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歐洲的詩人曾經說過一句話,讓原本對於歐洲那些所謂詩文從不感興趣的丁凡沉思了很長時間。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爲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這句話從字面去理解,其實一點都不難解釋,算得上是很直白的一句警示,但是每一次在丁凡看到這幾句話的時候,心中總是被這幾句話所困擾。
‘惡龍’究竟是什麼,誰纔是所謂的‘惡龍’?
‘深淵’又是什麼,爲什麼要凝視這所謂的‘深淵’?
……
很多問題不斷的出現,纏繞着丁凡的思慮,一直以來也在不斷的困擾着他。
這些問題真的很難嗎?
其實並不難,所謂的‘惡龍’無非就是丁凡現在所面對的這些犯罪分子。
丁凡每天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這幫人,不斷的跟他們纏鬥,不論是心理上,還是在身體上,這種爭鬥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這種相互之間的博弈,幾乎從來就沒有讓他放鬆過,哪怕是中間有所停歇,一個犯罪份子倒下了,卻依舊有其他的犯罪份子存在着,這種戰鬥幾乎是無休止的。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是不是自己跟這幫人纏鬥的太久了,自己終有一天會變得跟他們一樣?
事實上,這一點丁凡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行爲方式,似乎真的在潛移默化的向着‘惡龍’的方向發展着。
有的時候,他做出來的事情,就連自己都有點想不通,有些手段就連他自己都感覺的有些過於兇殘,但一想到這幫犯罪分子所作出來的一切,他又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簡單的說,丁凡所做一切的根源,往往源自於憤怒。
用好聽一點的解釋,他這是嫉惡如仇,可要是用比較難聽的說法,他對於這些犯罪分子的手段,也可以稱之爲報復!
可憤怒這種情緒,本就是人類的本能,或許有人不相信,人類在嬰兒狀態下,就已經開始有了憤怒的情緒存在,只是沒有辦法表達出來,丁凡想要克服自己的憤怒情緒,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雖然沒有找到一個根治的辦法,但這些年下來,他也不是一無所獲。
至少在這長時間的思考當中,他還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壓制自己的憤怒的方式。
那就是他身上穿着的一身警服,頭上的警 徽,時刻提醒着自己,在穿上這一身衣服之後,自己將不在只是一個人,而是國家培養出來打擊犯罪的國家公器。
一個機器自然可以不需要有感情,而沒有感情,也就是意味着自己不會有憤怒的情緒。
這也是爲什麼,丁凡的情緒變化很大,甚至有的時候,叫人覺得他好像沒有什麼感情,但有的時候又能在他身上清晰的感受到一個作爲人的溫度。
有那麼一段時間,丁凡甚至都感覺自己是不是快要精神分裂了,一個身體裡,似乎有不止一種思維,這種感覺甚至叫他自己都感到恐懼。
什麼時候失控,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有點不能控制,而失控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在清醒過來,這一點他已經嘗試過了,每一次的昏迷之後,沉睡的時間也在不斷的增加,毫無規律可言。
有時候他甚至都在想,會不會下一次昏睡過去,自己就在也醒不過來了。
這終究是一個沒有辦法解答的謎題,他的問題存在於心理,如果有一個頂尖的心理學家,興許能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但對於這一點,丁凡也並沒有指望的太多。
畢竟心理學這方面,他了解的太多了,很清楚就他現在的這種狀態,心理學家或許能看出問題的本質,但沒有任何心理學家最後能做到完全治癒他的問題。
如果最後這個問題都沒有辦法做出完善的解決,丁凡甚至有過打算,去國外做一個腦葉白脂切除手術,徹底的毀掉自己多餘的情緒,至少不會在給他人造成麻煩。
不過在這之前,丁凡必須要先解決了葉家的這個麻煩。
這個爛攤子,首先就要從張文赫這邊作爲突破,不得不說,丁凡一直對他不待見,可這個人對於案子,還是有很多用處的。
至少在他手上掌握着一個能釘死葉鵬飛的證據,只要收押了葉鵬飛,葉正浩就要徹底亂了方寸。
從現在來看,葉正浩還是太冷靜了,他的冷靜,對於丁凡來說可沒有一點好處,反過來說,葉正浩的瘋狂,纔是加速他滅亡的重要步驟。
可催化他瘋狂的人,顯然都不在丁凡的手上,唯一算是有點用的張文赫,現在明顯也不怎麼配合。
暫時也只能從這些小魚小蝦上面做點工作了,希望他們說出來的話,能夠對於這個案子有點推動性的幫助。
“師傅,都搞定了!”
丁凡跟張文赫坐在醫院的走廊裡,相互都不說話,就好像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冰冷和沉默的看着病房裡面發生的一切,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都意思。
直到孟歡從病房裡面出來,臉上含笑對丁凡說道:“任督二脈全打通了,不過這個人身上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案子,唯一比較嚴重的一次,就是上個星期他開車將人撞成了重傷,算是他身上最嚴重的一次了,不過……”
於曉波的事情,孟歡也聽說了,知道丁凡這個人重感情,這一次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保不齊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不過什麼?”丁凡皺起眉頭看了孟歡一眼,聲音有點嚴厲的問道:“你不會想告訴我,他差點撞死於曉波這件事,他還是被害人吧?”
“呃,那倒不至於,但是他說這件事,本身就不是他的本意,當時也沒有想要殺人,不然於曉波恐怕已經死了。”孟歡也不知道這話究竟是不是應該說,但是這話本身又是她自己說出來的,是不是真的,到時候調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這件事,丁凡還沒有做出反應,反倒是坐在一邊的張文赫先開口了:“我相信他這話是真的,他的技術我知道,而且他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從來不會說假話。”
“我可不是誇他,說假話是個技術活,要是費懷南說假話,他能把假話說出花來,稍不留神就被那小子騙進去,但這貨天生沒有這個本事,真話都說不利索,一說假話,自己就先緊張的流汗了。”
這一點,張文赫到是沒有說謊,至少在剛剛丁凡跟富達通接觸也看的出來,這小子性格還是比較內向的,確實不像是一個會說謊話的人。
“其實對於這件事,我覺得他還真的沒有說謊!”孟歡這些年跟着丁凡也學了不少東西,富達通說話的時候,她可是一直在觀察他身上的微表情:“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看上去並沒有躲閃也沒有要給自己辯解的意思,直接就承認了撞於曉波的事情就是他乾的,但是他並沒有想過要撞死人,只是將人撞傷之後,他就直接開車走了,聽他的意思,他要是想撞死於曉波,根本就不會給他發現的機會,第一時間就會直接撞上去,這話我聽着確實有點道理!”
“沒錯,當時我在試車,選擇到了路段本身就沒有什麼車輛行駛,這不是一個殺人的好地方,在往前面走兩個街口,車輛就會相對複雜的多,選擇在那個地方動手,他成功的機率絕對高上很多,他確實有放水!”
孟歡的話纔剛剛說完,丁凡在一邊聽着,還沒有發表意見,不遠處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
丁凡轉身一看,不知道於曉波什麼時候出現在轉角的位置上,雖然這會兒還坐在輪椅上,但看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
而他說的話,也算是證明了丁凡之前的猜測。
於曉波纔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也是這方面的專家,是不是有意要殺他,當時未必能想通,可是這段時間閒來無事,他反覆的思考當時的狀況,加上各項因素做出判斷,很快就發現這件事似乎有點不太正常了。
只是這件事他還不太確認,現在聽了富達通的審訊結果,終於算是想通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看來,他確實不想殺人,但是這件事的策劃,好像也不是他!”丁凡想了一下,整件事的前後,只有他一個人辦的話,顯然是很大難度的。
他這樣的癡人,認識的人八成都是一些賣設備的黑市商人,車子的改造難不倒他,可改造也總要有一輛車才行。
這輛車子是從李牧公司出來的,調走車子的人,似乎是徐文東,也就是說撞傷於曉波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一個人能做的成的,而是有人從旁協助。
那麼這件事,又是誰下的命令纔是真正的關鍵!
於曉波經過這麼長的時間,自然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看到丁凡坐在一邊沉思,坐着輪椅上前說道:“我跟他聊聊吧,嚴格來說,我們也算是同類人,有共同的愛好,說話應該也能方便不少,或許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說實話,這個案子現在已經已進行到了這個程度,丁凡並不想叫於曉波插手進來了,就連孟歡都是一樣。
只是這丫頭剛剛一定是看到了桌上擺放的富達通資料,想到了丁凡打算對富達通進行審問,所以纔來了剛剛這一齣兒!
多一個人加入這個案子的調查,對於他們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甚至有可能會遇到危險。
但於曉波說的話,丁凡認真的想過,或許很多深層的東西,通過他們這個相同的愛好,還真的能找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也說不定。
“去問問也好,回頭我叫人在給你們這邊多安排兩個人過來,你們的安全必須有保障才行!”
其實丁凡的想法,於曉波又何嘗不明白,但他還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可這件事不聽老大的,八成他也別想進去問這個案子的事情了。
丁凡一定乾的出來這種事情,爲了兄弟們的安全,他寧願自己繞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