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怡坐到天閣花苑,開門下車準備回家,卻被許之若的父親叫住,她沒想到許言平會找到這裡來,更猜不到他此行的目的,於是遲疑了下才走到馬路對面問道。
“你來這做什麼,該說的不是都說明白了嗎。”
自從中午蘇方怡離開許言平家後,他就一直安靜的回想着往事,妻子的溫柔體貼、女兒的聰明伶俐,美好的畫面像是過眼煙雲卻又歷歷在目,清晰的像利刃般刀刀割心,痛的許言平無聲的吶喊,他認爲當初是自己的選擇,可爲何老天懲罰的卻不是自己,現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留下。
許言平還是那樣和藹,但臉上少了以往的笑容,說道。
“我想去妻子的墓地看看,可否方便告訴我地址。”
蘇方怡聽完此話,好笑又可氣的說道。
“活人不看卻看已逝之人,難道你是要上墳燒報紙去嗎?”
上墳燒報紙的意思是糊弄鬼,許言平當然知道此意,固生氣的怒道。
“在怎麼說我也是你的長輩,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我知道若兒恨我,你多少受到些她的影響,但這麼多年伯父的爲人你與你的家人應該知曉,在說你讀了這麼多書也應該明白些事理纔對。”
蘇方怡感覺話語是有些過激,畢竟他不是自己的父親,於是慚愧的低下頭說道。
“對不起,我剛纔一時衝動說話沒過腦子,可我本以爲你是來看之若的,可是...,算了,這件事在沒有經過她同意的情況下,恕我無可奉告。”
蘇方怡說完跑回了小區,而許言平無奈的癱坐在椅子上,兩人的交談就這樣在次的不歡而散了。
向文林離開會場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徐博琨經理的辦公室與之理論,但得到的是“維持原判”的結果,他不理解,一個女孩爲公司打拼這麼多年,卻換不來以誠相待的諒解和寬容,難道底層員工就該像機器一般,不許一絲的懈怠嗎?偶爾的停滯就要當廢品淘汰嗎?想到劉慈的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不經讓他有些心寒。他一路提着酒,喝着、想着、難受着,累了就倚靠在長椅上,繼續攪着亂如麻的思緒,直到酒氣上涌衝破心愁,躺在長椅手指夜空,哀怨道。
“容忍謙讓並非賢,
只因對錯不能言。
如是隨波留己見,
不叫人情兩難堪。”
坐在身後的許言平側頭看了看,但左右側身都未看到有人,便起身轉到身後的長椅邊,看到已經醉倒的向文林,環顧下四周並沒有看到與他同行之人,想必是獨身遊蕩至此,於是拍了拍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向文林說道。
“小兄弟,小兄弟醒醒,要睡的話回家睡吧,在這睡不安全。”
許言平連叫幾遍未得迴應,看此情形應該是喝醉了,因爲地上有個空的酒瓶,並且他渾身還散發着酒氣。許言平想幫他聯繫家人,但剛纔聽他說話的口音並不像本地人,父母應該不在本地,如果這麼晚冒失的打電話過去,也會徒增他家人的煩惱,於是又想幫他找個賓館,但他身上又未能找到錢包,是呀,當今社會還有多少人帶錢包出門呀,而想到自己特殊的身份,看來只能先把他帶到自己的住處了,總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吧,而且這也不是自己處事的風格。
蘇方怡回到家中,許之若正在準備晚飯,看到一桌豐盛的晚餐,蘇方怡心生感動,因爲這是許之若平生第一次下廚,而且還是爲自己準備的,同時她更感愧疚,因爲不知道該不該把今天見許伯父的事告訴她,在她百感交集的過程中,許之若先開口說道。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你回來的剛好,飯菜馬上就好,你先去洗個手準備吃飯吧。”
蘇方怡聽到她說話方纔回神,她放下手中的東西,伸手從她身後一把抱住,說道。
“你曾經是那象牙塔裡的公主,現如今卻親自拾起人間煙火。”
許之若被她的話搞的雲裡霧裡的摸不着頭腦,因蘇方怡在她的背後,想看她的表情到底如何也是沒有辦法,只能無奈的說道。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一回來就說這沒頭沒腦的話,說的我好像不是人似的。”
蘇方怡並沒有放手的意思,繼續依偎在她的後背解釋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猩猩的一句詩,與我對你的印象不謀而合罷了。——最初感覺慚消失,風塵磨盡以往癡。”
許之若把盛好的最後一道菜放下,然後拉着她的手,轉過身來對她哀嘆道。
“你呀,自從認識了叫不知名的陌路人,就跟中了他的毒似的,整個人都讓我陌生了,以前的那個瘋丫頭到哪去了。”
許之若看着她躲閃的眼神和羞澀的臉,詫異的繼續說道。
“你不會真中毒了吧,你們才認識多久,面才只見過一次而已。”
蘇方怡伸手將許之若身後菜端起來,頭也沒回的走到飯桌前擺好並說道。
“詩、有情有意,歌、有聲有樂,即知人、已知面、而知心,一次也就夠了。”
許之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瘋瘋傻傻的小姑娘,何時變成了這般只剩傻了,她急忙走到飯桌前瞪視着蘇方怡,剛想開口說話,蘇方怡擡頭看到她的表情繼續說道。
“別瞪了,知道你眼睛大,看你這副模樣跟我媽似的,知道你是在緊張我,我又不是花癡,只是坐出租車回家的路上看到他的詩,有感而發罷了。”
許之若的緊張不無道理,她們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朋友之情勝似姐妹,對於自己無父無母的這段日子,她更像是自己相依爲命的親妹妹,如果蘇方怡能找到人生的另一半,她會爲之高興,但同時也會難過,難過的是有人從自己身邊搶走了唯一的“親人”。
許之若隨蘇方怡一起坐了下來,但眼神並未離開她,接過她盛好的飯,同時尷尬的說道。
“誰是你媽,對於這種人生大事,我這當姐姐的總的提點意見吧,我不反對你交男朋友,但至少得是知根知底的纔好。”
看着蘇方怡連連點頭示意,於是她提起興致繼續說道。
“像這個人我不認識更不瞭解,如家庭背景、生活環境、學歷學識、性格喜好、交友人羣等等,這些你又知道多少?”
蘇方怡還是在一直點頭並沒有其它迴應,她不耐煩的追問道。
“你倒是說話句話呀。”
蘇方怡回過神來,看了下許之若,恍然回覆道。
“好吃,好吃,沒想到你第一次做菜,既然這麼好吃。”
許之若被她這麼一誇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看着她吃的這麼香,心中自然很是滿足,開心的說道。
“真的嗎?我還擔心自己做不好呢,原來做菜也挺簡單的,只要按網上教的做就可以了。”
許之若好奇的也想親嘗一口,可剛把菜夾到嘴邊,感覺哪裡好像不對,於是把菜放到了飯碗裡說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你一打岔把我的問題都給攪忘了,我剛纔問你什麼來的?”
蘇方怡用筷子指了下許之若,又指了下自己說道。
“你問我對他了解多少,我都聽見了,我對他的瞭解並不全面,可我知道,朝夕相處未必真心,萍水相逢未必無情。”
許之若聽到這話感到心寒,一直視她爲親姐妹卻不及一個外人,於是敗興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對你不是真心的嗎?我可一直把你視爲姐妹、視爲親人的,我對你沒有一絲隱瞞的。”
蘇方怡放下吃完的碗筷,安慰道。
“你多心了,你對我的好在這家裡誰不知道,就連這菜都知道如何在你手裡變成我喜歡的味道,我是想提醒你凡事多個心眼,你快吃吧,我明天還有課,先去洗澡睡覺了。”
許之若一口飯菜都沒有吃,現在也沒什麼胃口了,她不知道蘇方怡這句話中蘊含着什麼秘密,當然也不知道她今天發生了什麼。
許之若感覺蘇方怡今天怪怪的八成與他有關,於是拿起蘇方怡留在桌子上的手機查看,但並未看到與他有關的聊天記錄,難倒是自己想多了?當翻看朋友圈時發現了蘇方怡說的那首詩呀歌呀的。
我想象着你,詩與歌。
詩情畫意中忘我,
歌聲舞樂的契合。
你催動着我,光與火。
光陰似箭中折磨,
火滅灰盡的離合。
詩與歌,歲月種下的因果。
光與火,燃盡心中的不捨。
當初的卿卿我我,如今的分分合合。
選與擇,不無全無的傾側。
瘋與魔,痛徹心扉的苦澀。
明白的多少有過,糊塗的不知如何。
手中握無限春光,眼含淚所剩無幾。
心中許海誓山盟,能兌現寥寥無幾。
時間不復前,感慨已枉然。
珍惜所有,哪怕空手。
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