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採微看着江罄珠,回答道:“方纔和無恙去撿柴,我因爲偷懶,搶了些無恙的柴禾放進了自己竹筐中,哥哥便罰我來生火。”
聽後江罄珠只覺按任採桑的性子,若不是無恙告狀,即使二人有些破綻,他怕也不會猜得到這些,而採微並未說這些,興許是怕自己怪罪無恙,採微這孩子,可算是長大了。“還是我來吧,採微,你去找無恙玩吧。”
“多謝江姐姐。”任採微嘻嘻哈哈地就跑去找無恙玩兒了。等任採桑抱着柴禾來看任採微進度時,看到的卻是江罄珠黑着臉咳嗽着扇那竈臺,黑煙往外冒着,也不知是在煽火還是在趕那煙,無奈道:“哎呦!我的大小姐,怎麼是你在這兒生火?”任採桑趕忙將手中的柴禾放到地上,將那生火的破扇從江罄珠手中奪了過來,又伸手將她撥到了旁邊去,蹲下身去煽那火,比煽邊往裡添柴禾。
“那個……要不然你去看看採微他們兩個吧,一會兒飯燒好了,我去叫你們。”任採桑皺眉道。江罄珠自知在這裡什麼忙也幫不上,明明已經在這裡生活半年了,怎的這生火的活兒自己還是不會?
江罄珠一步一回頭的看着正專心生火的任採桑,直至跨出那道門,纔將身子徹底正了過來。
不知任採微和江無恙聊了些什麼,待江罄珠來到的時候,江無恙趕忙迎了過來,問她:“姐姐,爹孃是不是回不來,我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問得江罄珠愣了愣,這是鬧哪出?怎麼突然問這個了?
“姐姐,採微說爹孃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可姐姐不是說爹孃讓我跟你出來玩嗎?”
江罄珠摸了摸江無恙的頭,安撫道:“沒事兒的,無恙,都過去了。”
一邊安撫,心裡卻沒底,總這樣瞞着無恙總歸不是個事兒,不如就趁着現在說了,“無恙,聽姐姐說,爹孃,還有大夫人,他們都已經死了,回不來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那哥哥呢?”
江罄珠抿了抿脣,狠下心細聲道:“雲祥也……生死難料,所以無恙,你要堅強,你是江家的男丁,縱使不是嫡出,可你我身上,都留着江家的血脈,無恙,你要給江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報仇,找出陷害我們的人,懂了嗎?”
江無恙點點頭,試探道:“姐姐,我們真的,再也見不到爹孃,還有哥哥了嗎?”
得了江罄珠的迴應後,江無恙臉頰上赫然出現了兩行熱淚,抱向了江罄珠。
江罄珠抱緊無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原來自己心中藏着這般大的仇恨,一不留神就說了讓無恙去報仇的話,畢竟無恙還小啊。
一旁的任採微見到任採桑靠在門旁朝自己打招呼,讓自己過去,便忐忐忑忑地走了過去。
“是你告訴無恙的?我告訴你過什麼,這件事情不準告訴任何人,特別是無恙!”任採桑顯然特別生氣。任採微低着頭,有些膽怯,嘀咕道:“那也是他爹孃,總不能一直不告訴,而且還與我爭吵,若不是……”
任採桑聽到任採微在嘀咕些什麼,但也聽的不太真切,怒道:“你說什麼?”
任採微一個激靈,“沒……沒什麼。”
“去,下米做飯去!”
任採微聳着腦袋只得去做飯,走了幾步又回來問道:“老頭兒怎麼還不回來?。”
“一會兒可能就回來了。”任採桑又看了眼江罄珠和江無恙,“你趕緊去煮米,我去尋師父。”
街上。任採桑來到街上尋柳老,一般都會很好找,這片兒的乞丐跟他們也熟了不少,包括上次欺負江家姐弟的那幾個,那幾人脾性倒也不壞,只是見那兩人穿的布料不錯,便嘲諷了幾句,同是乞丐,倒不如相互依靠,互幫互助,況且他們對柳老一直都挺敬重的,在任採桑的印象裡,只要柳老開口,好像沒有辦不成的。
果然,任採桑一路問了幾個乞丐,很快就找到了柳老,找到他時,他正坐在路邊打盹兒,身前放着破碗,碗裡有幾個碎錢,要換做其他人,這般愜意,怕是早被別的什麼人拿走飯碗或者欺負欺負了。
任採桑走上前去,還沒喊,柳老自己就醒了。
“採桑,你怎麼來了?”
“我來叫您回去吃飯。”
“回去也是喝湯,走,爲師讓你開開眼界。”說着柳老站起身朝東邊兒走去,任採桑趕忙跟上去,“師父,我們又沒錢,去哪兒開眼界?採微他們還等着我們呢,您這是做什麼?”
誰知柳老笑了笑,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急,我們去帶點吃的回去,廟裡不是沒米了嗎?”
“是這樣沒錯,可我們也沒錢買米啊。”
“我們沒錢買米,不代表就吃不到米啊。”
“可……沒錢買米,總不能憑空把米變出來吧。”
“那種把戲老頭兒我可學不來,我們趕緊走吧。”
說罷柳老加快了步伐,任採桑也慌忙跟着,這哪裡是個老頭兒,這速度,這輕功,你師父果然永遠都是你師父啊!
“怎麼?這就跟不上了?”柳老朝後看了一眼任採桑,小夥子正在後面用輕功吃力跟着,“哈哈,小娃娃現在居然連我一個老頭兒都跟不上啊。”這麼說着,任採桑卻察覺他速度倒也是放緩了些。
“師父記不記得有句老話,‘薑還是老的辣’!”
柳老跑到一竹林深處,着了陸,任採桑緊跟其後。
“師父,你說的米在哪兒啊?”任採桑環顧四周,除了竹子就是地上的竹葉,也沒有什麼風,安靜之極。
“快了快了,以前沒發現,你倒也是個急脾氣。”
“我們再不回去,趕上的可能就是晚飯了。”
“吃飯重要還是拿糧食重要?”
“當然是拿糧食。”任採桑不假思索。
“那就對嘍,看吧,來了。”
果不其然,任採桑朝柳老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輛馬車朝二人的方向駛來。待那馬車停下後,柳老走過去站在馬車旁,和車裡的什麼人說着話,後來車裡的人又和馬伕說話,任採桑一直看不到那馬車裡的人,只看到馬伕揮了揮手,霎時兩邊飛出了四個黑衣人,拔劍就朝任採桑這邊衝。
本來還在高興的任採桑見這場景,先是腦子一懵,繼而拔劍準備自保,“師父,你賣徒兒?不爲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去哪兒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任採桑一邊和那四人周旋,一邊罵已經坐在馬伕旁,看着他保命的柳老。
“徒兒,你可一定要贏啊,否則我們的米可就拿不到了。”柳老看了眼太陽,“再慢的話師父我可要睡着了。”
任採桑握着銀劍,看着眼前棘手的四人,腦海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擒賊先擒王!
想到剛纔一直是馬車內的人發話,於是任採桑轉身趕忙跑到馬車頂上,懸着劍,喊道:“若是誰亂動,我立刻將劍插下!”
誰知那四人互相看了看後,又是一陣猛衝,任採桑找準刺口後趕忙刺下再抽出,劍上卻是一點血跡都沒有,趕忙換了個地方又是一刺,依舊如此,於是翻下馬車,躲過了一個劍砍。
那四人還在追任採桑。“停!”馬車內的人再次發話,那四人立刻停止了攻擊,走到了馬車旁。
“哈哈,怎麼樣,我這徒弟如何?”柳老問道。
“不錯是不錯,就是不知今年多大了?”
“跟了我一年了,不過九歲罷了。”
“九歲……跟我家那小子差不多年紀啊,這裡有兩袋米,你且拿去。”
留下兩袋米後,馬車便走了。
待馬車不見了蹤影,柳老問向任採桑:“採桑,你剛剛爲何要去刺那馬車?”
“我是想到了‘擒賊先擒王’,只是,我刺的地方都是一般馬車內的人會坐的位置,可爲何我刺了兩次,都沒有刺到?”
“哈哈。”柳老大笑道,“你這法子不錯,可若是對方武功高強,猜到你會如此,躲開了,你怎麼辦?”
“您是說那人知道我要從車頂刺他,他提前躲開了?”
“正是。”說着柳老拿起一袋米往回走去。
任採桑抱起另外那一袋米,跟了上去。
“師父,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哎?那人是你朋友嗎?你怎麼會認識那樣富貴的人?”
“我可不認識他,他只是個送米糧的好人而已,以後,你會遇見他的,說不定,你們還會有很多話聊。”
“真的嗎?”
“真的。”
………
陸青29年夏。
春末的時候,柳老說準備帶着大家去王城,結果到了夏天,五人才出發。
那破廟雖然破,五人也在那裡生活很久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了,突然離開,也有點不習慣,不過看樣子,只有江罄珠這樣想罷了。
出發前,柳老特別交代四人,在外面絕不能提及江氏姐弟的名字,按照年齡大小叫便好。
於是江罄珠便成了三人的姐姐,任採微成了三人的妹妹,江無恙成了任採微的二哥哥,大哥哥則是任採桑,爲了方便,柳老成了大家的爺爺。
“二弟,來,喝點水……採微,你喝不喝?”
這一路走來,對於這稱呼,大家竟也是有了些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