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臉文士有些愕然。
他想笑,又笑不出來。
林意這做派太過浮誇,然而因爲那名白馬軍將領的口誤,卻似乎將這件事瞬間帶入了對方預先設好的圈套。
王平央的眼睛裡有些感慨。
林意就是林意。
說到鬥嘴和耍無恥無賴這些事情,林意似乎完全集了建康無數權貴的所長。
無恥無賴是建康城裡所有權貴必備的品質,只是絕大多數人陷於身份,只是讓手下人替自己這麼做而已。
除此之外,陰狠也是所有權貴的所長。
在陰狠這件事情上,林意未必有那些人陰險,但若論狠辣,林意卻未必不如。
黃臉文士感覺到了有些不對,他張了張口,就想出聲。
“你們的不舒服,比起聖意和寒山寺的想法還要重要?”
然而林意卻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
“連聖上都已經決意將劍閣歸於鐵策軍,你們路上故意找些麻煩,他們受些氣忍着也就算了,你們還想殺人?你們不覺得太過分了些?”
林意還在笑着,但當他的目光落在陳不羣等人和馬車裡走出的那名修行者的身上,所有人卻只覺得場間涌起一陣寒意。
既然敢到這裡對付劍閣,陳不羣自然不可能被林意這樣的一些話嚇道,他冷冷的看着林意,也笑了起來,“鐵策軍?你不覺得自視太高了些?”
“你上面是誰?白馬騎的田驃騎?總不會是壯威將軍本人?”林意嘲弄的看着對方,“但不管如何,和你一樣根本看不起鐵策軍,既然敢這樣做法,今後和我之間也不存在調和的可能,那我爲什麼要給他面子,何須在意你上面人的看法。”
黃臉文士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聽着林意這樣的話出口,他便知道對方早就想明白了後果。
雖然他不明白對方如何有這樣的勇氣,但對於這種勇氣,他表示尊敬,也知道任何的話語在此時便已經失去力量。
他是如此想法,那名剛剛從馬車上走下來身着重鎧的修行者,便也是如此想法。
“自己管?”
那名修行者停下腳步,安靜的看着林意,“你怎麼自己管?””
“白雲重鎧?連白雀鎧甲都比不上,只是民間作坊的東西。穿了這樣的一件重鎧,又不到神念境的修爲,誰又給你和我這般說話的勇氣?”
林意用看着白癡一樣的目光看着這名修行者,說了這一句,然後卻又緩緩的轉頭看向陳不羣,“只是聽說你都準備好了囚車想要羞辱唐念大,我便要先教訓你,否則等我出手教訓了這人,你到時便不敢和我動手。”
一片譁然。
陳不羣的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寒縫,一字一頓道:“你想挑戰我?”
“是教訓,不是挑戰。”林意搖了搖頭,“打狗至少能讓你的主人知道我的態度,還有....你先前不敢死,卻又口口聲聲仇怨,現在你最好不要再找藉口,不敢和我動手。”
“一定要這樣?”
黃臉文士深深的皺着眉頭,他雖然數個呼吸之前便不想再開口,然而現在想着這裡的事情可能引起的後果,他還是看着林意認真的問了這樣一句。
“你們不怕事大,我自然也不怕。鬧大了看戲的人多,自然也有公論,省得你們混淆是非,編造罪名。”林意挑釁的看着陳不羣,“你敢不敢?”
.......
陳不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挺直身體。
“將軍!”
他身後兩名將領同時出聲。
林意嘲弄的神色更濃。
陳不羣伸手握拳,示意身後人不要再出聲。
“終究還是放不下所謂的尊嚴。”林意麪色恢復了平靜,道:“修行者的尊嚴,還是所謂白馬軍將領的尊嚴?”
陳不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若是有像你這樣無賴之徒,不斷的言語挑釁,又完全不顧後果的莽撞,不達目的不罷休,你會躲避對方的挑戰?”
“一般任何的挑戰我都不會躲避。”林意看着他說道:“那我首先會看打不打得過。”
說完這句,既然已經達成自己的目的,林意也覺得再說沒有意思。
他伸手握住了容意遞上來的兩柄劍。
然而就在此時,白月露的聲音卻是響了起來,“要不要再等一等?”
所有人都是一怔。
林意也是奇怪,他轉頭問道:“等什麼?”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白月露微微一笑,道:“要不要試試新的刀劍?”
林意有些反應過來,吃了一驚:“就快送到了?”
白月露點了點頭,“應該很快就到了。”
兩人正常交談,聲音雖然不大,但場間所有修行者自然都聽得清楚。
黃臉文士看着容意,又看着白月露,他最終目光又落在了已經走到一旁,似乎事不關己的王平央身上,他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一些。
“能等一等?”
林意此時出聲,看着陳不羣說道。
陳不羣身後的數名白馬軍將領頓時忍不住想要出聲,這約鬥也是林意出聲相激,但眼見要戰,卻反而說要等,這實在顯得有些可笑。
但這幾人也怕再被對方抓住什麼語病,一時忍住。
也就在這時,隱隱約約,便有急如驟雨的馬蹄聲傳來。
道上出現了一條塵龍。
所有人都好奇起來。
此時林意手中雙劍都無鞘,有些人雖然不識這雙劍,但都看得出是品質極佳的名劍一流,但說又有新的刀劍送來,這刀劍難道還能比林意此時手中的雙劍還好?
塵龍裡是一輛馬車。
陳不羣看着那輛疾馳而來的馬車,眯着的眼睛裡再次出現些寒芒。
馬車很沉重。
車輪碾入浮土,所以才帶起這樣驚人的塵浪。
“刀劍都有?”
林意將手中的劍遞還給容意,然後忍不住問身邊的白月露。
白月露點了點頭。
林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白月露不是普通人,而且此時白月露這樣的語氣和神情,更是讓他心中確定,這馬車裡送來的刀劍,肯定比他手中這兩柄劍要更爲驚人。
他有些緊張,有些激動。
場間本來皆是肅殺的寒意,然而當這輛馬車帶着塵囂停在前方時,所有人卻分明感到了一種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