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哪家送來的?”
洛水城鐵策軍營區外,又來了數十輛馬車。這些時日歸林意統領的鐵策軍軍士接納送來的軍械糧餉等物已經接到麻木。除了林意一開始索要的好處之外,魏觀星寫的那些信箋也陸續見到了成效。
幾乎每隔一兩天,便有些車馬趕來,拉一批東西卸在鐵策軍營區。
現在除了日常的操練,熟悉一些之前沒有接觸過的軍械之外,整理送來的東西入庫和分發配備這些東西,反而變成了這支鐵策軍花費最多時間的事項。
韓徵北近日大多都不在營區,鐵策軍有不少人知曉,一批醫師即將到來,只是鐵策軍的傷藥還有些短缺,所以韓徵北這些時日經常在幾個大商行洽談,想要儘可能的用更加公允的價格,獲取鐵策軍出征所需的藥物。
見多自然不怪。
數名鐵策軍將領帶着些人迎了上去,茶水和吃食也有條不紊的送了過去。
“是荊州劉家送來的。”
很快,一名鐵策軍將領快步折回,到了剛剛從營區一角走出的薛九面前。
“荊州劉家?”薛九最近補得最多的便是各階官員名號,雖然他此時官階是這支鐵策軍之中除了林意之外最高,但他心中自然清楚怎麼回事,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只是替韓徵北管些雜事,以及按部就班的完成一些魏觀星交待的事情。
“哪個劉家?”對於南朝的權貴階層他之前沒有多少了解,最近雖然惡補得多,但聽到這回報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南郡劉氏門閥,吏部...”這名鐵策軍校尉小聲提醒。
薛九這才反應過來。
荊州南郡劉氏門閥在前朝時便是望族,雖然並未出過那種權勢滔天的權臣,但那地方學風之盛在南朝也是罕見,特別高位的官員雖然沒有,但勝在數量多....光是天監初年至天監三年,南郡劉氏門閥通過各階科考赴建康任職的賢才便有二十七名之多。其中大多都是文士,歸入吏部。
“這劉氏門閥是書香門第,和林將軍、魏將軍又有什麼關係?”此時薛九雖然弄清楚了這些馬車的來歷,但是隨即心中卻更迷糊了。
這些時日大約有哪家會來,林意和魏觀星都曾和他大致提過一嘴,但南郡這些讀書人和財主組成的望族門閥,卻根本沒有提及。
“劉氏所出的那些文生大多都拜在右光祿大夫傅浮生門下,傅浮生是荊州人,算是同鄉結黨互爲依靠,傅浮生在朝中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學生是中直兵參軍驪渾侯,驪渾侯的兒子是驪道源,是林意在南天院的同窗。”
此時一個聲音從薛九後方傳來。
“齊將軍。”
薛九一愣,還未轉過身去就聽出這是齊珠璣的聲音。
齊珠璣隔着數十步距離看着那些馬車卸貨,然後接着道:“都是荊州如意坊的強弓、羽箭,算是鐵策軍消耗不起的貴物,荊州如意坊是尚書郎中劉允家的產業,劉允既是同爲傅浮生的學生,劉允的兒子又在驪渾侯的手下辦事。這應該脫不了傅浮生和驪渾侯的關係。”
“這....”薛九和那名鐵策軍校尉聽得頭大,這哪裡來的那麼多彎彎繞繞。
果不其然,又有一名鐵策軍將領快步走了過來,道:“說是林將軍的同窗驪道源賀喜林將軍升遷,特意送了這禮過來。”
“果然是驪道源。”
齊珠璣忍不住微諷的笑了笑。
荊州如意坊所產的弓箭價格高昂,但也有一支羽箭一兩雪花銀的說法,這種羽箭大多隻是射過一次之後便容易折斷,不能再用。所以射程和殺傷雖然高,但平日裡鐵策軍也是用不起的。
看這些馬車上卸下來的至少也是四五百具強弓和上萬支羽箭,如意坊並不算大坊,這恐怕是數月產出之數。
別人恐怕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驪道源爲什麼會讓家中送來這樣一份大禮,但齊珠璣心中卻是明白。
驪道源在南天院便是拼命巴結謝隨春,謝隨春是大學士謝脁的兒子。
謝脁和皇帝蕭衍是至交好友,在蕭衍還未兵變登基之前,他就和蕭衍等人一起,並稱爲“竟陵八友”。皇帝蕭衍任人唯親,對登基前的舊友更有特殊關照。
巴結好謝隨春,便是靠到了一棵大樹。而謝隨春之前便認爲林意有可能幫他獲取陳寶菀芳心,謝家到時候又可以攀上陳家高枝。
左右都是強者想更強,攀龍附鳳。
驪道源送來了這樣一份大禮,恐怕還是垂涎林意的那一份“藥方”。
齊珠璣和林意此時也相當於綁在同一條賊船上,他和林意接觸日久,早就明白林意的肉身力量驚人只是修煉的功法問題,絕對不是以前家中用藥方泡製的問題。
但這驪道源對林意沒有多少了解,在去眉山的途中,便是認定林意就是靠某個獨特藥方,纔會擁有那樣的肉身力氣。
這樣的大禮都是那些權貴就近調來,送來如意坊弓箭的車隊裡,也自然也只是一些和劉氏門閥有關的管事,並沒有朝中的官員,所以自然也不需要他齊珠璣和林意出面去寒暄。
齊珠璣並沒有接近那列車隊,在鐵策軍軍士有條不紊的搬運着那些弓箭入庫之時,他卻注意到了遠處道間的一道煙塵。
有數匹快騎來得很急。
看那數騎的來勢,便是朝着鐵策軍軍營而來。
......
道上策馬狂奔而來的數騎都隸屬於兵部。
爲首一名身穿錦衣官服的官員和他的三名隨從到了鐵策軍營區前時,雖然十分確定此處便是城中鐵策軍營區所在,然而看清內裡的景象,看到那些鐵策軍身上的甲衣和軍械時,這名錦衣官員面上的神色還是瞬間變得精彩起來。
他放眼所見的鐵策軍軍士身上大多都穿着森然的玄鐵色輕鎧,片片打造得極爲精緻的鱗鎧上面,可以見到令人不寒而慄的利刺。
這分明是寧州刺蛇輕鎧。
偶爾見到沒有身穿這樣輕鎧的鐵策軍軍士,身上也穿着黑色的皮鎧,那皮鎧也是貴物,分明是幷州一帶所產的水牛鎧。
都是這樣的輕鎧和皮鎧覆體...光是甲衣這一項,別說地方鎮戊軍,一半邊軍都不可能有這樣的配備。
而且這名官員分明看到,其中至少有大半的鐵策軍軍士臂上還配備着臂弩。
雖然只是管中窺豹,但這名官員心中已經震驚的想道,這真的是鐵策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