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深灰色,沉得很低很低,放佛沒有了樹木和房屋,像是都可能會坍塌下來似的,雲開擡頭,伸了伸手,踮起腳尖又伸了伸手,還是沒能夠到。
蕭寒早晨醒來習慣地去摸身邊,空空的,心裡一驚,眼睛倏然就睜開,“云云?”
房間裡沒人,他顧不上穿衣服,就一條黑色的內庫,慌不擇路地奔下樓,腳步太凌亂,下樓的時候險些一頭栽下去。
“云云?”他掃了眼客廳,沒有人,應該在廚房吧?可是那個方向似乎很安靜。
幾步來到廚房,燃氣竈上正熬着粥,他聞到有紅棗的味道,火不大,應該是快要熬好了,那她應該是沒有出門,也許在院子裡。
想到這裡蕭寒的心這才落地,走過去看了看鍋裡的粥,黑乎乎的,他用勺子攪了攪,有紅棗,黑米,紅豆,糯米和枸杞,挺全乎,他俯身鼻子湊過去聞了聞,也挺香,吃着肯定也挺好吃。
竈臺上菜罩下面罩着兩盤菜,一盤青菜,一盤煎蛋。
這樣的早晨,溫馨又浪漫。
雲開果然是在院子裡,蕭寒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踮腳尖,伸着手費勁地在上空抓什麼東西,他悄悄走過去,輕輕從後面環住她的腰。
雲開驚了一下,放下腳跟,垂眸一看腰間環着一條裸露的手臂,她微微皺了皺眉,扭過頭一看,頓時黑了臉。
“蕭寒!”
蕭寒有些茫然,無措地看着她,“怎麼了?”
“怎麼了?”雲開冷着一張臉,陰沉的比今天的天還要陰,目光冷冽地掃了下幾乎全果的男人,然後不再向下說。
蕭寒也低頭看自己,突然就打了個冷顫,渾身的汗毛冷得全都豎了起來,戰戰慄慄。
“哎喲!”
尖叫一聲,他拔腿往屋裡跑,“我說呢怎麼這麼冷,原來沒穿衣服!”
雲開繃着臉,一下子沒忍住笑意,噗地笑出聲來。
這個老男人,果真是不能用腦太多,都提前衰老了!
進屋子前雲開再一次看了看這令人焦心的天,今天怎麼就不是晴天呢?
她輕嘆了一口氣,大自然想怎樣就怎樣,她也管不着,還是不要庸人自擾了。
蕭寒套了身居家服,穿着拖鞋從樓上下來,雲開已經將早飯端到了餐廳,在桌前坐着,雙手托腮,黛眉微皺,眼睛盯着桌上的飯菜,似乎是在糾結到底是是等他呢,還是自己先吃。
蕭寒笑了,走過去將椅子拉了一下緊挨着她坐下來,“等我呢?”
“少自作多情,我在思考。”雲開收了手,拿起筷子。
“說來聽聽,在思考什麼?”
“思考怎麼樣才能甩掉你這個老男人。”
一大清早的就說這麼不討喜的話,蕭寒的臉立馬就沉了下去,拿起筷子夾了一顆煎蛋胡亂塞進嘴裡,賭氣地使勁咀嚼,嚥下。
雲開眉梢挑了下,“生氣了?”
蕭寒啪地將筷子拍在桌上,狠狠地瞪了瞪她,不過也就持續了兩三秒鐘,隨即又蔫了,嘆了口氣,“雲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話很傷人?你總是提醒我,我比你大很多,這個問題不用你提醒我都很懊惱,我時常想我要是比現在再年輕十歲,十歲太多了,五歲,哪怕三四歲都成,你這麼年輕,可我都老了。”
雲開覺得自己今天有些過分了,其實剛纔那話她也是無心之說,只是還在有些爲前天晚上的事情生氣,她的重點並不是在老男人上,而是甩掉,可是她又那裡捨得真的甩掉,只不過是在鬥氣,嘴上逞能,佔點便宜,看他吃癟的樣子。
嘴角抽了抽,她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一頓早飯吃得很沉默,早飯後蕭寒問雲開今天還去不去茶餐廳,雲開搖了搖頭,說有些累,今天在家休息,蕭寒說他去公司交代一下,大概中午就能回來陪她,她說好,她送他到大門口,他一步三回頭,搞得跟生離死別。
剛子坐在駕駛座上,車窗落下來,朝外面吹了聲口哨,揶揄,“先生,您跟太太這是做什麼呢?從今以後不見了?”
蕭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訕笑扭回頭,看着另一側的車窗,笑得肩膀直抖。
大概先生所有出洋相的時候都被他給看到了吧,這輩子估計他也甭想換第二份工作了,他怕這人會將他滅口。
今天有些冷,剛子懶得下車,探身打開後座的車門。
蕭寒說他現在變得勢利了,以前是蕭先生蕭董的時候,他恭恭敬敬像個哈巴狗,現在虎落平陽了被犬欺。
剛子不服氣,還對天發誓,表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鑑。
可是,瞧,這開車門就是最好的反應,還說不勢利眼?
蕭寒準備上車,又轉過身,雲開在大門口站着,臉色雲淡風輕,一點也不像是送丈夫上班的妻子,心裡越發的不爽。
走幾步上前,捧着她的臉,這會兒也顧不上礙事的剛子,他俯身親吻了她的脣,今天有些涼,她雖然穿着大衣,可臉依然很涼,脣也沒有一點溫度,他親了許久,沒有長驅直入,只是脣的廝磨,直到她的脣,她的臉漸漸地熱了起來,變得滾燙,他這才滿意的鬆開。
“我去上班了。”他不捨地說。
“嗯。”她依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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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忍不住皺眉,覺得這孩子還是需要好好教一教才行,“你就不能對我說點溫柔的話?”
雲開倒也聽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還不如不說,敷衍得讓人想要揍她,“哦,那一路順風,工作順心。”
蕭寒咬牙切齒,覺得自己再不走,真的會將她給揍一頓。
憤憤地轉身上了車,關上車門的那一剎那,他聽她說:“哦,對了,有話要跟你說。”
蕭寒心裡一喜,臉上雖然沒怎麼表現出來,可是動作出賣了他,連忙又推開車門下到地上,“什麼?”
“中午我約了人喝咖啡,你別回來了,好好工作吧。”
剛子想笑卻不敢笑出聲,渾身亂顫,一張臉抽得像是中了風。
氣得一口血堵在嗓子眼,蕭寒的臉沉了又沉,從鼻孔裡哼出一聲,“知道了!”轉身上車,關上車門,頭也不回,車子絕塵而去。
等車子走遠了,雲開也笑了,卻笑得極其的勉強。
那個陌生的號碼昨天晚上她特意查了查,戶主是一個叫王靜的女人,可她從來都不認一個叫王靜的女人,所以只能說明要麼是借用別人的手機,要麼是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去正規營業廳辦的號。
查了一下等於沒查,依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不管是誰,她今天大概是都需要赴這個約了。
藏·咖啡,若是沒有宋婷這件事,擱在以前,雲開不會顧前顧後的,怕這怕那的。
人總是在經歷一些事情後有所顧慮,有所顧忌。
思來想去,雲開決定還是找個人一起去好了,只是讓誰去呢?
蕭寒公司即將上市,不能讓他分心,她雖然不懂他那種公司的事,但也知道,做公司當老闆很不容易。一想起三十歲的時候她可能要面臨着接管自家的公司她都覺得是一場噩夢,她一個小女子,沒什麼大的志向,只想掙點小錢,夠自己揮霍就行了。
不能再找蕭騰,鄭君傑今天出差,早晨給她發信息到了機場準備登機,喬易回家還沒回來,思辰又在醫院,金子一女流之輩,爲了穩妥起見還是找個男人比較好。
雲開忽然覺得自己需要僱個保鏢了,一會兒給剛子打個電話,看他那兒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剛子接到雲開電話的時候他剛到公司,蕭寒上了樓,他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
“太太,先生去辦公室了。”剛子以爲她打電話來是找蕭寒,不等她開口便主動交代行程。
“我不找蕭寒,我找你。”
“啊?”剛子有些受寵若驚,“呀,太太,您找我啊,什麼事您說,我洗耳恭聽。”
雲開白了個眼,都可以想象這會兒某人那個欠抽的樣兒,“是這樣,我想僱個保鏢,你有沒有認識的可靠的人選,給我推薦一下,價錢好商量。”
剛子眉頭皺了皺,手指捏着下巴想了幾秒鐘,笑米米地說:“太太,您看我行嗎?”
“這樣影響夫妻和睦的事我一般不會考慮,不過呢……”雲開拉長了尾音,“我能僱得起你嗎?你這麼大一神。”
“太太您擡舉我了,跟先生的酬勞一樣就行了,我的要求也不高。”
雲開無語看蒼天,“嗯,是的,要求還不算高,那我能試用一下嗎?三天的實習期。”
“好啊,沒問題,隨時恭候。”
“上午十點半準時來接我。”
“啊?”剛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雲開已經掛了電話,他有些懵,好一會兒纔回過神,當真了?
上午十點半?
剛子皺了皺眉,中午約人喝咖啡,他當保鏢,看來對方來頭不小。
這事兒用不用跟先生彙報一下呢?
剛子一路思索着來到辦公室,剛走到門口,就聽蕭寒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出來,“小剛子,過來!”
怎麼冷風嗖嗖呢?剛子縮了縮脖子,四下看了看,辦公室裡開着空調呢,溫度在27度,可他怎麼會覺得脊背發寒呢?
秘書小陳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賊賊地溜了,剛子覺得自己今天出師不利,難道跟昨晚上做的那個不好的夢有關?
唉,早知道出門前就先上柱香了。
清了清嗓子,脖子一梗,腰桿挺直,氣勢不能輸,昂首闊步,即便是龍潭虎穴,他也需要去一探究竟。
一踏進蕭寒的辦公室,剛子渾身一顫,終於知道爲何冷颼颼的了,外面都開暖風,這裡居然開了冷風。
“先生,您不冷啊?”剛子擡頭朝牆角的櫃式空調看去,搬來的匆忙,所以公司沒有徹底的裝修,空調都不是吸頂式的空調,要麼是掛在牆上的,要麼是立在牆角的,總之怎麼看怎麼礙眼。
剛子清楚地看到了空調面板上顯示的數字“16°C”,他不禁縮了縮脖子,就算是受了刺激那也不能這樣糟蹋電是不是?浪費是可恥的!
“你也知道冷!”蕭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鋒利得都能將他給生生地吞進肚子,緊接着就打了個噴嚏,聲音特別的響亮,傳遍了整個辦公區,衆人朝這邊看了一眼,也僅僅只是敢看一眼。
房門關着,聽不到裡面的有什麼動靜,但是大家明顯覺得,今天老闆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阿嚏--”剛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毒傳染給了自己,他也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可憐的小眼神瞅着蕭寒,“先生,能不能把空調溫度調高一些,真是太冷了,這又不是三伏天。”
蕭寒沒搭理他,他看到空調遙控器在辦公桌上,於是就一步一挪,訕笑着將遙控器拿起來,對着空調按着“+”號鍵。
咦?怎麼還是16°C?
我按,我按,我再按!
怎麼不會變?
剛子要哭了,莫非是遙控器壞了?
蕭寒冷冷地看着他,“我記得昨天晚上是你最後離開的公司,我記得我關空調的時候溫度是27度,按理說一打開應該還是27度,你給我解釋一下爲什麼我今天一打開是16度?”
剛子的臉一僵,極不自然地撇過臉,“這個……這個……”這個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原因不能說啊!
“今天你就在這兒呆着,什麼時候空調修好了什麼時候你再離開。”蕭寒拿了桌上需要簽字的文件合同等一摞資料,朝門口走去。
剛子急急地叫他,“先生,我給售後打電話成不?”
“不行!”
“我……”靈機一動,剛子想起雲開剛剛給他打的電話,“那個先生,我一會兒還要去接太太,太太今天有事讓我開車送她過去,順便給她當個臨時的保鏢,您看……呵呵,是不是我給售後打個電話讓他們來看看?”
蕭寒皺眉,她說中午約了人喝咖啡,約了誰還需要找保鏢?
“地點在哪兒?”
“啊?”
“你去哪兒接她?”
“雲家。”
“喝咖啡的的地方呢?”
“不知道,太太沒說。”剛子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先生,您看已經九點半了,我要是再不出發,十點半肯定趕不到,太太會生氣的。”
蕭寒瞪了瞪他,“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修空調,修不好你以後就住在這裡面!”說完抱着資料離開。
剛子無語問蒼天,這正月十五還沒過,這個年都還沒結束呢,他怎麼就這麼倒黴?難道說今年是他的黴運年?
蕭寒到門口接待那兒要了個手提袋將文件放進去,然後提着離開公司,一路哼着小曲到了地下停車場,坐進駕駛座手擱在方向盤上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不能開車,不然一會兒云云見了又要嘮叨個沒完,他知道她是關心她,他不能讓她擔驚受怕。
剛子正蹲在門口哆嗦,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簡直就是救星,他立馬跳起來,“喂,先生!”
“欸,好,我馬上下去!”掛了電話,剛子還在哆嗦,踢了踢小陳的辦公椅,“給空調售後打電話,老闆的辦公室空調壞了,不修好你就在裡面呆着吧!”
小陳撇了撇嘴,“你狐假虎威!”
“這是老闆剛纔交代的,你要是不服氣,你就給老闆打電話。”
小陳哼了一聲,“你欠我一頓飯!”
“這都是小事,明天請大夥吃自助餐,人人有份!”
“歐耶!”小陳舉起剪刀手,對着衆人眨了眨眼,這頓飯敲得值得!
剛子哼了一聲,一羣吃貨!
三步並兩步奔到地下停車場,跑得有些喘,不過熱點總比凍死強。
“嘿嘿,先生。”剛子一臉討好的笑,鑽進駕駛艙,點火,啓動,車子駛出停車場。
蕭寒坐在後排,一直低頭看着文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驚得剛子一哆嗦,“昨晚上你又在我辦公室鬼混了?”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剛子原本都熱得有些冒汗了,可是這一下子熱汗卻變成了冷汗。
又?
難道先生之前就知道?還以爲他不知道呢,看來今天是完蛋了,難逃懲罰。
蕭寒擡眸掃了眼前面,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我就不明白,家裡那麼寬的牀難道還不夠你發泄獸慾?”
剛子訕訕地笑,一張臉漲得通紅。
“那套沙發今天我回辦公室之前你給弄走,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並且給我換一套一模一樣的新的,錢從你工資里扣,任何事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從工資里扣?剛子諾諾地點頭,心在滴血,雖說那套沙發他是真的看上了,不然也不會那個啥,只是……,算了,就當是他自己買了一套吧,只是,唉,156萬啊,夠他買輛車了!
上午十點半,車準時出現在了雲家的大門口,雲開從屋裡拎着包跑出來,拉開副駕的門坐進去,拍了拍剛子的肩膀,領導的口吻,“小剛子,你挺準時的,嗯,很不錯,好好表現,過了三天的實習期,我就給你轉正。”
剛子的嘴角抽了下,笑得比哭還難看。
雲開也沒留意,繼續說:“你放心,跟着我這個老闆絕對比你現在的老闆要好很多,酬勞什麼的你儘管開口,當然,這個得好好商量一下,對了,現在像你這樣的市價多少啊?”
後排的某人,沒忍住笑意,笑出聲響,雲開愣了一下,一扭頭這才發現車裡居然還有第三者!
“你……小剛子,你什麼意思?”雲開氣呼呼地瞪着眼睛,這麼不厚道的傢伙,虧她還那麼的信任他!
“那個……其實……”
“那個什麼?其實什麼?小剛子,我很生氣!你直接不用轉正了!”
小剛子動了動嘴,還敢轉正,他今天都差點死了好不好?
不敢說話,小心地發動車子,快到小區門口才敢問:“太太,我們這是去哪兒?”
雲開扭頭看了眼蕭寒,“把我放在地鐵口就好,我坐地鐵去。”
剛子嘴角抽了下,從內視鏡裡看蕭寒,他們專程從公司又趕過來,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倒是無所謂,只是後面這位……
剛子已經嗅到了火藥的味道,他默默地將耳朵合上,車速能多低就多低。
雲開眨了眨眼,裝作沒嗅到危險,“離得也不遠,我坐地鐵就好,你們還要忙,不用管我。”
剛子不說話,沉默地開車。
蕭寒很忙,低頭一直在撐開的簡易桌上的文件上寫着什麼,似乎都沒聽到她說話。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車子到了地鐵口,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雲開連忙提醒,“停在這裡就好了,你們趕緊走吧。”
剛子仍舊不出聲,當然也不敢停車,甚至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悄悄落了中控鎖,車速也提高了不少。
雲開急了,“小剛子,你沒聽到是不是?停車呀!你這開這麼遠,我一會兒還要走回去!”
蕭寒終於從文件中擡起頭,目光平靜地看着她的側臉,她大概是真急了,鼻尖上居然都冒出了一層細汗,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珠,讓人生出一種想要去親吻的念頭。
“過來後面。”蕭寒收了桌上的文件,裝起來放在一旁,朝雲開伸了伸手,意思是你爬過來,我接住你。
雲開知道這人就是故意的,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認了,擡起手在剛子的胳膊上使勁地掐了一下,然後她沒有爬到後面,她要跟他保持距離。
剛子疼得齜牙咧嘴,卻依然還是短促地笑了下,“那太太,我們這是去哪兒?”
雲開極不情願地比了下眼,“藏。”
“……藏?”剛子眉頭皺了皺,隨即反應過來,“那個地方呀,我知道的。”
喝咖啡去那個地方的人,多數都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這是業內公認的藏秘密基地。
剛子從內視鏡裡看了看蕭寒,老闆的眉皺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可還是讓他給捕捉住了,老闆應該有些不開心,去那種地方,準沒什麼好事。
餘光掃了眼身邊的雲開,他給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得意地眉梢一挑,感覺自己即將要扳回一局,心情美噠噠。
一路上,雲開一直在盯着手機看,看那個約她出來的陌生號碼,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問問蕭寒,也許這個號碼他會知道。
“小剛子,停車。”蕭寒突然有些噁心,像是暈車的那種症狀,他小的時候暈過車,後來自己學會開車後才漸漸好起來,這已經有好多年都沒有再暈過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剛子從內視鏡裡朝後看了一眼,嚇了一跳,連忙就近將車停在了路邊,也不管到底這個地方能不能停車。
車都還沒完全挺穩,蕭寒就已經推開車門衝了下去,後腳還沒完全離開車,“哇”地一聲已經吐了出來。
雲開也連忙推開車門下去,從包裡掏出餐巾紙和水杯,水有些燙,她又轉身進了車裡。
商務車有個好處,裡面會有一個小冰箱,平日裡放些水或者飲料,雲開找了瓶純淨水,倒掉一半,然後將水杯裡的水倒進去一部分,搖晃了一下,嚐了嚐溫度,剛剛好。
等蕭寒吐完後她將水杯遞過去,他在地上蹲着,接過水杯並沒有立馬漱口,大概是吐得有些急,還沒緩過勁兒。
雲開蹲在他身邊給他拍着後背,皺着沒問怎麼了,可心裡卻着急得不行。
蕭寒拍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雖然笑得很蒼白,卻依然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很好沒事。
“就是暈車,別擔心。”
“暈車會吐成這樣?”雲開哭了,她一想起他那沒好徹底的病,就心裡堵得難受,“還難受不難受了?”
“真是暈車,我以前就暈車。”蕭寒拍了拍她,“回車上,外面涼。”
回到車上,雲開這次坐在了後面,還在掉眼淚。
剛子也不敢開車了,車子就停在路邊,眼瞅着交警朝這邊走過來。
“開車吧,慢點。”蕭寒說。
雲開瞅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她指的是他的病,她懷疑他對她隱瞞了身體的疾病,不是詛咒他,而是他這個樣子真的讓人不得不往那方面去想。
蕭寒這會兒已經感覺好了很多,靠在車座上深吸了一口氣,確定不會再吐了,這才坐起來,將她摟在懷裡,給她擦臉上的淚,“怕我隱瞞病情騙婚啊?”他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老婆的幸福是絕對不會有任何折扣的,放心。”
雲開嗔他一眼,虧她還擔心呢,他居然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真沒事嗎?”她靠在他的懷裡,都還能聞到一股不好聞的味道。
“真沒事,只是暈車,多年都沒怎麼暈過車了,今天還真是長臉。”蕭寒自嘲,在她頭頂輕輕親了下,“今天跟誰約的?男人還是女人?”
雲開撇撇嘴,有些懷疑他剛纔是苦肉計,這會兒纔是目的。
坐起身將前面座椅上的手機拿起來,將短信拿給他看,“我也不知道。”
蕭寒接過手機看了看,號碼怎麼看着有些眼熟?
一時半會兒有些沒想起來,蕭寒皺着眉思索着。
雲開擡頭看他,從他的表情得知,他應該是知道這個號碼的,看來讓他看還是對了,知道對方是誰,起碼心裡也有個數。
“這是誰的號?”她有些小心,又有些謹慎地問。
哦,想起來了,應該是蘇言溪。
蘇言溪怎麼會約云云去喝咖啡?這有些不合情理,他跟蘇言溪已經徹底的說清楚,除了兄弟幾個偶爾聚聚的時候會能看到蘇言溪一眼,他們之間已經成了陌生人。
他並不是個絕情的人,有時候也在想,做不了情侶也不想做敵人,可是事情總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突然來了場大雨,讓他措手不及,又無所適從。他不過一個普通的男人,沒那麼多精力去玩一些在別人看來是本事的事情,他只想要一份簡單的感情,守一個人,白首不分離。
跟蘇言溪走到如今這一步,他知道有自己的很大一部分責任,可是爲了云云,他並不後悔。
“是蘇言溪。”蕭寒回答,又問,“你們平日裡有聯繫?”
“怎麼可能!蘇言溪約我幹嘛?早知道是她我就不來了,算了,掉頭去醫院吧,去看思辰,順便你也做個檢查,沒事我也好放心。”一句話堵了蕭寒,不給他再找理由不檢查的機會。
到醫院後雲開就催着蕭寒去做檢查,具體檢查哪個科還真不是特別的清楚,正好碰到陸承銘,雲開就跟他描述了一下蕭寒的情況,這人居然欠抽地來了句,“吃壞東西了吧?去腸胃科看看。”
雲開狠狠地瞪他,“你到底有沒有點醫德?你是醫生,能不能不要隨便下結論。”
陸承銘摸了下鼻子,“是你問我建議的,我給了建議就成了沒醫德,得,你愛去哪科去哪科,別來煩我。”
“喂!你什麼意思?蕭寒到底還是不是你兄弟了?”
“你還是他女人呢!”
“兄弟如手足,你不能不管自己的手足。”
“承認自己如衣服了?”
“陸承銘!”
“我耳朵沒聾,你聲音不用這麼大。”陸承銘翻了她一眼,“你要是真不放心,就去做個全身檢查,不過他年前剛檢查過,沒什麼毛病,瞎折騰什麼,你以爲這檢查跟喝水一樣簡單無害還有利健康呢?都多大的人了,怎麼一遇到事就神經質?”
雲開的嘴張了張,哼了一聲,“懶得理你!”
她知道是自己敏感了,可是她真的是害怕他出意外。任何事情防範於未然總是好的,措手不及只會讓人處於被動的境地,她討厭這樣的感覺。
最終的檢查結果是受涼引起的嘔吐,雲開表示很無語,瞪了眼蕭寒,害得她擔驚受怕,這男人簡直就是沒事找事!
一忙乎也沒看時間,直到手機上來了條信息,雲開這才發現居然已經是中午了。
十二點十二分,真吉利的一個時間。
短信還是那個陌生號碼,不過這會兒因爲知道了是誰,所以心裡也就沒有了任何的緊張。
短信內容依舊簡單:你今天不過來,一定會後悔。
雲開呵了一聲,這麼肯定?
她沒有回信息,也沒有打電話,合了手機去看陳思辰。
在路上,這個號碼打來了電話,雲開想了下,反正接電話又不要錢,不接白不接。
“雲開,做人要誠信。”蘇言溪一開口便一副長者的口吻。
雲開冷笑,“如何做人這個就不勞蘇小姐費心,我在家有父母教,在學校有老師教,如今我有男友教,蘇小姐這是以什麼身份來給我說這句話呢?也是,你比我大了那麼多,其實叫你一聲阿姨也不爲過。”
隔着空間和距離,雲開都能感覺到蘇言溪這會兒渾身冒着熊熊烈火,幸好是離得遠,不然她覺得自己都會被燒焦了。
“既然你這麼不識趣,那麼不要後悔!”蘇言溪掛了電話,雲開撇撇嘴,會後悔嗎?去了才後悔呢!
只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蘇言溪居然會給蕭寒打了電話,然後他們約着見了面。
當然這些都是她後來才知道的,所以說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預料不到的,人有時候犯賤起來真的很令人作嘔,她討厭蘇言溪!
雲開在醫院陪着陳思辰一下午,兩人說說笑笑的,最後就將蘇言溪這事兒給拋在了腦後。
晚上回去,是剛子過來接的雲開,她問蕭寒呢,剛子說在加班,她也沒多想。
回到家簡單做了些吃的,雲開去泡了個熱水澡,然後坐在牀上盤着腿吃着薯片看着電視,是很沒營養的泡沫劇,可她今晚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地哈哈大笑,到動情的時候也跟着應景地掉幾顆眼淚。
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她打着哈欠去看時間,居然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蕭寒怎麼還沒回來?加班也不至於加到這個時候吧?
撥蕭寒辦公室電話這點雲開並沒有刻意,也沒多想,很自然地就輸了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着卻無人接聽,她想也許他是在忙着沒顧上,等了五分鐘她又撥了一遍,依然無人接聽。
難道是已經回來了,在路上?
於是雲開就轉而撥了蕭寒的手機,很快就接了起來,“你怎麼還不回來了?都十一點了。”
“哦,還有點工作沒處理完,馬上就回去,你先睡吧,別等我。”
“你現在在哪兒呢?”
“當然在公司,不然能在哪兒?”
“你還在辦公室?”
“對啊,快了,再要半個小時就結束,你先睡,別等我。”
“這麼晚了,你可不能自己開車。”
“放心,小剛子也在,他開車。”
掛了電話後雲開心裡有些堵,明明就沒有在辦公室爲什麼要撒謊?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也許是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雲開給剛子打過去了電話,那邊好一會兒才接起來,聲音聽起來有些喘。
“嫂子,怎麼了?”
雲開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那個,你還在加班啊?蕭寒今天沒有爲難你吧?”
“沒加班,先生雖然有點生氣,不過已經原諒我啦,太太特意打來電話就爲這事兒?”
雲開聽到電話裡有女人哼嚀的聲音,作爲過來人她知道那邊在幹什麼,於是連忙說是啊,不打擾你們了,然後趕緊掛了電話。
蕭寒在撒謊,雲開可以百分百肯定,只是爲什麼呢?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