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露很自然的和他並肩朝着前方走去。
容意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他莫名的緊張,手心微微的出汗。
“沈鯤自己怎麼不來?”
白月露感覺到了容意的緊張,她越發明白這名南朝年輕人是真正的單純,心中便生出些好感。
“他畢竟和南広王有些恩怨,許多事情都不方便露面。”容意回答了這一句,才反應過來這也應該算是鐵策軍的秘密,至少除了他們這些人之外,哪怕其餘鐵策軍的將領都根本不知道沈鯤的真正身份,於是他輕聲道:“先前是硬生生的將他從南広王的手中劫了過來,所以不能爲外界知曉。”
白月露明白他的意思,也輕聲道:“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告知任何人。”
“就在那個鋪子等。”
這條街道實在很短,只是兩人說話之間,就已經接近盡頭,盡頭容意所點的鋪子是一間牛肉粉店。
一個柴火鐵鍋裡煮着碎牛肉,散發着極爲濃郁的肉香,另外一個白氣升騰的大鐵鍋裡煮着沸水,旁邊一張木板上便平鋪着切好的米粉。
這種簡單的吃食擁有最原始的味道,往往也最能引起人的食慾。
只是今日行經的商隊極少,這鋪子裡的生意有些冷清,只有一張桌子上有客人,也是一男一女,看起來像是夫妻,而且應該和鋪子裡的老闆相熟,和鋪子裡的老闆時不時的說話,是洛水城本地的口音,他們也並不關心又來了一堆年輕男女。
“還要多久纔來?”
白月露轉頭看了容意一眼,問道。
容意有些猶豫,道:“說是很快...”
白月露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很快便是模棱兩可,更何況此時外面道上都聽不見任何的馬蹄聲,那至少一盞茶之內沒有馬車會到達這裡。
“老闆,兩碗。”
於是她坐了下來,對着竈臺上那名一邊麻利的切着小菜,一邊在和另外兩名食客聊天的老闆說道。
“好嘞,要不要各自多加一份牛肉?要不要酒?”
“多加一份牛肉,不要酒。”
白月露很乾脆的點完,在這個過程裡,容意只是顯得有些拘束的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兩人沒有再多說話,一直等到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上來。
容意下意識的抽出了兩雙筷子,遞給了她一雙。
白月露很自然的伸手接過,說了聲謝。
直到此時,容意纔開始變得沒有那麼緊張。
白月露開始吃這碗牛肉粉,她吃得有些細氣,用筷子挑了挑,拌勻了蓋在白生生的米粉上的牛肉,然後呵開白氣,先喝了一口湯。
只是喝了一口湯,她的眼睛裡便有了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味道真的很不錯。
只是最大的問題,還在於和北魏的口味有很大的不同。
北魏這樣的牛肉麪或者牛肉粉,會香料味更重一些,口味也會更加鹹辣一些,但牛肉本身的那種腥羶味道,卻並不掩蓋掉多少。
這裡用香料或者辣子用得很少,口味偏淡一些,只是在火候和滷汁上卻花了更多的時間,所以入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北魏和南朝的很多不同,在她此時的思緒裡,便由這樣的一碗牛肉粉開始。
在靈荒確定之前,北魏便已經一直有許多人主張南進,同樣,南朝的許多人也一直在叫囂着北討,所以有沒有靈荒,這場大戰其實一定會打起來。
此時這碗牛肉粉讓她更清晰的想到北魏那些很早就主張南進的權貴的想法,其實很難說北魏的這樣一碗粉好吃還是南朝的更好吃,只是風味不同,不同的風味便有更大的新鮮感。
北魏的那些權貴一定要奪取南朝的江山,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因爲這樣的新鮮感。
容意沒有那麼多的感慨,好吃就是好吃,他很快將這一碗連粉帶湯全部吃完,然後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看着還在細氣的吃着的白月露,他便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若都是這樣簡單,便不會有那麼多令人煩惱的事情。”她的腦海之中響起這樣的聲音,也就在此時,她聽到遠處道上隱隱傳來的馬蹄聲。
很快,容意也注意到了這樣的聲音。
“你不急,我先看看。”
他對着白月露擺了擺手,然後先行付了粉錢,站了起來,走到街道上。
道上的夜色裡漸漸透出幾輛馬車的輪廓,等到看清那幾輛馬車上斜插着的三角小旗,他便頓時鬆了一口氣。
白月露慢慢吃完這碗牛肉粉,走到容意身側時,她開始嗅到風裡傳來的一種辛香的味道。
這種香味來自於那幾輛慢慢接近的馬車。
香味很近似於北魏一些遊牧部落作爲主食的炒麪,是用一些穀物和野草的種子炒熟,然後用石磨磨成粉。
只是她所熟悉的那些乾糧裡,卻沒有一種有這樣獨特的氣味。
“知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行軍口糧?”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容意。
容意搖了搖頭,“說是來自馬幫,但具體來自哪裡卻要問林意和沈鯤了。”
“我能不能嘗一口?”白月露想了想,問道。
容意愣了愣,下意識的點頭。
在他看來,既然林意和他都信任白月露,那這麼多的乾糧運送過來,白月露吃一口也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
等着馬車更爲接近一些,他對着這幾輛馬車做了幾個手勢。
馬車依舊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到了面前不遠處,爲首第一輛馬車上一名絡腮鬍子男子才道:“領路。”
容意轉身帶路。
白月露卻是停在原地,道:“可以看一下貨?”
絡腮鬍子手中馬鞭點了點她,問容意:“一起的?”
容意馬上道:“一起的。”
絡腮鬍子異常乾脆,“可以。”
白月露身影一動,便到了車上,她解開其中一袋,伸手抓了一把,便下了車,然後送到口邊慢慢咀嚼起來。
和她熟悉的那些馬幫口糧似乎沒有什麼大的不同,只是咀嚼入口之後,還有一種淡淡的腥澀味道,接着便化爲甜意。
然而當入腹之後不久,在她的感知裡,卻似乎和有些土藥一樣,有些淡薄到了極點的藥氣在釋放出來,只是這種釋放令她隱然感受到了一些威脅。
這些藥氣和她體內真元接觸的剎那,她體內的真元表面便微痕,如同經受塞外的風霜。
這應該是和天地靈氣,和真元相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