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日,林微雨三姐妹便來阮府做客,順便告訴阮臨湘上課的事。
林微雨先將書院的情況告訴阮臨湘:“書院院長叫關蓮秋,原是名門淑女,後來因夫君去世,她在婆家一邊守寡,一邊教導家中侄女,後來漸漸出了名,這學生越來越多,名氣也越來越大,後來索性買了一座宅子做書院,皇后親筆賜字,沐德書院,如今關先生又找了幾位名師一同教導學生,一位叫映碧,她是宮裡出來的姑姑,我們只叫她映碧姑姑,映碧姑姑單教我們禮儀規矩,還有一位憐幽師傅,也是江南的名門之後,單教琴棋書畫,最後一位是教導女紅刺繡的江南師傅,她來自江南,有一手好技藝,這幾位先生裡關先生是很嚴厲的,教我們唸書,映碧姑姑和憐幽先生都是極和氣的,江南師傅不太愛與人說話,不過脾氣也是很好的,到時你隨我們去念書,定是要忙的團團轉了。”
阮臨湘仔細的聽了,唯恐有什麼不知道的到時候惹人笑話,林茜遠笑道:“你放心,我和大姐,三妹都在裡面唸書,以後我們四個人作伴,若是有人欺負你,也要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林微雨一手指頭點過去,正中林茜遠的腦門,笑道:“呸,還真不害臊,平日裡替你收拾爛攤子就夠了,可不能帶着湘兒一起闖禍。”林茜遠捂着腦袋衝林微雨做了個鬼臉,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過兩日,阮臨湘便和三位姐姐一起去沐德書院,阮府派了一輛馬車,專門接送阮臨湘,阮娉婷雖說也想去,但大夫人不許,讓她在家中學着操持家務,阮靈珠幾個雖羨慕但也無法,憑你什麼出身,只要是庶出,一概不收,這古怪的規矩讓她們幾個只能望洋興嘆。
馬車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就拐進了一條小衚衕,衚衕盡頭是一扇黑油木門,進了門後,便是一個不小的院落,院落兩邊皆是拱形門,正前方則是大門,趕車的車伕避開,有婆子上前扶着阮臨湘下了車,進了大門,阮臨湘一擡頭,忍不住驚歎一聲,門後是一條寬闊的石板路,馬車在上面行駛也綽綽有餘,石板路兩邊則種滿了桃樹,如今已是暮夏,桃花早已落了,不過可想而知,三月桃花盛開時,必是如雲如霞,絢爛無比。
攙着阮臨湘的婆子見阮臨湘驚歎的表情,笑道,姑娘且跟我來,還有更好的景緻呢。阮臨湘衝她一笑,便進了門,石板路很長,盡頭是個月形拱門,進了門,同樣是石板路,兩邊卻栽滿了柳樹,柳樹正鬱鬱蔥蔥,望過去一片翠綠,在炎炎夏日確實讓人生出一股涼意來,路的盡頭是一間正房,由於柳樹遮擋,看不到兩邊的廂房,只看到正房七間,雕樑畫棟,精緻非凡,門開着,卻掛了湘妃竹的垂簾,簾子外有三兩個小丫頭在說話,其中一個是林微雨身邊的剪春,她見了阮臨湘,遠遠迎過來,笑道:“表小姐,你可來了,小姐可等了半天了。”
許是裡面的人聽見了剪春的話,沒等阮臨湘走近,門簾便被掀開,是林茜遠,她笑嘻嘻的衝阮臨湘招招手,高聲道:“你可來遲了,當心先生罰你。”
阮臨湘和幾個姐姐相處幾日,漸漸熟了,也是不拘小節的,當下回了個鬼臉過去,道:“我是第一次來,先生知道,定不會罰我。”說着,到了門前,剪春笑吟吟的打着簾子,阮臨湘被林茜遠拉進了屋子。
進門便可看見一張八仙桌,兩邊兩張太師椅,下面兩溜椅子,堂上掛着一幅雨後芙蓉圖,兩邊懸着兩副對聯,是:倚雲栽芍藥,和月伴芙蓉。
林茜遠拉着阮臨湘向旁邊的側室走過去,側室不大,卻擠滿了人,,靠窗是一張炕,上面擺着小炕桌和引枕,裝飾皆是極淡雅的品月色,兩邊做了三個少女,都是眉目如畫的大家閨秀,正對着門則擺了兩張椅子,上面也做了人,阮臨湘一看,是大姐林微雨和三姐林瑤珂,炕的對面是一張梨花木的桌子,上面筆墨紙硯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桌子前面也圍了幾個人,見林茜遠拉着阮臨湘進來,都停下了手裡的東西望過去,一時屋子裡有些寂靜,唯有林微雨上前迎了過來,笑道:“湘兒來了。”
又向屋子裡的人笑道:“這是我表妹阮臨湘,她隨我姑姑姑父上京賀萬壽節。”又向阮臨湘介紹屋子裡的少女,炕上的三個,左邊的紫衣少女是長安侯嫡長女陶雲韶,她旁邊的青衣少女是大理寺少卿梅芝樹的女兒梅舞月,也是林微雨將來的小姑子,右邊的藍衣少女是靖國公的嫡女韓宜安。
書桌邊圍着四個少女,站在中間的紅衣女子是當今蓉妃娘娘的孃家侄女文姍姍,周圍圍繞的三個少女依次是寧嬪的孃家周家的嫡女周玉簫,太常寺吳家的女兒吳明月,工部尚書的女兒鍾想容,梅舞月向來和林家熟些,當下下了炕,拉着阮臨湘的手嘻嘻笑道:“這個妹妹長得可真好看。”
又對林茜遠道:“長得比你好看。”林茜遠不生氣,反而得意洋洋道:“那是,我的妹妹能不好看嗎。”林微雨笑道:“真不害臊。”阮臨湘斂衽行禮,大多數都回了禮,唯有文姍姍問道:“阮小姐可是那位帝師阮大人的孫女。”
阮臨湘笑道:“不敢當,如今我祖父辭官回鄉,一介草民而已。”旁邊的周玉簫嗤笑道:“不要謙虛了,真是一介草民的話你怎麼能有資格站在這。”
林茜遠當時就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就算阮大人辭官,阮家也是書香世家,我妹妹也是名門之後,這地方你都能來的,我妹妹怎麼來不得。”
阮臨湘忙攔住林茜遠,笑道:“姐姐別生氣,周小姐也不是有惡意。”周玉簫見林茜遠發這麼大火,心下也露了怯,見阮臨湘這麼說,嘟噥道:“我又沒說什麼,這麼兇。”
林微雨忙打圓場,梅舞月性格活潑,和林茜遠最合得來,此時拉着阮臨湘問東問西,倒沖掉了不少尷尬的氣氛,梅舞月正唧唧喳喳的問,旁邊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簾子掀了起來,進來一個小丫鬟,眉清目秀的,笑道:“各位小姐,關先生在薔薇院等着各位小姐。”各位小姐聽了忙準備去薔薇院。
林微雨道:“這是正堂,叫翡翠堂,薔薇院是我們平日裡休息的地方,上課的地方在春熙館。”阮臨湘忙記了,當下衆人出了側室,轉過正廳的插屏,從後門出了翡翠堂,後門外是一條小路,兩邊栽滿了花樹,此時長得鬱鬱蔥蔥,花朵嬌豔,香氣撲鼻。
過了小路則進了遊廊,沿着遊廊轉了兩個彎就是薔薇院,院子裡種滿了薔薇,院子裡有許多丫鬟候着,見來了人,忙打起簾子,進了屋子只見比翡翠堂還精緻,正廳的桌子旁坐着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眉目淡然,一身裝束淡雅無比。
林微雨悄悄道:“關先生。”旁邊兩溜椅子坐着兩個少女,林微雨又道:“那兩個一個是皇后的侄女蘭清月,一個是長慶侯府的樂鳴玉。”
衆人先向先生行了禮,關先生點了點頭,衆人都坐了下來,關先生看着阮臨湘,林微雨忙上前道:“先生,這是我表妹阮臨湘。”
阮臨湘上前行禮,關先生到很和氣的問道:“今年多大了。”阮臨湘答道:“回先生,今年十二了。”關先生點點頭,又問:“可有什麼兄弟姐妹。”
阮臨湘道:“只有一個胞兄。”關先生又點點頭道:“你母親是林家的女兒,我年輕時見過她,書香世家出來的到底不同,你母親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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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臨湘雖疑惑關先生竟會認識母親,但仍道:“家母身體康健,多謝先生關心。”關先生笑道:“罷了,你既不是正經弟子,也不用拜師了,只管和你的三位表姐一處便好,也不負你祖父所託。”又問道:“人你可都認全了。”
阮臨湘道:“認全了。”便一個一個的說過去,果然都認得,關先生先很驚訝,又笑道:“茜遠是個多嘴的,肯定先告訴你了。”
林茜遠撅嘴道:“先生,怎麼這樣說我。”關先生沒有生氣,也沒有接話,只是一笑,便道:“如今天氣炎熱,你們也不以讀書,坐久了也睏乏,就和前兩日一樣,跟着映碧姑姑學制胭脂水粉吧,等到夏天過去,可就沒這麼好的花了。”
衆位少女很是高興,樂鳴玉道:“先生,上次我制的香露您還喜歡嗎。”關先生笑道:“香露極好,只是我不慣用香,到辜負你的一番美意了。”
樂鳴玉很明顯的失望了,林茜遠偷偷道:“樂鳴玉最愛討好先生了,偏先生不吃她那一套。”阮臨湘也偷偷問道:“那我們不念書了嗎。”
林茜遠見阮臨湘一臉呆樣,笑道:“平日先生可不這麼好說話,每到夏天先生便教我們玩,從不念書的,前一陣子還教我們做香丸呢。”
阮臨湘聽了,便放下心來,專心致志的跟着三個姐姐學制胭脂水粉,映碧姑姑年紀也是快三十了,卻收拾的十分利落,一雙手保養的極好,跟玉脂一般,她一邊拿着杵搗鉢裡的薔薇花,一邊道:“這胭脂水粉也分三六九等,有些脂粉太過輕薄,只有青樓裡的女子才用,有的水粉雖然華貴卻太過莊重,年紀輕輕用了只會顯老,只有在不同的年紀,不同的場合學會用不同的脂粉纔會凸顯自己的優勢,掩蓋自己的劣勢。”又拿出了許多水粉來拿丫鬟當示範,不同的水粉用了竟會現出不同的氣質,衆人被震住了,都專心致志的學。
晌午,各位小姐有的留在書院吃飯休息,有的則回家休息,阮臨湘第一次來,怕母親在家擔心,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