神了。”姚致遠高興地說道,身上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是立馬沒了。“是吧!奶奶。”
“是是!你太姥爺好着呢!就是治療太粗暴了。”姚奶奶訕笑道。
“奶奶,到現在你還記着呢!”姚致遠笑道,“可你看牧伯伯的腿可真是好了耶!”
姚奶奶點點頭,“這倒不能否認,小牧現在走路已經不拄柺杖了。”
“呵呵……致遠啊!跟着親家姥爺好好學。”姚爺爺鼓勵道。
“是爺爺!”姚致遠笑着應道,心中卻藏着疑問到現在太姥爺還沒醫術呢!太姥爺一直講這些無關緊要的,總不會這麼無的放矢,逗他玩兒,肯定有深意,只是他還沒有琢磨出來。
姚長海踏着輕快的步伐先進了五叔公的家。
姚長海笑着坐在院子裡,“大老遠就聽見晟睿的嚎叫了。”
“五叔公!”姚長海叫道。
“長海叔真的很疼。”姚晟睿可憐兮兮的叫道,雖然生在鄉下,長在農村,也幫家裡幹活,可也從來沒有磨的滿手的泡。
“長海叔來了。”光彈兒起身道。
“瞧你嬌氣的,不就是磨了泡。”五叔公抄起豎在牆邊的木棍戳着他道。看着怪嚇人的,老人家有分寸,可捨不得打着孫子了。
一上午的成果。已經通過家裡人都知道了,雖然乾的慢。扎的麥捆也跟狗啃似的,總算沒有臨陣脫逃。
“長海,來幹啥?不趕緊在家休息會兒,這下午、晚上還接着在地裡忙活。”五叔公問道。
“我來給大侄子送點兒藥,治療水泡的。”姚長海拿出藥瓶遞給了光彈兒。
“哥,我的親哥耶!”姚晟睿立馬諂媚地喊道。
“行了,你哥在這兒呢!”姚長海指指光彈兒道,“趕緊先處理一下。再抹藥。”
“哥,你別亂來。”姚晟睿閃躲道,看着他手中的針閃着寒芒,還沒扎呢,就感覺疼得受不了。
“少囉嗦。”光彈兒也急了,可沒時間在這兒跟他窮蘑菇時間,“長海叔給我抓着他的手。”
姚長海把藥瓶放下,抓着他的手道,“晟睿其實不疼的,這樣好的快。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不信問你哥。”
“我知道,可我就是怕,看見他拿得針。我就眼暈。”姚晟睿胳膊擋在自己眼前道,眼不見爲淨。
“這可是當年部隊長途行軍時用的方法,很有效的。”姚長海說道,“呶!你二伯也知道這方法。”
晟睿的二伯,姚二丁從廚房探出頭來道,“想當年,急行軍,這腳上磨起的泡都是這麼處理的。”
“好了。”光彈兒長出一口氣道。
姚晟睿這才放下胳膊,看着自己的手心兒。鼓脹的水泡裡繫着頭髮絲,泡裡的血水順着頭髮絲流出來而泡不破。
等血水流完了。癟了,抽出頭髮絲。姚長海拿起藥瓶,濃稠的液體滴在水泡上。
“好香啊!”姚晟睿像小狗一樣嗅嗅鼻子道。
“你手不疼了,不咋呼了。”光彈兒沒好氣地問道。
“不疼了!嘿嘿……”姚晟睿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另一隻手。”光彈兒抓過來他另一隻手,開始穿針引‘線’,處理另一個大水泡。
手上磨出了泡不要輕易弄破或剪破,如這樣處理受傷的嫩傷口會很疼嚴重的還會發炎好得慢。把穿有頭髮絲的針從苞谷酒裡拿出來,穿透水泡,把頭髮的一頭留的泡的一邊,針穿透泡後把頭髮的另一頭留的泡的另一邊,然後把頭髮兩頭拿起來,系成一個結,這樣泡裡的血水就會順着頭髮絲流出來而泡不破,餘下的有條件消炎,沒條件自然風乾就好了。
“好了,我去看看狗剩!”姚長海起身辭別了五叔公家去了姚滿耕家。
姚晟睿處理好水泡後,五叔公道,“晟睿,這藥還剩好多,去給其他磨出泡的人用用。”
“是!”姚晟睿拿着藥瓶出了家門。
姚長海到了姚滿耕家,也正在處理水泡,不過人家顯然比晟睿硬氣,留下藥後,就離開了。
和五叔公一樣,姚滿耕家也是留下來一些藥,餘下的送人了。
“回來的正好,吃完飯,趕緊去睡會兒!”劉姥爺看着進來的姚長海道。
午飯劉姥爺也沒做的多豐富,就是撈麪條,量足足的絕對能吃飽,吃完後,姚長海收拾了一下廚房,躺在炕上就迷糊着了。
聽着村口老槐樹的鐘聲,直接戴上草帽,穿上長袖長褲,扎進了口,就去了麥田,依然是和殷秀芹搭檔拔麥子。
而姚晟睿和狗剩他們這些新手,手上的泡徹底好之前,被分派了別的任務,到打麥場幹活,這裡大都是上了年紀的社員。從地裡拉來的麥梱經過大鍘刀,麥根和麥稈成了柴禾,帶麥穗的那一節需要用大三杈推到打麥場上攤開曝曬,然後用牲口拉着石碌碡轉着圓圈兒反覆碾壓脫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