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要引流,關鍵還在於引流下來之後,需要用法陣禁錮,否則也就是一滴墨水進了池塘,瞬間化開,何以拿來寫字。”雲棠看了一眼林意,和林意的眼神一對,卻是突然莫名的有些心虛。
林意已經醒悟,“師兄,你似乎不太厚道。你肯定是在雪峰之上已經琢磨了很久,實在想不出辦法,無奈之下才會找我。不然你肯定是佔據這全天下的天地靈氣爲己有,一人中飽私囊了。”
雲棠差點憋出一口血來。
他當然是因爲沒有辦法,所以才決定賭一賭找上林意,只是看穿不說穿,自家師兄弟,當然要顧及些顏面,林意作爲師弟不顧及師兄的顏面,這簡直是不厚道者反而惡人先告狀。
更何況他即便是要爲了對付魔宗而嚴格保守靈荒的秘密,這一人中飽私囊又是什麼說法,難道他一個人還能吸納得光所有的天地元氣? ωωω⊕ тtκan⊕ C○
就像是一個人面對着一條大江大河,難道還能獨自一個人將江河之中的水全部喝光?
不過他此時腦海之中所想卻讓他無法反駁,於是他也不爭辯,苦笑道:“師弟,你們劍閣能人衆多,說不定他們便有些辦法,而且你們這党項諸族和西域各國的修行者手段也多,說不定有人能有引流之法,而有人能有禁錮元氣之法。只是尋求方法時,依舊需要保守這靈荒的秘密,否則以魔宗的手段,恐怕也能想到特別的手段,加以利用。他是陣符和制器皆通,算是全才。”
“若是容意在這裡,不知道有沒有辦法。”
林意忍不住看了白月露一眼,冒出來這一句。
雲棠提到符文和法陣,他便不由得想起遠在北魏的容意等人。
若是大型法陣,說不定能夠像龍捲風一般,從極高的高空不斷卷吸元氣下來,然後再禁錮住卷吸下來的天地靈氣,那就是真的妙哉。
“等到鐵策軍的人到,我看是否能夠先行向容意傳信。”白月露點了點頭,她只是看了林意一眼,林意便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容意等人是在北魏,現在他們已經在吐谷渾邊境,要向北魏傳遞消息,從吐谷渾過去反而更爲方便和快速。
“鐵策軍是還有兩日就能和我們會合?”
林意是一兩夜不睡也沒有什麼感覺,但云棠需要休憩,白月露也需要時間熟悉自己新得的手段,所以便各自回自己的營帳休憩,只是林意剛剛出了營帳,卻聽到身後的夏巴螢出聲問道。
林意微微一怔。
“這鐵策軍的軍情,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樣。”
他轉過身來,有些無奈的看着夏巴螢,壓低了聲音,道:“你今夜好像有些古怪,這似乎是沒話找話?”
“你倒是警覺。”
夏巴螢笑了笑,也不否認,朝着林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走遠些說話。
“到底想說些什麼?”
林意跟着夏巴螢走出了足足兩百來步,看着夏巴螢似乎還不想停步,他便忍不住問道,“如此神秘兮兮。”
夏巴螢輕吁了一口氣,似乎也覺得走得足夠遠了,這才輕聲道:“只是好奇…其實我對你的事情也多少有些好聞,聽傳言,之前你和蕭家不和,是因爲你和蕭家千金蕭淑菲有染…”
林意原本站得好好的,聽到她說到此處,差點便腳下一滑摔倒下去。
“你哪裡聽來的這鬼傳言,什麼有染。”他無語的看着十分認真的夏巴螢,道:“民間那些人亂傳也就算了,像你這樣身份的人,你可是一國之君了,若是你也道聽途說再傳出去,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可是污了人家名節。我可是和她清清白白,哪裡有什麼染。”
夏巴螢聽到他這麼說,頓時一臉驚訝,“怎麼,這麼說你和蕭宏之女並無情愫?”
林意愣了愣,他一時語塞,又有些着惱,憋了數個呼吸的時間,才道:“有情愫難道就叫有染?”
夏巴螢也是一愣。
林意卻有些明白了,怒道:“誰叫你說的南朝話,這教你的先生實在也太不用心了,簡直就是我們南朝所說的半吊子。”
夏巴螢頓時也有些明白,她若有所思道:“原來互生情愫並非叫有染。”
林意又好氣又好笑,道:“這有染在我們南朝並不算什麼好詞語,一般是勾搭有夫之婦才叫有染。”
“原來如此,那倒是我用錯了詞,看來這有染更多的是貶義。”夏巴螢歉然的笑了笑,卻又隨即認真,道:“不過如此說來,看來外面傳言非虛,你和蕭淑菲是互相傾心了?”
林意大皺眉頭,他戰鬥時自然是英勇無雙,但這談情論愛,卻是多少有些說不出的…羞恥,於是他忍不住道:“你關心這做什麼。”
他差點就接着脫口一句,此乃私事,難道你們党項女子都喜歡探聽人傢俬情?
“南朝和党項似乎多少有些不同。”
夏巴螢倒是不以爲然,依舊一副認真的神氣,她看着已經有些惱羞成怒的林意,輕聲道:“你和蕭家之事,恐怕對於將來大局影響深遠,所以我便想弄明白你和蕭淑菲的真正關係…只是現在說了這麼多,我便還是忍不住想問,既然你心屬蕭淑菲,爲何仙靈玉和那寒諭扳指這樣獨一無二的寶物,不贈於蕭淑菲,卻是偏偏給了白月露?”
林意微微垂首,他想了想,道:“你所說的我其實也想過,她和陳寶菀都幫我甚多,只是陳寶菀可能還有親臨戰場的機會,但蕭淑菲爲皇族,她本身就不在軍伍之中,以蕭宏的性情,他自身都不犯險,更不用說讓蕭淑菲犯險,所以若論上陣衝殺的機會,我身邊這些人,自然遠超她們。”
微微頓了頓之後,林意苦笑起來,緩聲道:“在這党項,我們並未身處險境,但在鍾離一帶,我們真是九死一生,而這邊眼下雖然順利,哪怕我們真是也十分順暢的拿下了吐谷渾,雖說北魏在之前的大戰之中多有折損,但北魏所有的精銳大軍加起來,也至少有百萬之衆,哪怕拋開魔宗不算,若是將來真正到了你死我亡的時候,我們便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可怕的絞殺。對於我而言,所有我身邊的這些人,當然是手段越強越好。”
“在我心中,我倒是也想我們便能承擔起所有這些事情,不讓我那些在南朝內地的好友陷入這樣的血腥絞殺之中。”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這番談話倒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好友,包括許久沒有見面的石憧。
在鍾離之戰結束,來這党項的路途之中,他還聽聞過石憧的消息,據說是北部邊軍要在翼州新建水軍,而石憧和他先前所在的駐軍也都被調到了翼州。
翼州的新建水軍按理不屬於邊軍,在戰略上,也只是作爲後備,將來大戰再起時,這新的水軍能夠從東萊郡港口入海,直入黃河口,也是對北魏形成一條新的極具威脅的戰線。
北魏歷來水軍不強,但在鍾離之戰都吃了韋睿大虧之後,恐怕也會痛定思痛,說不定也會乘着南朝這一支新建水軍成氣候之前,突襲翼州。
在他看來,將來的種種可能,誰又能料得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哪怕魔宗真的到了南朝,北魏困獸之鬥,鍾離那樣的慘烈大戰,絕對不可能少。
他早些年在建康讀書,哪怕得了陳寶菀的那封薦書,進了南天院學習,到了眉山,他心中的想法都是壯懷激烈,認爲要想天下安定,便是要南朝人拋灑熱血,將北魏徹底滅掉。
但越是經歷了鍾離那樣的大戰,見過了無數人的死去,他才越發覺得,南北的民衆,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死的越少越好。
他現在心中的想法,便是最好有他和元燕的這層關係,兩個王朝能夠在他和元燕的調停下,互通邊貿,不動刀兵,至於他和元燕死後,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他一向不迂腐,人活着的時候便只想眼前事,誰管百年之後,南朝和北魏會不會因爲誰強誰弱而再起刀兵,最終誰又滅了誰。
若是自己有足夠能力,在自己活着的時候,便不讓天下動刀兵,這便是林意的想法。
當年的南天三聖雖然意見不一,但至少南天三聖的力量凌駕於衆生之上,他們的互相妥協,還是免除了南朝很多年的戰亂。
若他能夠真正成爲大俱羅那樣的人物,又手持足夠重的兵權,他覺得恐怕自己也能夠令天下平定。
“所以這次的所得,我也會往邊軍送一些,我有個師姐倪雲珊也經常身處險境,恐怕也是北魏獵殺的主要目標之一,所以那一部據說蘊含強大真元修行之法,但只有天資絕倫的人才有可能參透的無字天書,我是等着我劍閣的人到了之後,先行參悟一番,若是暫時也看不出虛實,我便讓人送到她手中,她天資非凡,長時間參悟,或許能夠有所得。”
聽着林意的這些述說,夏巴螢的目光裡,林意的面容都已經不自覺的肅穆起來。
她知道林意說的的確不虛,只是她依舊相信自己的有些直覺,於是還是忍不住輕聲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心繫蕭淑菲,對她並無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