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開懷孕了?
蘇言溪站在那兒,只覺得心像是被生生的掰開成兩半,疼得她想要死去。
她跟蕭寒青梅竹馬,近二十年的感情,他一直視她爲珍寶,捨不得碰她。
曾經有人問過她,你跟蕭寒之間是柏拉圖式的愛情嗎?
那時候她還雲淡風輕地笑着,爲什麼不可以呢?愛一個人,柔體的結合只是一方面,精神的依靠纔是長久的。
而那人卻不以爲然,他說,如果一個男人真正的愛你,他會想方設法的將你變成他的女人,除非他不正常。
她並不是一個追求柏拉圖式愛情的女人,她也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俗人,渴望愛與性,渴望與心愛的男人一起沉溺魚水之歡。
十年前她20歲,他23歲,在那個性已經氾濫的年代,他們卻固執地堅守着最後的底線,他們最親密的接觸只是接吻,他捧着她的臉,那麼小心翼翼地吻着她,放佛生怕自己用力了會把她碰壞。
可即便只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卻足以讓她好幾天都臉紅心跳,晚上興奮得久久都睡不着。
那時候他們已經確立戀愛關係整整四年,她愛他,他也愛她,他們都清楚是彼此的唯一。
他們相約等她大學畢業他們就結婚,那時候她大三,距離畢業還有不到兩年,他們期待着,憧憬着,卻從來沒有擔憂過。
這世上有太多的戀人經不起時間的考驗,可他們卻堅定不移地相信,他們一定會白頭到老一輩子不分離。
只是如今看來,那時候的堅定不移,竟是那麼的幼稚可笑。
她甚至後悔那時候沒有將自己交付給他,如果那樣,也許爲了哪怕所謂的責任,他也不會對她那麼的狠心。
後來,他突然就消失了,在一個午後。
之後,杳無音信,而這一消失就整整的四年。
那四年裡她幾乎絕望到了極點,卻還是固執地等待着,她不相信他會丟下她不管,等待他都成爲了一種幸福。
爲了等她,她不惜跟家裡鬧翻,得罪了一羣人,可即便是那樣,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堅持。
只是,四年後他回來了,帶給她的激動和喜悅,卻遠不及他給的傷痛。
他就像是拿着一把又長又鋒利的尖刀,毫不遲疑卻又用力地刺入她的心臟,任憑鮮血從她的身體裡流乾,都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那是個午後,陽光燦爛,微風撫着面孔,不由自主的就令人心情愉悅。
得知他回來的時候,她正在學校,高興得撒腿就朝校門外跑,跑得太快太急,她跌了一跤,膝蓋和手臂擦出了血,她疼得眼淚直掉,可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她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她打車去找他,遠遠看到他,她便推開車門要下去,司機連忙剎了車,她下去得太匆忙,再次摔倒在地上,這次卻再也起不來了。
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情緒也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心底忽然像是開了閘,她趴在地上,看着他,放佛四年來的難過和委屈全都順着眼淚一股腦流了出來。
她叫他,“寒,寒……”
一聲聲,沙啞的,委屈的,放佛只有這樣,才能確定這不是自己在做夢。
他真的回來了。
只是,明明他離她那麼近,她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他的嘴巴,他碧潭一樣的黑眼珠,可她卻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竟然隔着那麼遠,那麼遠的距離。
她在地上趴着,膝蓋流血了,胳膊流血了,可他卻只是冷眼站在那裡,兩隻手插在褲兜裡,看着她,如同看着個陌生人,殘忍而冷酷。
“寒。”她再次叫他,朝他伸出手,慢慢地自己站起來,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
明明距離在縮短,可她卻覺得在拉伸,越來越遠,她幾乎都走不到他身邊。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是直覺,四年後的他,不一樣了。
她擦去眼淚,努力抑制住心裡的不安和惶恐,對他微笑,“寒,你回來了?”
他依然沒有說話,甚至看着她的時候都皺起了眉頭,這是他不耐煩的時候慣有的特徵。
他不喜歡她了?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裡劃過的時候,她的心猛然揪住!
她告訴自己不許胡思亂想,雖然他們分開四年,但是還是愛着彼此的,他愛她,一如她愛着他那樣的堅定。
她上前又走了兩步,伸出手要去擁抱他,可卻撲了個空。
心滯在那裡,連同她僵硬的身體一起,失控地摔倒在地上。
她幾乎是一頭栽在了地上,腦袋一片空白,懵了半天才回過神,這才發現,這一摔,她居然摔斷了一顆牙齒,滿嘴的血腥。
她爬坐起來,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扭頭看他,他依舊還是剛剛的姿勢,冷眼旁觀。
他的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像是寒冬臘月裡掛在屋檐的冰凌,帶着鋒利的尖,深深地刺痛着她的雙眼。
“寒……”她張開滿是鮮血的嘴,艱難地叫他,朝他伸出手,可他依然無動於衷。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她滿心歡喜地來見她,弄得一身傷,一身狼狽,可他卻像個局外人,看着她像個小丑一樣坐在地上哭,他卻連半點憐憫都不捨得施捨。
他沒有問她這四年過得好不好,甚至連一個微笑都沒有給她,只是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出了一句判了她死刑,而她卻無力掙扎反抗的話。
他說:“蘇言溪,我們分手。”
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那麼的決絕,我們分手。
他轉身離開,帶動的風,放佛刮來了寒冬臘月的雪,一瞬間將她冰封。
眼前天旋地轉,耳邊可怕的聲音像是一種邪惡的詛咒,把她吵得頭痛欲裂,她緊緊地捂住耳朵拼命地杜絕這個聲音,卻發現根本就不管用。
“蘇言溪,我們分手,我們分手,分手……”
她不敢再擡頭,拼命地抱着頭垂下去,看着烈日下自己的影子,黑漆漆的一團,像個魔鬼張開血盆大口要將她活活吞下去。
驚恐令她暫時找到了一些理智,她爬起來,發瘋了一般去追他,卻最終還是承受不了,一頭栽在了地上。
再醒來,她是在醫院,身邊坐着的是譚裴霖。
蕭寒離開的那四年,無論她多苦多難,身邊都有譚裴霖陪着,她感激這個朋友,但除了朋友,他們再也無法有深一層的關係。
從那天蕭寒說了分手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甚至連她自殺差點死掉他都沒有出現。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她那麼愛的他,自認爲那麼瞭解的他,會變得那麼的殘忍無情。
後來她才發現,自始至終,她其實都是不瞭解他的,至少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麼瞭解。
如今六年了,他們分手了六年,沒想到他居然結婚了,而且她的妻子在結婚後才一個月多一些便懷了他的孩子。
難道說她跟他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她不甘心!
她付出了那麼多年,賠上了她整個青春,難道就要這麼放棄了嗎?不,不可能!
眼淚模糊了視線,什麼都看不到了,耳邊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音,可她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一次的聲音,比當年他說分手的時候要來得更加的猛烈,更加的破碎。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堅持什麼,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十年了,她失去他整整十年,而她也從一個少女等到了如今的人老珠黃。
她再也沒有云開的年輕了,再也回不去了。
捂着疼痛的心口,蘇言溪踉踉蹌蹌的離開醫院,在外人面前她還可以假裝自己很堅強,可實際上,她脆弱得連呼吸帶來的疼痛都幾乎要承受不住,回到車裡,沒有人,只有她自己,她終於忍不住失聲哭了起來。
十年裡,四年沒有盡頭的等待,六年痛苦的煎熬,她哭過無數次,卻也只能在她一個人的時候。
她不敢讓人知道她懦弱,她不好,因爲他,當年她跟家裡鬧翻,如今回來,她連家都沒臉回。
原以爲她還有他,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一無所有。
車門什麼時候從外面拉開,坐進來一個人,蘇言溪都沒有察覺,她完全把自己封閉在了那個悲痛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若是能夠自拔,這六年來,或許再早一些,在他消失的那四年裡,她就能夠瀟灑地轉身,也許如今已爲人婦,有自己的孩子,愛自己的丈夫,幸福的家庭。
“別哭了。”一塊雪白的手帕出現在了蘇言溪的面前。
她接過擦了眼淚,擦到一半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什麼似的,猛然扭過頭,“你,你怎麼在這裡?”
副駕駛座上的是一個男人,三十五歲左右,蓄着一頭利落的短髮,白色的襯衣領口微微地敞開着,衣袖捲到手臂中間,露出古銅色的皮膚,性感迷人,鼻樑上架着的金絲邊框眼鏡遮擋了那雙深邃的眼眸,他微微笑着,似冬日裡的陽光,剎那間令人溫暖。
他拿過蘇言溪手中的手帕,溫柔而又體貼地給她擦拭着眼睛上的淚,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一般,溫和,安詳,令人安心。
他說:“言溪,愛你的男人不會捨得讓你流一滴眼淚,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懂?”
她等了那個男人十年,而他卻等了她十五年。
如果用時間來判定輸贏,他是不是早該贏了?可如今他卻依然是個失敗者。
蘇言溪撇過臉不去看他,使勁地搖着頭,“裴霖,我不是不懂,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我?”
剛擦去的淚再次流了出來,流進了她的嘴裡,那麼苦,那麼鹹。
譚裴霖抿了下嘴脣,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扳過來與他對視,認真卻又嚴肅地看着她。
他從來都不捨得對她說一句狠話,即便是她當年爲了那個男人自殺,差點連命都沒了,他也沒捨得吼她。
可是如今,那積壓在心裡太久的情緒,就像是火山爆發,他不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他瞪着她,雙手緊緊地扣着她的肩膀,似是要將她的肩膀捏碎。
蘇言溪吃痛地皺着眉,試圖讓他鬆手,可他卻無動於衷,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刀在割她的心,可他,更痛。
如果這世上有忘情水,他希望她喝掉忘了那個男人,而他也會喝掉忘了她,這樣是不是就都不會痛?
他告訴她:“蘇言溪,你給我聽清楚了,這不是對與錯的問題,而是,他不愛你,不愛你!”
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沒有對與錯的,比如愛情。
他們始終不懂,所以纔會一直這樣的痛苦煎熬。
“不!”蘇言溪一把推開他,慘白的臉抽搐着,猙獰而可怕。
“你看着我,蘇言溪!”譚裴霖再次抓住她的肩膀,“你冷靜面對現實好不好?他已經結婚了,有妻子了,難道你要去做人人唾罵的小三嗎?你的尊嚴呢?你的驕傲呢?你是蘇言溪!蘇言溪!”
“不!我不是小三!我跟他纔是相愛的!雲開纔是第三者!”蘇言溪發瘋了一般推開他,推開車門跑下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熟悉的氣息,即便是隔了那麼多年依然熟悉的味道,瞬間鑽入她的鼻孔,侵佔了她的整個神經。
她閉上眼睛,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她怕,怕自己這是在做夢,夢醒來,卻不是他。
六年了,確切說十年,她已經十年都沒有離他這麼近了。
他有力的大手一隻抓住她的胳膊,一隻扶着她的肩膀,那麼真實的觸感,甚至隔着衣料,他掌心的溫度都那麼的清晰,溫熱的,頃刻間暖了她那顆冰冷了太久的心。
她知道,這不是夢,是真實的,他就在她身邊。
心跳不由得陡然加速,她一擡頭便撞進了那雙深如碧潭的眼眸。
她驚慌失措,卻又喜極而泣,眼淚拼了命地從眼眶裡涌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眼中的他變得不再清晰,她像犯了錯似的,飛速地擡起手抹去眼淚,聲音顫抖地叫出那個在夢裡叫了無數遍的名字,“寒……”
下一刻,她失控地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雙臂用力地收緊,恨不得將他融入自己的身體裡,骨血裡,這樣他就跟她再也分不開,他就完完全全的只是她一個人的!
蕭寒的手在半空中僵着,沒有放下,更沒有應景地抱住懷裡的女人。
男人終歸是比女人理智,即便是心裡這會兒如翻滾的海浪,可他卻依然能夠做到面不改色。
他註定是辜負了這個女人,但是比起另外一個女人,那纔是他這輩子必須要負責的,是逃不開的責任。
他說:“言溪,你先鬆手,有什麼話慢慢說。”
“不!”蘇言溪非但沒鬆手,相反卻抱得更緊,她再也不鬆手,絕不鬆手!
她哭着說:“寒,不要再丟下我好不好?我害怕。”
蕭寒的心底像是被尖銳的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硬生生地出了血。
他張開嘴,可喉嚨裡卻一陣苦澀,如同含了一顆剝開的檸檬,又帶着難以承受的酸味。
他清楚,如果他不那麼的固執,那麼她與他也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她這麼的痛苦,在他懷裡哭成這樣,那麼驕傲的她此時卻哀求着他不要再丟下她,說她害怕。
那雙停滯在空中的手,慢慢地,朝懷裡這個顫抖的身體移動,一點一點的,猶豫着,卻又控制不住。
然而,那雙手還沒來得及碰到懷裡的人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是質問,更是生氣。
“蕭寒,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
“哥哥,你在幹什麼?”
手瞬間就停在了空中,距離懷裡的人不足兩釐米,那麼近那麼近,卻再也無法碰觸,這便是所謂的咫尺天涯吧。
下一秒,殘存的理智使得這個剛剛近乎失控的男人下意識地就推開了懷裡的女人,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幾乎從未有過的驚慌,那樣子就如同被妻子當場捉了殲情一樣的狼狽。
蕭寒從來沒有這麼的狼狽過,從來沒有。
那天的情景雲開看不到,只知道從那天之後有一週她都沒有再見到蕭寒,正確地說聽到他的聲音。
蕭寒整整一週沒有回蕭宅,一開始兩天雲開也沒留意,想着他可能去出差了,可是到了第四天,她就有些……想他了。
有些感情來得很突然,猝不及防,一瞬間就在心裡生了根,長出了嫩綠的芽。
手機握在手裡,反反覆覆的猶豫着,像情竇初開的少女,想要矜持卻又控制不住的想見到那個人,在他的懷裡,貪婪地吸取溫暖。
電話最終還是撥了過去,但是那端卻無人接聽。
掛了手機,雲開自嘲地笑了一聲,笑自己的多情,笑自己的貪婪。
他說不在乎她的過去,或許只是不想給他自己添堵,而她卻可笑地想着,也許他是喜歡她的。
轉眼已經是半個月,蕭悅也終於出院了。
雲開以爲蕭悅出院蕭寒即便是工作再忙也會抽空回來的,可她依舊錯了。
那天那通電話之後蕭寒也沒有給她回過來,她問過雪姨,蕭寒是不是最近很忙,雪姨嘆了口氣說估計在出差,好一陣子沒回來了。
也許是真的太忙吧,忙得沒空接蕭悅出院,沒空回她一個電話。
哦,不,她於他來說無關緊要,他沒必要回她的電話。
“嫂嫂,哥哥怎麼沒來?”只看到雲開一個人,蕭悅很不開心,眼巴眼望地看着門口,希望下一秒蕭寒能夠出現,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哥哥了,每次打電話他都說他很忙,忙完就回去陪她,可是這麼多天了,他還沒忙完。
雲開笑了下,“你哥工作太忙了,怎麼了?不喜歡嫂嫂了嗎?”
蕭悅搖搖頭,牽住雲開的手,嘴裡說着,“怎麼會不喜歡嫂嫂啊?很喜歡啊!”可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
雲開聽出了這聲音的異樣,沒說什麼,司機和保鏢前後提着東西,她跟蕭悅慢慢走在中間,離開醫院上了車。
路上蕭悅一直悶悶不樂的,雲開倒是心寬,有些事在這半月裡她想得很透徹,也正因爲這樣,她才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笨蛋。
半個月前的那天下午,蘇言溪約她出去喝咖啡她拒絕了,然後沒多久悅悅說想去外面撐着傘在雨中漫步,她同意了就陪着她一起下樓。
那天悅悅的那句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哥哥,你在幹什麼?”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聲音,是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說,“蕭寒,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
然後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是蘇言溪的聲音。
當時她也沒多想,想着蕭寒和蘇言溪估計在醫院正好碰面了,舊情人相見難免會打個招呼,興許還會擁抱也不一定。
可是如今再回頭想想,也許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就是從那天下午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蕭寒。
她後來側面的從蕭悅那裡問了一些關於蕭寒和蘇言溪的事情,蕭悅其實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卻說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比如,蕭家別墅主宅裡,有一間房是誰也不許進入的,除了蕭寒自己。
比如,如今她跟蕭寒住的那間臥室,其實並不是主宅裡真正的主臥,真正的主臥在三樓。
比如,她跟蕭寒結婚沒有婚禮,沒有賓客,什麼都沒有,是因爲他曾許諾過蘇言溪給她一個世紀婚禮。
再比如,那隻她只聽蕭悅提過一次的大熊,是蕭寒給蘇言溪訂做的20歲生日禮物,卻陰差陽錯的沒有送出去。
不管蕭寒跟蘇言溪爲什麼分手,他又爲什麼娶了自己,雲開都覺得,如今蘇言溪回來了,她該聰明地離開了,成全他們有情人,這樣也許做了善事,將來她也能遇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
“嫂嫂,哥哥給你打電話沒有?”蕭悅晃了晃雲開的胳膊,將她從思緒中拉回來。
“呃?哦,沒有,怎麼了?”雲開平靜地反問,她自己沒覺得說的話有什麼不妥,因爲是事實,蕭寒離開這半個月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而她給他打過的那個他也沒有接。
蕭悅似乎不相信,噘着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生氣了的樣子。
雲開好一會兒不聽她說話,就試探着問了一句,“怎麼了悅悅?”
“嫂嫂,你爲什麼要撒謊?”蕭悅的聲音裡是遏制不住的氣憤,小臉氣鼓鼓的,連呼吸都有些粗重。
雲開皺眉,真心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撒了什麼慌,惹得這個丫頭如此的生氣。
一臉茫然地撓了下頭,她再次問道:“到底怎麼了悅悅?嫂嫂做錯了什麼事你說出來,嫂嫂好改正。”
這兩個月來,她是真真正正的將自己當成了這個孩子的親人,只是這孩子是否將她當做是親人她無從得知。
只是想着再過不久她們就要分開了,心裡忽然就生出一絲難過。
她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蕭悅的小手,“跟嫂嫂說說,到底怎麼了?”她試着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換上了笑臉,“嫂嫂可是個知錯能改的好孩子哦,虛心接受悅悅老師的批評和教育。”
“撲哧--”
蕭悅最終還是沒繃住臉,笑出聲響,不過很快就又板起小臉,一臉嚴肅地看着雲開,一本正經地說:“嫂嫂,哥哥真的沒有給你打電話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你哥沒給我打過電話。”雲開一臉平靜地回答,而且她也沒有察覺蕭悅這話的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實話實說。
蕭悅盯着她沉默了幾秒鐘後,帶着些試探的口吻,“哥哥真的一次都沒有給你打過電話嗎?”
雲開點頭,“對啊。”話一出口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心裡一緊,但到底是沒有問出來。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了好吧,趁着根扎得不深的時候拔掉,不會疼。
她隨即就又笑了笑,說:“你哥太忙了,我聽雪姨說你哥在出差,估計過段時間就會回來吧。”
聰明的蕭悅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卻悄悄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給蕭寒發了一條信息。
信息的內容是:哥哥,你在幹什麼?
信息好久沒有回覆,蕭悅看了看身邊的雲開,想了想說:“嫂嫂,哥哥也沒給我打電話,所以我纔會那麼問嫂嫂。”
雲開笑笑,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就已經懂得了察言觀色,安慰人,不能說不好,但是卻更加的讓她覺得人情冷暖。
“沒事。”她說,然後問,“悅悅,嫂嫂想聽會兒音樂,好嗎?”
蕭悅點頭,因爲她本來也是這麼想的,等她戴上耳機聽音樂的時候她就給哥哥打電話,“好啊,我不打擾你。”
“謝謝,真是個體貼的妹妹。”
雲開從包裡掏出平板,塞上耳機,將音樂聲播放到最大,是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雖然耳機是相當好的耳機,但依然還是沒能阻擋住這麼強悍的音樂聲,旁邊的人都能聽到。
蕭悅看看她,這才重新拿起手機,給蕭寒撥過去了電話。
第一遍無人接聽,第二遍的時候纔有人接起來,但並不是哥哥,而是個女人的聲音。
蕭悅想都沒想毫不客氣地就問:“你是蘇言溪?”
電話裡沉默了兩秒鐘,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好悅悅,我是蘇言溪。”
“我哥哥呢?你爲什麼拿着我哥哥電話?把電話還給我哥哥!”蕭悅的聲音越說越急促,到最後幾乎成了大喊。
電話裡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就傳出了蕭寒的聲音,他似乎是剛睡醒,聲音有些沙啞。
“怎麼了悅悅?”
“哥哥,你在哪兒?你什麼時候回家?”
“忙完就回去,很抱歉今天你出院哥哥沒能去接你。”
“爲什麼哥哥工作的時候跟蘇言溪在一起?哥哥,你別忘了,你已經跟嫂嫂結婚了!”
電話裡好一陣的沉默,然後是蕭寒低低的咳嗽聲,之後他的聲音更加的沙啞和低沉,“悅悅,沒事我掛了,你回去後要乖乖聽話。”
“我討厭你!”蕭悅對着電話大喊了一聲,然後掛斷,用力的將手機摔在了車座上,手機彈起來,又掉在了腳下,她沒有撿起來,相反還用漂亮的小鞋子使勁地踩了幾下,大有賭氣的成分。
雲開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聽他們講電話的,她已經將音樂聲開到了最大,播放着勁爆的搖滾樂,甚至已經努力的剋制不讓自己去聽,可無濟於事,那些聲音就像是一條條的小蟲子鑽入她的耳朵,那麼那麼的清晰。
其實一點都不難過的,相反還覺得應該祝福他們,終於有情人成眷屬了,而她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離開,衷心的祝福他們。
但願她這個小插曲,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舒心地吐了口氣,雲開靠在車座上閉上了眼睛,自己給自己催眠,然後很快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到了蕭家,是被蕭悅搖醒的。
“嫂嫂,你睡得好熟呀,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醒。”
雲開歉意地笑了笑,撓了下自己的頭,“不好意思悅悅。”
“嫂嫂,你昨晚上沒睡好嗎?”蕭悅問。
沒睡好嗎?
雲開笑着搖頭,“沒有啊,睡得很好。”可實際上,她已經好久都沒睡好過了,天天晚上做噩夢。
如果說一週前她還在期待那個溫暖的懷抱,期待夜裡噩夢驚醒時候抱着她的那個人能夠突然出現的話,那麼這從現在開始已經不再期待了。
有些懷抱雖然溫暖,卻不是屬於她的,她貪戀也沒有用,那只是別人偶爾的施捨和饋贈。
明白了這個道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蕭悅出院後的第三天蕭寒安排的家教老師們就過來給她上課了,聽雪姨說這學期小丫頭都沒去上課,她的病不適合集體生活。
雖然是在家裡上課,但是卻跟學校裡的課程安排得差不多。
蕭悅這會兒正在上鋼琴課,老遠就能聽到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雲開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學鋼琴的情景。
想着想着就想家了,好久沒回過家了,她想回家住幾天。
一旦在腦子裡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就像是破風的海浪,翻滾襲來,勢不可擋。
已經臨近中午,可她卻一秒鐘都等不下去了,就好像在外漂泊了許久的遊子,歸心似箭。
她讓人開車載着她回了家,道了謝後就讓那人回去了,她一個人進了院子,將大門鎖上,然後回到屋子裡。
太久沒人住的屋子,一推開門有股發黴的味道,大概是跟這段時間經常下雨有關。
她想以後再也不要這樣了,爸爸媽媽都是極愛乾淨的人,如今她卻把家裡弄得有了黴味,他們會不高興的。
她摸索着去開了所有的窗戶,又找來拖把打掃衛生,樓上樓下的跑着,也不覺得累。
她想自己還是適合忙碌一些,做些事情,這樣就不會閒得無聊,不會胡思亂想,想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落地鍾再一次敲響,雲開知道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不知不覺一下午都要過去了。
她有些累,就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拿着手機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給金子打去了電話,現在唯一能夠幫她的只有金子。
金子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聽起來很愉悅的那種,“親愛的,想我了?”
雲開故作輕鬆,卻依然掩飾不住疲倦,“嗯,想了,你忙不這會兒?”
“不算太忙,聽你的聲音……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只是剛打掃完家裡的衛生有些累,金子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一個可靠的保姆,你知道,我一個人不方便。”
金子愣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問:“小開,你跟蕭寒……分開了?”
雲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沒有說離婚,只不過是太忙半個多月沒有回家而已,是她自己決定要回來住的。
想了一會兒,她開口,卻發現有些無力,“蕭寒的女朋友回來了,我不想……金子,我還有些錢,應該夠做眼角膜手術用,你能幫我--”
話沒說完,就被金子打斷了,知道她要說什麼,雖然並不是很清楚她跟蕭寒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剛纔她提到蕭寒的女朋友回來了,猜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從小到大,雲開都是一個心思相當敏感的人,也許蕭寒跟他的女朋友之間沒什麼事,但是她會多想,倒不是想着如何去跟蕭寒的女朋友爭搶,而是會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是多餘的,是第三者。
“小開,我知道了,這件事我這就去辦,過兩天我回去陪你,別胡思亂想,照顧好自己。”
“嗯,謝謝你金子。”
“跟我還客氣?”說完這話,金子突然想起什麼,看了眼時間,“小開,你自己在家,這會兒吃飯沒有?”問完也不等雲開回答,就又說,“你等一下啊,我給你叫個外賣。”
不提吃飯還好,一提雲開的肚子很應景地叫了起來,她笑着點頭,“好,給我多買點,還真餓了。”
約莫二十分鐘的樣子,大門的門鈴響起,雲開心想估計是送餐的來了,她匆忙起身去了門口。
因爲看不到,所以她相對謹慎了一些,並沒有將大門打開,而是隔着鐵門問:“你好,是送餐的嗎?”
可等了好一會兒卻沒人回答。
她又問:“你好,是送餐的嗎?”
還是無人應她,可她明明能清晰地感覺到隔着一扇鐵大門,外面是有人的。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