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輪軲轆轆的轉着,在山間的小道上行駛,夜的涼意和着青草的氣息,撲進鼻腔,淡去了車廂中莊園夫人身上的香氣。
甜甜的,有些黏膩,帶着輕微的血腥味,可以令人的神智迷失。
和凱爾身上一樣的香味。
“凱爾少爺身上的也是這樣的香氣……”捂住脣,話已經出口了。我尷尬的望着莊園夫人,她朝我綻開一朵炫目的笑容,卻並不說話。
兩個人身上擁有同一種香味,除非是兩人整天膩在一起,否則根本不可能辦到。
凱爾少爺,在我房間以外的時間,難道都是與莊園夫人在一起嗎?
“夫人……”我突然開口,如果凱爾和我說過的一切都是謊言,那麼她想往上爬的野心,也是假的嗎?
“夫人比起我來,貌美如仙,雲泥之別,爲什麼夫人不去道格領主的……”
莊園夫人擡眼望了望我:“你說什麼?什麼是仙?”
噢,我應該說她堪比美神的,這裡不時興說仙這個字。
“我是說,夫人比起我來,道格領主應該會更喜歡你……”
莊園夫人高深莫測的笑了。
“道格領主,你見了就會知道的。”她這麼說着:“凱爾與我,是永遠不會分開的,有我一天,便有他一天;有他一天,便有我一天。”
車廂裡的香氣,又濃郁了。連車外的夜風吹進來,也散不去那股迷人的欲動。
莊園夫人的催動力真高啊,一激動,就泛香了。
聞着聞着,我忽然想到,傑西卡和凱爾是有一腿的,再加上在天池便利店時她一出現我也聞過這個香味,該不會……現在我自己的身上也有這種香吧。
真是……好想洗澡啊。
馬車終於到了。
道格領主的城堡果然非同小可,是建立在一座懸崖峭壁之上,臨近的是無底的深淵,進出城堡的只有一個入口,誰若想從裡面逃走,只有掉進懸崖的份。
風呼呼的刮過,裙子被掀飛起來。
城堡的大門巍峨聳立,人站在下面,感覺到自己渺小的像只螞蟻。厚重的木門後,還有重重的鐵欄,咔嚓咔嚓的往上拉着,若是一不小心掉下來,立馬能把人的腦袋削掉,還能砸成肉餅。
我和莊園夫人站在門外等着,鐵欄升上之後,一個身着黑色僕裝的男人走了出來。
“晚上好,貝拉莊園夫人。”僕人對莊園夫人很尊敬。
莊園夫人朝他點點頭,雍容華貴的提着裙子走了進去。
“傑西卡。”許是進去後將沒有什麼機會交談了,莊園夫人最後一次交待我:“想清楚了,別做錯了事情以後後悔。”
她是在警告我不要去妄想什麼嫁給她兒子的事嗎?
“夫人請放心。”我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我保證。
僕人直接帶着我們去見領主。
這位領主彷彿早就得知了我們將要到來的消息,坐在聖殿一樣宏偉的大廳裡,等待着我們。
大廳的地上鋪着長長的地毯,一直延續到他的腳下。
他坐在尊貴的王座上,如國王一般。
他閉着眼,對走進來的人渾不在意。
僕人報告了我們的到來,便徑自退下。
莊園夫人提着裙子跪下,等待他的招喚。
而我,卻是在走進大廳的那一刻,直愣愣的呆了,定定的,望着他,一動不動,一瞬不瞬,彷彿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這裡不是四百年前的世界嗎?這裡不是傑西卡與吸血鬼唐氏莊園家庭糾結的時代嗎?爲什麼,在這裡我會看到一張東方的面孔?
一張他特有的獨特氣質,任何時候都令我怦然心動的面孔。
邱灝然。
當這個名字浮上心頭的時候,我已經不知不覺的淚流了滿面。
莊園夫人發覺我沒有跪下,回過頭正要斥責我:“傑西卡你……”
她怔了一怔。
就在這時,居於高座上的他睜開了眼睛。
“貝拉……”
低沉的嗓音帶着獨有的魅力,僅是輕輕一喚,我的淚流得更兇了。
莊園夫人顧不上我,急忙低下頭:“領主領主請恕罪,傑西卡她……”
她想找理由,卻發現根本找不到見人就哭的好理由。
於是轉回頭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那一瞬間,紅光乍現,似乎某道由氣息而成的飛刀劃過我的脖頸,涼意滲入骨頭,我才猛然清醒。
不,他不是邱灝然。
仔細看來,他雖然是一張東方人的面孔,也與邱灝然相似,可他並不是邱灝然。
邱灝然頭髮烏黑,如女人般的柔軟。
他滿頭銀髮,一臉滄桑。
邱灝然眼神溫柔,永遠溫和,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急不躁,遊刃有餘。
他雖然也不見得就急躁,可眼神中絕對沒有溫度,冰冷得就如兩顆冰珠鑲嵌在眼眶內,硬如石,銳如鋒。
他不是邱灝然,因爲在他看向我的時候,那眼神裡的冰涼寒意,足以將我洞穿了千萬個孔。
他不是。
哪怕他與邱灝然再神似。
他也不是。
邱灝然,他不會不認得我……
道格領主是血統純正的唐氏莊園家族人不錯,但他的母親卻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東方人。爲此,道格曾一度被視爲私生子,而排斥在繼承人位之外。但由於道格又是前任領主的唯一後裔,在吸血鬼頑強的遺傳能力上面,無人能出其右。是以,經過了百年的激烈競爭,吸血鬼一族終於同意和認可了道格的領主身份。
但是,爲了扭轉道格的血統,去除異族人的特貌,吸血鬼一族要求道格必須選擇一個正統的西方女子作爲初擁對像,娶她爲妻。
莊園夫人正是在這一基礎之上,積極的替道格物色合他心意的女孩。
一旦完成了這個任務,莊園夫人從吸血族長處所得到的獎勵,將比道格所賞賜的不知高厚多少。
道格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他手扶着額頭,正閉眼假寐。
近一段時間來,他的頭疼病越來越嚴重了。
他總是做夢,夢中見一女孩,揚着臉,天真無邪的朝他笑着。
時而,她眼露崇拜,時而,她面容欽佩。
無論是任何時候,她都是對他全身心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