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呼鹿縣三樓辦公室裡,李玲副縣長組織的協調會還處在一片尷尬中,現在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丁凡在興隆礦專案中成績不凡,就連陪着同事谷悅去塔城縣辦事都順手偵破了兩個大案子,這個省廳嘉獎通報都下來了。
可孟三舉報他徇私枉法,刑訊逼供的事,現在證據不足,可李寶庫他們認準了死理,說什麼也不同意放了他,還說再接着查,給舉報人一個滿意答覆。
對於這麼兩個特殊崗位上的幹部,李副縣長一直忍着呢,要不是考慮自己領導身份,沒準早就拍桌子把他們趕出去了。恰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她過去拿起電話,說了聲“崔大局長啊”,然後輕輕認真的聽了起來,不時的嗯、嗯嗯的說着,周平他們似乎也聽出來了,縣局的崔林局長正在給她彙報什麼罕見的案子。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李縣長眉頭舒展,俏美的臉上綻放着美麗的光彩,一會就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了,在一片舒心高興的笑聲中,她聽着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舉着話筒,興沖沖的問:“你們,你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一個副縣長管的事這麼多,說有好事,人家天天都能有好事,這個誰能猜出來啊,就算是主管公安工作,刑警了治安了戶籍了交警了,每天都有幹出成績的,這個猜起來就難了。
“老周,你說呢?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啊,和丁凡有關。”她目光轉向周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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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一臉笑意的想了想,說:“這小子寫情況說明了?肯定的,想開了,寫證明,然後承認工作有過失,行啊!”
這是他大着膽子猜的,從丁凡進去到現在這傢伙一點沒服軟過,根本就不承認自己有錯誤,要是有個態度的話,各方面也好給他說話啊。
李縣長輕輕嘆了口氣,掃了一眼像一塊臭石頭似得李寶庫和孫利劍,很有氣勢的說:“比周主任說的重要多了,你們知道嗎,丁凡在看守所裡繼續深挖犯罪線索,弄了個很大的信息,縣局上報到省廳後,馬龍飛副局長親自帶人去了麒麟市,短短的一兩天時間,他們把沉積了五六年的819大案,就是那個專殺幹部和公檢法幹警的案子給破了,你們聽過吧……”
819大案現在還是全省十大懸案,這些人誰沒聽過!尤其是周平,他一直從事政法戰線新聞報道的,經常和同行們談起這個案子,在酒桌上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都在猜這個案子到底什麼人乾的,有說南方人乾的,有說境外高手乾的,還有說可能是武林高手作案,總之撲朔迷離,越傳越神。
李玲簡單說了情況,面帶興奮神色的說:“我管十幾個單位和戰線,這一年能得到省裡關注的工作,還發嘉獎命令的就是公安了,報道的事你們看着辦吧,我的彙報下,看看怎麼表彰這個事了。”
沒錯,像和其他單位一起偵破大要案保護社會平安的大案子,照例縣裡領導都要迎接下破案功臣,給人家送個鮮花合個影的,畢竟沒有社會安全穩定,哪裡來的經濟發展。
慢慢的品着這麼大的喜訊,周平快速的在採訪本上記完要點,信心十足的說:“一開始我給丁凡定位成是優秀偵查員,現在看應該是英雄了,這麼個人故事怎麼寫都行了,有人說他不遵守紀律,我寫他破案厲害,一出手就是大案子偵破,用事實說話,這個沒錯吧,李縣長,我就不麻煩你了……”
似乎,他和李副縣長在這件事達成了共識:丁凡的事已經很明朗了,他的成績已經不僅僅限於呼鹿縣了,早已經在省裡掛號了,這種人怎麼宣傳都不過分,要是等着省裡當成重大典型宣傳出來,你當地政府和媒體就被動了。
他那邊回去重新增加內容充實稿子去了,這邊李副縣長忙着找更大的領導彙報喜報去,李寶庫和孫利劍走出了辦公室,在昏暗走廊裡,腳步沉重,一時間不知道這件事怎麼處理了。
到了樓下時,孫利劍看了看皮包裡厚厚的材料,有些懷疑的說:“老李啊,這個案子不太好弄啊,不行咱就……”他的意思是放人吧。
“什麼?孫主任啊,你同意不行啊,你們單位領導也不行,我院裡領導支持我啊,你等着呢,我也得好好彙報彙報了。”李寶庫倔強的說着,過去輕輕摁住了他的手,讓他耐住性子,再堅持堅持,千萬不能前功盡棄了。
一小時後,他站在了檢察長辦公室門口,敲門進去時,一箇中年女領導正坐在辦公桌後面批閱着文件,她留着幹練的短髮,微胖的臉上顯得富態。
她也是去年才從地區檢察院交流來的幹部,平時工作嚴謹嚴肅,生活中深入簡出的,很少知道她什麼背景,總之在這個樓裡很少看她開玩笑,向來就是這種工作的狀態,所以李寶庫見到她也難免有些緊張。
“領導,我弄的縣局丁凡的那個案子,現在縣裡……”他輕輕的遞上去寫好的情況彙報,順便看了眼自己工整的筆體,感覺還算滿意,連忙收回了目光。
女檢察長拿起來看了幾眼,然後目光看向旁邊的一沓子材料,想了想說:“老李,對這個姓丁的進行必要的調查,是有人舉報的,你負責的,我審批的,這個事我會一直負責到底的,現在看,他成績很突出是吧?
我還是堅持我的原則,有問題必須處理,有成績必須肯定,在政法工作我們對幹警參與違法犯罪的堅持零容忍,對錶現好的絕對不能栽贓陷害……”
她說着這件事,同時夾雜了一個領導的工作經驗,潤物細無聲的宣教着,只聽得李寶庫頓時感覺壓力襲來,不由的掏出手帕擦了擦腦門。
聽了會,等她不說話了,李寶庫搜腸刮肚的想了想,一下子想出了一個細節,馬上添油加醋的說:“領導啊,你知道嗎?丁凡在破案時根本就不按照方案來啊,一夥子人去山坡上抓白義,就是這個案子中被他打死的那個社會人,你猜怎麼着?”
他一說這個事,女檢察長秀美的臉上臉皮跳了跳,但馬上就回復了平靜,好像很感興趣的問:“老李啊,是嗎,還有什麼事啊,你說說看,沒準……”
李寶庫一聽領導感興趣了,馬上又說道:“他還收了當地企業的兩隻羊,然後一個服務員,叫阿旺,說是收了當辦案經費用的,然後拿出去賣了,我們問劉德大隊長時,他說賣了點是真的,當他沒吃那個羊肉,按照這個邏輯推斷,您說呢?咳咳,那個阿旺就是昨天馬上就是昨天槍斃的那個。”
阿旺和張志新昨天槍斃了,這個事檢察院的人肯定知道的,遇到這種事他有時候還要派人去現場的。
當檢察長再看李寶庫時,他低着頭想了想,才淡淡的說:“我先說這些吧,現在關鍵是李縣長找人開了那麼個會,地區日報要是發了新聞報道,丁凡就成英雄了,我這邊不好交代啊,領導,這個工作要是不行了,我……”
他有些上火的說不下去了,讓人看起來很傷感的樣子。
等他說完了,檢察長那富態優雅的臉上慢慢浮上了淡淡的怒氣,她清了清嗓子,毫無溫度的說:“老李,看來啊,你做了個不少工作啊?知道的這麼多?”
李寶庫的目光從檢察長辦公桌的黨.旗上慢慢的擡起來,目光有些虛化,心裡頓時感覺暖暖的,有些激動的答道:“謝謝領導賞識,這都是應該的,我和孫主任去了趟興隆礦,現場調查了不少事,該去的地方我們都去了。”
檢察長沒吱聲,拿起筆在本子上慢慢的畫着,然後突然,突然傳來一聲拍桌子的聲音,緊接着她怒氣衝衝的說:“老李啊,今天我該怎麼說你呢?你說擊斃白義那個行動,按說是刑警隊長上去拿人的,我瞭解的是刑警隊長遇到這種情況走路和烏龜似得,誰不怕事啊,
馬龍飛局長在前面呢,這個小丁子上去一腳踢倒了局長,自己就衝上去了,是這樣吧?是不是這樣?”
檢察長看了眼自己桌子上的姓名牌,上面有她溫柔賢淑大氣的照片,她今年和丈夫馬龍飛同齡都才45歲,可馬龍飛長期在一線工作,看起來比他大了很多歲數。
丁子救了她家老馬的命,她還親眼,不,是近距離聽着丁凡處理很複雜的治安案件,那種案件錯綜複雜,看起來事不大,但是隻要不維護當事人利益,人家絕對不會讓步,誰又能比丁子本事大,方法多!
老馬腰病犯了後,經常疼的難受,可一說丁凡,哪次都是把當時的故事再講一次,每一次都激..情四射,講的精彩無比,李敏檢察長怎麼能不知道當時的情況。
當然,作爲一個好的領導幹部,不管單位的事再複雜再麻煩,回到家裡是不能多說的,正所謂工作的事儘量不帶到家裡,家裡的情緒也不要帶到單位裡,雖然李檢察長也是政法戰線的人呢,所以他們經常談論工作,相互促進,經常談的最多的就是丁凡他們。
她這麼一說,李寶庫頓時吃了癟一樣的難受,當馬上想起了在李縣長那裡發生的事,頓時有感覺周平和李玲有些不尊重、支持自己工作,頓時覺得必須好好說說這事。
在一個地方,不管別的部門,別人級別多高,遇到檢察長也得好好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