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解釋。
蕭寒愣在那兒,腦袋裡嗡嗡作響,甚至都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心臟都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不知道這句話到底包含着怎樣的意思,但對於他來說卻放佛法官在法庭上宣佈給罪犯的最終判刑,而罪犯卻無力反抗。
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聲音,蕭寒,離婚吧。
他拼了命地搖頭,他想說云云我們不離婚,不要離婚。
可是,放佛有一隻無影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他的喉嚨,他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於是,漲紅了一張臉,然後紅色又變成了紫色。
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因爲就連視線都模糊了,他隱約看到云云坐在他對面,似乎是在低頭弄什麼,他想叫她幫幫他,可是拼盡全力都沒能製造出任何的聲音。
他想,那就這樣吧,既然無力反抗,順其自然好了。
意識快要完全喪失的那一瞬,有溫熱柔軟的手撫在了他的額頭上,還有焦急的聲音跑入耳朵,他辨認了一下,那個聲音是她的。
云云,云云……
他想叫她,可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然而,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弱,他漸漸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那張放大了的寫滿了緊張焦慮的臉。
“云云……”他似是終於衝破了障礙,拼盡了全力從喉嚨裡發出了一絲微弱的聲音,就好像垂死掙扎的人,那個聲音飄渺虛無,似乎也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你怎麼了?”雲開的手從他的額頭上移開,然後揉着他的臉,“是不是頭又不舒服了?”
“抱抱……”他說。
都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在想着求得她的原諒,可他明明不是該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去嗎?
他這三十餘年這是第二次有這種虛幻得近乎真實的死亡的體驗,那一次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而這一次,他也說不清楚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但是想要將她抱在懷裡的念頭卻是極其強烈的。
雲開伸手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在胸前,手揉着他的頭髮,“還是去醫院吧,可別真有什麼毛病。”眼睛撇到桌上的手機,她忽然想起來她設置了手機通話錄音的功能,於是眉頭一蹙。
蕭寒沒說話,他想伸手抱住她,可是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去醫院吧,聽話。”
“你說你這生病剛好就喝酒,真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就算是你不拿自己當回事,你考慮過悅悅嗎?”
雲開絮絮叨叨了半天也不聽懷裡的人說話,低頭扶起來一看,也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睡着了。
反正她被他這一嚇,受驚不小,連忙給阿九打電話,好在阿九也正在來的路上。
沒多久阿九就到了,兩人將蕭寒扶上車帶去了醫院。
雲開堅持給蕭寒做了全身的檢查,這一檢查不得了,還真查出了問題。
蕭寒是在第二天早晨醒來的,陽光從窗戶裡照進高級病房內,窗戶虛掩着,陽光靜靜地落在地板上,金燦燦的。
室內沒有開暖氣,但是依然溫度適宜。
他緩緩睜開眼睛,一開始眼睛沒能適應光線,所以只是微微睜開一個縫隙就合上了,後來試了幾次纔敢完全睜開,看到自己應該是在醫院,他想起昨天在雲家的情景,恍恍惚惚的,夢魘似的纏繞着他,明明溫度適宜,可他卻感覺寒意襲來,正在鑽入他的骨頭縫裡,冷颼颼的,冷得他想要顫抖。
好在這時候他看到雲開伏在牀邊,他斂眸看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枕着他的手臂,手背上似乎有東西正在慢慢的流,他愣了一會兒,隨後才反應過來,竟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的妻子枕着他的手在睡覺,口水順着他的手流開。
怎麼想,這樣的一幕都是那樣的美好。
寒意突然離去,他感覺渾身熱乎乎的,尤其是手背上,貼着她的臉,粘帶着她的口水。
蕭寒沒打算吵醒雲開,可也不知道怎麼弄的,還是將她驚醒。
她睜開眼看到他醒來,顯然被嚇了一跳,繼而擡起手去摸他的額頭,涼涼的,而且還有些汗液,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退燒了。
她的嘴角還有口水流出來之後留下的淡淡的白色的印子,可愛極了。
雲開當然是不知道自己睡覺流口水而且還留下了證據,她關切地握着蕭寒的手問他:“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餓不餓?想吃什麼?”
蕭寒沒有說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放佛怎麼也看不夠。
“餓不餓?想吃什麼?”雲開又重複了一遍,擡起另一隻手,“給你做湯麪吃吧,香菇肉絲麪怎麼樣?”
“好。”
高級病房裡配有簡單的竈臺,可以做一些湯湯水水的。
菜是雲開交代阿九去買的,一早就買回來了。
以後要住這裡的時間不會短,所以阿九順帶也買了圍裙等一些日用品,其實阿九是個很心細的男人,別看長得高高大大的,一點都不粗枝大葉。
雲開正在炒菜的時候,有一雙手從後面攬住她的腰,然後她的後背就緊貼在了一個堅硬結實的胸膛上。
蕭寒的手臂很用力地抱着她,似是怕她會跑了,勒得她有些難受,於是扭頭對他說:“你鬆一點,勒死我了。”
蕭寒非但沒鬆開,還使勁的將身體貼緊她的脊背,在她耳邊說:“你死了我陪着你,反正我們是夫妻。”
雲開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聽到“死”這個字,情緒頓時失控,眼淚就跟夏日的暴雨似的,一下子就來了。
她扭了下身體,哽咽着說:“你這個混蛋,你要死你自己去死,最好死得遠遠的!”
“纔不要,你是我太太,要死也死在你懷裡。”他的手掀起了她的衣服,緊貼着她凝脂般的肌膚,在她身上捏了幾下說,“太瘦了,都沒什麼可捏的了,趕緊吃胖點。”
雲開流着淚點頭,手裡還在翻炒着肉和香菇,“那以後你給我做飯吃,把我養胖點。”
“我不會做飯。”
“我不管,反正我就吃你做的,你看着辦吧。”不對呀,她記得她眼睛看不到的時候有一次吃飯,雪姨說是他做的,到底是他撒謊還是雪姨撒謊?管他呢,反正她也不稀罕吃他做的飯菜。
其實他只是檢查出來是肺癌前期,醫生說幸好發現的及時,所以並不可怕。
只是,是癌症啊,任何病沾上“癌症”這倆字不都是很可怕的嗎?
她不敢去深想,她害怕哪一天他也離開了這個世界,如同爸媽一樣,不管她現在過得好與不好,他們都看不到摸不着了,無論她多難過多傷心他們都沒有辦法在安慰她,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就是不明白,爲什麼她身邊的人都要一個個的離開她?她就那樣的討厭嗎?
眼淚流得更兇了,都快要看不清鍋裡的菜,她擡起手抹了把眼淚,繼續翻炒,用筷子夾了一塊肉絲,吹了下扭頭送到蕭寒的嘴邊,聲音哽咽,“嘗一下味道怎麼樣?”
他張開嘴咬住,咀嚼了兩下,卻突然俯身吻住了她,然後將肉又渡入她的口中,親了她一陣子才放開,“我覺得味道不錯,你也嚐嚐。”
雲開嗔他一眼,還是慢慢咀嚼嚥下,點頭,“嗯,還不錯。”順手關了火,用碗盛出來,在鍋裡添水,夠兩個人的量,然後蓋上鍋蓋,重新打開火,整個過程,蕭寒的手一直都沒有從她的衣服裡抽出來,但也沒有再亂動,而是一直放在她的腹部。
他的手很溫暖,擱在腹部就像個暖水袋,她想以後若是例假來了的時候就用他的手當暖手袋,天然又舒服。
她轉過身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生出胡茬的下巴上輕輕咬了一口,那些胡茬扎得她的嘴脣有些疼,其實更準確的說是一種癢癢的感覺。
“蕭寒。”她叫他的名字,然後就去吻他的脣,她的吻沒什麼技巧,可對蕭寒來說,只要她主動,都是對他最致命的you惑。
他們吻了許久,直到身後鍋裡的水滾開發出嗞嗞的聲響,他們這才分開。
雲開紅着臉不去看,“去洗洗手,馬上開始吃飯。”
蕭寒點頭,轉身離開廚房,去了衛生間。
一大早起來吃麪條,其實是因爲昨天她給他做的麪條他沒吃上一口,她總覺得遺憾,所以非得再做一頓看着他吃下去心裡這才舒服。
阿九進來的時候兩人正趴在圓桌上,頭抵着頭大口地吃着麪條,聽到推門的聲音兩人幾乎是同時扭過臉朝門口看,而後又同時扭過頭繼續吃着。
阿九定了定神這才走進病房,手裡提着早飯。
“三哥,嫂子,你們這大早上的吃麪條,弄得我這吃過飯了都覺得又餓了。”
雲開頭也不擡,“鍋裡還有點,你吃過飯了那估計也夠你吃了,自己去盛吧。”
阿九一聽,眉毛都飛起來了,連忙放下手裡的保溫飯盒,二話不說就進了廚房,鍋裡果真還有面條,看着就覺得不錯,而且還有不少,一碗足有了。
“嫂子,你做的?味道真不賴!”阿九端着碗站在廚房門口,挑了一筷子麪條吹了兩下塞進嘴裡,有些燙也顧不上了,對於這些北方漢子來講,一天若是不吃一頓麪條,就難受得不行,可偏偏阿九家裡有個死活不喜歡吃麪條的小祖宗,沒辦法,他已經好幾天都沒能吃上面條了,今天早上雖然吃過了早飯,可是一瞅見這麪條,他立馬都覺得胃又自動大了不少,裡面空空的。
末了,阿九又補充了一句,“肯定不是三哥做的,三哥那雙手,絕對不沾陽春水。”
蕭寒難得沒搭理他,繼續吸溜吸溜地吃着碗裡的麪條,細細算來,這是他第一次吃雲開做飯,以前的時候總是嫌棄她一個黃毛丫頭做的東西怎麼可能入口,如今吃着味道也確實不能稱之爲佳餚,跟他平日裡吃過的大廚做的面差遠了,可是他卻決定以後再也不吃大廚做的麪條了,還是自己妻子做的面吃着合胃口,有家的味道。
雲開看了眼蕭寒,“你慢點吃,又沒人給你搶。”
蕭寒擡頭看她,伸手用筷子將她碗裡的麪條夾了一大筷子放進自己的碗裡,而後咧着嘴笑了下,“老婆做的面好吃。”
雲開毫不猶豫也夾了一筷子他碗裡的麪條,哼哼道:“讓你吃我的,我也吃你的!”
“哎,你這人不講理,你一個女人跟我一個大男人吃一樣多,你好意思嗎?我都不夠吃。”蕭寒說着又從她的碗裡夾了一筷子。
雲開趁機將碗裡的都倒給了她,然後抿着嘴笑,殲計終於得逞,難得讓他吃她吃過的東西。
蕭寒微愣了一下,繼而更大口更快地吃了起來。
“吸溜--吸溜--”
安靜的病房裡只有這個單調而又不雅的聲音,可是雲開卻覺得是那樣的好聽,雖然她知道自己有些自欺欺人,可是第一次給自己的男人做飯吃他又這麼的給面子,能不開心嗎?
阿九看看兩人,笑着轉身回了廚房,站在廚房裡將面吃完,順便洗了碗和鍋這纔出來。
“嫂子,桌上的是早飯,粥包子還有餅。”
雲開確實沒吃飽,一碗麪就吃了三分之一還不到。
“你吃過了嗎?沒吃一起吃。”
“我吃過了,三哥,嫂子你們慢慢吃,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
阿九離開後,雲開打開保溫飯盒,是小米稀粥,她盛了一碗放在蕭寒的旁邊,“一會兒再喝碗粥,你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
蕭寒頭也沒擡地應了一聲,“好。”
包子有醬香豆腐的,雲開咬了一口,很是喜歡,眼睛骨碌一轉將剩下的包子遞到蕭寒的嘴巴,笑米米地說:“你嘗一下,味道很不錯。”
蕭寒沒有任何的猶豫張嘴咬了一口,點頭,“嗯,確實不錯。”
雲開看着手裡就剩下一丁點的包子皮,欲哭無淚,她想說她只是虛情假意好不好?因爲她想他肯定不會吃的,她也就試一下,豈料他居然吃了。
她最愛的豆腐包子啊!
最讓她崩潰的是八個包子居然是八個餡兒的,豆腐包就這麼唯一的一個,而她才吃了一小口。
她哭喪着臉看着蕭寒,“你賠我的豆腐包!”
蕭寒還沒嚥下去,張嘴要吐給她,“把嘴張開,我給你。”
可把雲開給噁心壞了,氣哼哼地不再搭理他,好在其餘的幾個包子味道也都相當不錯,沒一會兒六個就被她給消滅進了肚子。
“老婆,以後你天天給我做麪條吃吧。”蕭寒吃完麪條,饜足地舔了下嘴脣,又端起桌上的小米粥喝了兩口,實在是喝不下去了,就推給她,“吃不下了。”
雲開接過來喝了兩口,嚥下口中的包子,“家裡有廚師,我又不是保姆,幹嘛要天天給你做飯?不做。”
“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你就給我做吧。”蕭寒很輕鬆地說,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看着她,目光灼灼。
昨天他沒有刮鬍子,今天又沒有刮,下巴上已經生出了一層胡茬,其實看起來並不覺得邋遢,這種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邋遢也別有一番味道。
也忘了在哪本書上看到過,說留兩天鬍子的男人最性感,以前她對這句話無感,如今覺得,說得真正確!
雲開正看的出神,蕭寒卻突然冷不丁地又說道:“其實我知道也吃不了多久了。”他抱着頭,使勁地抓了抓頭髮,聲音裡帶着據昂,“云云,前天晚上……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是我跟蘇言溪……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想過背叛你,背叛我們的婚姻,可是我確實做了錯事,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了,如果不是我檢查出來得了這癌症,你這會兒無論如何也不會給我做飯吃,更不會對我和顏悅色,但我……能不能不要跟我離婚,就三個月,不,一個月吧,就一個月好不好?陪在我身邊,一個月後再離婚,我知道你還愛着鄭君傑,幸好你沒有愛上我,幸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乎是喃喃自語,也更像是哽咽的說不出話。
雲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就什麼都沒說,低下頭慢慢地將碗裡的粥喝完,有些飽,她站起身揉了下肚子,繞道桌子這邊站在蕭寒的身邊,將他的頭抱在懷裡。
他的頭就在她的胸口,他呼出的熱氣隔着衣服落在她的皮膚上,有些燙,她怕他又發燒了,他這個大男人平日裡看着強壯得跟頭牛似的,也不知道怎麼會連着發燒,還昏迷,真是的。
還好他並沒有發燒,她鬆了口氣,揉着他的頭髮,“雖然是癌症,可只是前期,我問過醫生了,做完手術就好了,你別胡思亂想。”
其實他剛纔的話還真說中了,如果不是他這病,她也許會給他做飯,但絕對做不到和顏悅色。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明明並不相愛,卻還有這樣糾纏。
“真的只是前期?”其實蕭寒在前段時間就隱隱有些感覺了,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後來又連着抽了差不多兩包煙,當時她還沒有醒來,他不知道她還要睡多久,心裡真的既焦慮又難受,所以唯有喝酒抽菸才能讓自己稍稍好受一些。
那天他睡到半夜突然被咳嗽醒,還咳血了,他卻沒有留意,如今看來那時候就是徵兆了。
都已經咳血了,怎麼可能是前期,她一定是在安慰他,安慰他這個將死之人。
他只是感覺很難過,爺爺白髮人送過黑髮人,如今卻還要再一次經歷,悅悅也還那麼小,還有她,他還沒有跟她要一個孩子呢,而他就要這樣離開了。
一時間他覺得很疲憊,所以韓寧打來電話說一些公司的事情,他竟然萌生出一種自暴自棄的念頭,他心裡想,掙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義?他無福消受了,縱然是可以留給他愛的人,可沒有他在,他們又怎會快樂?
他曾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畏懼死亡的人,卻在這一刻深深的恐懼。
原來,他也不過只是一個俗人,在死亡線上,他卻還想垂死掙扎,想要握住最後的一些快樂,可卻是飄渺虛幻的,並不屬於他。
雲開鬆開手,低頭看着他,他仰起臉跟她對視,漆黑的眸裡映出小小的她,那麼美,他想要永遠記在心裡,可是不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
他又開始傷感了,他才三十三歲,他曾以爲人生還很長,可是他的人生就這樣突然就要結束了。
“你跟蘇言溪除了前天晚上,之前呢?有發生過關係嗎?”雲開問他。
他搖了搖頭,“從來沒有,如果不是前天晚上,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頓了一下他又說:“昨天晚上的事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也許,也許我跟蘇言溪什麼都沒發生。”
雲開又想起了手機的通話錄音,但卻沒勇氣去聽,她又問:“你們在一起那二十多天……”
“沒有,那天蘇言溪車禍,昏迷了一週才醒過來,我一直在醫院陪她,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
雲開皺眉,她還真沒想到,原來事情居然是這樣的。
“真的沒有?”她並不真的相信他的話。
“都到這一步了,我還有什麼好對你撒謊的,云云,我喜歡上你了,也許是結婚後,也許是當年我們在一起生活的某一天。”
雲開揉了揉他的臉,“真是難爲你了,要不是得了這病,你是不是這些話都不會跟我說?”
蕭寒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也許將來有一天還是會說的。”他看着她,像個三歲的孩子眼神可憐艾艾的,令她有些心酸,生了病的人,不管平日裡多麼的高傲自大,這會兒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說:“蕭寒,你記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若有下次,離婚。”
“你原諒我了?”蕭寒的眼裡閃爍着狂喜的光芒,慌亂地抱住她的腰,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云云我……謝謝你……”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甚至還有些哽咽,將臉用力地埋在她的身上。
雲開嘆了口氣,發泄似的使勁地在他的頭頂揉了幾下,“你這幾天調整好狀態,週四的時候做手術,以後不許再抽菸,記住沒有?”
蕭寒使勁地點頭,嗚嗚地應着。
上午醫生和專家都來了病房,蕭寒這才知道他的病真的沒他想的那嚴重,真的只是初期。
他突然高興起來了,放佛是原本就宣判了死刑的人又被改判有期徒刑,最後可能無罪釋放。
等醫生和專家離開後他抓住雲開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眼巴巴地看着她,“你那會兒說原諒我了,不許再反悔。”
雲開沒好氣地看着他,做了錯事還理直氣壯?豈有此理!
不過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今天就不跟他計較了,省得說她欺負人。
“老婆,我口渴。”
“鬆手。”
“不!”
“我再說一遍鬆手啊!”
“我就不鬆!”
“你不鬆手我怎麼給你倒水?”
“……哦。”蕭寒百般不捨的鬆開手,這時候病房門恰好從外面推開,雲開都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一羣人就涌了過來。
“三哥,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住院了?”
“你這個傢伙平日裡看着身體還不賴,怎麼會生病?”
“以前都跟你說過少抽點菸你不聽,這下好了吧?病來了,得意了?”
“……”
雲開被擠到了一邊,距離病牀上的人隔着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原本安靜的病房這會兒嘰嘰喳喳的像個菜市場,吵得人耳膜都要碎掉,腦袋都要爆炸了。
她還從來都不知道這男人居然人緣這麼好,她還以爲他只有陸承銘他們幾個發小呢。
這會兒這羣人有男人有女人,年紀從大到小的都有,尤其是這會兒說話的那個女孩,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吧,側臉很美。
“三哥,你讓我怎麼說你纔好?你都多大的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讓你早點結婚找個女人,你偏偏不找,這下好了,你得了這病,我覺得你以後也別再糟蹋哪個女人了,作孽。”
“你這死丫頭!”女孩旁邊站着的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男人,確切說應該也是個男孩,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的樣子,擡手就在女孩的頭上甩了一巴掌,“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怎麼說話呢?三哥娶個媳婦怎麼糟蹋人了?再說了三哥這病又不是不治之症,做個小手術就好了,你這個烏鴉嘴!”
“江盛,你怎麼又打我的頭,我告訴你,如果你把我打傻了,這輩子我就賴着你,你得對我負責!”
“你不就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嗎?趕緊長大,我娶你!”
女孩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紛嫩的嘴脣動了動,最後哼了一聲,拉住蕭寒的手,“三哥,你看,江盛總是欺負我,你要給我做主!”
人羣外面終於有人忍不住開了口,因爲實在是太吵了。
“江盛,莫迪,你們兩個都閉嘴,平日裡吵鬧就算了,現在是你們三哥生病了,就不能消停一會兒是不是?”
“二叔。”蕭寒叫了一聲。
江中翰點了下頭,然後對周圍的人說:“你們都出去吧,你們三哥現在需要休息,別說你們三哥煩,我的腦袋都被你們吵得疼,都出去吧,我跟你們三哥說幾句話。”
一幫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病房,耳根子終於清淨了下來。
雲開這才端着水杯遞給蕭寒,然後衝江中翰笑了笑,“您好。”
想着他們要說話,她也不方便留下,於是就轉身準備出去,卻沒曾想被叫住,“雲開是吧?別緊張,我是蕭寒的二叔,我叫江中翰,我們雖然初次見面,但是你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貫耳呀。”
雲開一愣,倒不是這個蕭寒的二叔姓江不姓蕭,而是那個“如雷貫耳”驚住了她。
她一臉疑慮地看向蕭寒,這傢伙居然還在笑!
“二叔好。”雲開打了招呼,又問,“二叔喝水嗎?有白開水,倒是還有些茶葉,不過沒有茶壺,衝出來的味道肯定也不行。”
“那就白開水吧。”江中翰說。
雲開點頭,然後去了廚房。
江中翰的目光一直迎着她進了廚房,然後這才扭過頭笑米米地對蕭寒說:“看起來還不錯,什麼時候帶回你二爺那裡讓他也瞧瞧?”
蕭寒望了眼廚房,眼神溫柔得都能滴出水,“等我出院了吧,到時候幾家都去坐坐,前段時間事情太多,也沒來得及。”
“這丫頭我應該見過,那時候是跟着雲鵬一起的,不過那時候才十幾歲的樣子,一轉眼都大姑娘了。”江中翰說罷擡起手朝蕭寒的胸口捅了一拳,“你小子行啊,居然能哄騙一個小丫頭片子做媳婦。”
“二叔是笑話我年紀大,老牛吃嫩草嗎?”
“還算聰明,人家姑娘還小,既然娶了就要好好對待。”
蕭寒點頭,“我會的二叔。”
這時候雲開接了水出來,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是兩杯,“一杯是開水,一杯是溫水,剛纔忘了問二叔喜歡喝什麼樣的,所以就倒了兩種的,還想了涼白開,可是天涼,又想着還是算了。”
江中翰這下子更對這個侄兒媳婦喜歡的不得了了,樂得嘴巴都合不住,“好好,兩杯我都喜歡,真是個體貼懂事的孩子,寒這孩子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雲開咧開嘴笑,露出白玉一般整齊的牙齒,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二叔的誇獎,我也是這麼想的,蕭寒這麼頭老牛吃我這嫩草,絕對是他的福氣。”
江中翰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蕭寒也笑,但還算收斂,他朝雲開伸出手,示意她去他身邊。
雲開卻臉一撇,裝作沒看到,不理會他。
豈料某個人卻臉皮極厚地嚷嚷,“讓你過來就過來,彆扭什麼,都老夫老妻了,二叔又不是外人。”
雲開恨得想咬他,最後索性一轉身離開了病房,將他晾在了那兒。
江中翰這次笑得更歡了,這個侄子他可是從小看到大的,什麼時候見他被人這麼的對待過?要知道這小子可是驕傲得不得了呢。
蕭寒也有些面子掛不住,一張臉漲得通紅,畢竟不是一二十歲的小夥子了,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尤其是那點可恨的自尊心,強烈着呢,倍兒要面子。
“二叔您別笑了行不行?”再笑,蕭寒都要拿被子捂臉了,活了這麼多年,真是丟死人了!
江中翰斷斷續續地又笑了一會兒這才收了笑,一臉認真地看着他,“是真動心了?”
蕭寒看了眼門口,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江中翰讚賞的眼神,伸出大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下,“這纔像是個男人,你也不小了,我看還是趕緊要個孩子,瞧你爺爺都急成什麼樣了,這次你生病沒跟他說吧?”
“哪裡敢說?”
“我也是這意思,他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雖然這病是初期也沒多可怕,可畢竟也是癌症,寒兒,以後別抽菸了。”
在蕭寒長大後江中翰就極少叫他“寒兒”了,今天這麼叫着,江中翰的眼睛其實是有些酸澀的,一大早接到阿九的電話說他生病住院被查出來是肺癌初期,他當時正在院子裡跑步,也沒聽到後面兩個字,就聽到癌症了,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摔倒,過了好一陣子纔回過神,阿九說是前期,做個手術以後勤加註意不會有事,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蕭寒這會兒像個虔誠的孩子,使勁地點了點頭,對江中翰保證,“以後再也不抽菸了。”
“那就好,你父母去的早,如今你也成家了,你爺爺,悅悅,雲開還有將來你的孩子,這一家子離不開你,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有事,懂嗎?”
蕭寒點頭。
江中翰又嘮嘮叨叨地說了不少,最後起身離開的時候從手腕上摘掉了那串他戴了半輩子的佛珠,戴在蕭寒的手腕上,“這是開過光的,且不說價值,戴着它至少可以求得一個心安理得,以後不許摘掉。”
蕭寒還是點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中翰離開後他擡起頭,一雙眼通紅通紅的。
雲開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這雙赤紅的眼,愣了一下,以爲他跟江中翰吵架了,想起醫生說他這兩天要情緒穩定心情舒暢然後做手術風險會降低很多,所以她連忙就朝他走過去,雙手捧着他的臉揉了揉,“怎麼了這是?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好了好了,有什麼事大不了的,開心點,今天太陽好,風也小,我一會兒陪你去樓下曬太陽。”
“云云。”蕭寒將臉埋在她的身上,又叫了一聲,“老婆。”雙手緊緊地抱着她的腰,再也不向下說什麼了。
雲開拍着他的後背安撫,“好了,去洗洗臉,我給你找衣服,一會兒出去走走。”
蕭寒點頭,鬆開她,卻又孩子般的索吻,“今天你都沒有親我。”
雲開簡直無語到了極點,明明是肺部有問題,怎麼她覺得是腦子上的毛病呢?
不過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就吃個虧,不跟他計較了。
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落了個輕吻,她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他抓住了手,“不算數,要親嘴。”
“蕭寒,你別得寸進尺。”
“老婆,我是病人。”
“……”
雲開氣得牙根直癢,低頭在他的嘴脣上連啃帶咬了半天,看他嘴脣腫成了香腸,她突然心情大好,哼了一聲,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無理索吻,這次給你個教訓,讓你長個記性。
正得意着,門從外面推開,以蘇言溪爲首的一幫人走了進來,雲開還沒轉身就聞到了那股香水味,味道不濃烈,但她卻覺得嗆人的要命。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