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統兵四萬,詐稱八萬,浩浩蕩蕩大張旗鼓的殺入荊州,各方勢力的情報網很快捕捉到這一重磅消息,火速傳遞到幾大勢力的案頭。
川軍的反應最爲迅速,張任率領一萬五千餘川兵撤回上庸,嚴陣以待,是決死一戰還是趁機撤回西川,川軍衆將莫衷一是!衆人慌亂間唯有法正還算冷靜,果斷派出使者趕赴徐晃軍中,向徐晃闡述自家主公與丞相大人牢不可破的傳統友誼,暗示朝廷大軍不要做出有悖於雙方友誼的行爲!
而剛剛拿下宛城的曹軍于禁部動作也不慢,果斷的放棄宛城,于禁率軍星夜趕赴襄陽,與曹操會合!
趙雲趁機攻佔宛城,卻一時沒有多餘的動作,派出多批斥候信使,奔赴仍滯留在豫州的劉備主力軍,詢問下一步的動向。
徐晃大軍一路摧枯拉朽,連下荊州四縣,前路大軍距離宛城已不過只有二百里之遙!徐晃將指揮所暫設在方城,與賈詡分析各路勢力的反應。
“張任和于禁軍中,都有高人哪!”賈詡反覆論證着探子傳回來的消息,不由得衷心感嘆。
“文和,張任此舉,該是不願與我軍起衝突吧?但我大軍已經出動,兵鋒所向正是他川軍佔着的荊州三郡,他張任此舉豈不是徒勞?”
“呵呵,徐晃將軍此言差矣!那三郡雖早晚要取,但此時,卻不是攻取的良機了!將軍可知那于禁棄宛城而去,所爲何事?”
“莫非,是要配合曹賊對主公不利?”徐晃方正的大臉上閃過一絲狠厲。
賈詡的神色也嚴肅起來,緩緩點頭道:“不錯!我大軍所向無敵,于禁困守宛城也無能爲,但他們看得很準,我大軍雖強,但主公所在的襄陽尚弱,若曹操傾盡全力圍攻襄陽……主公的安危很難保證!主公倘若有失,我大軍士氣定然淪喪殆盡,到時徒有大軍又有何用?那于禁拿得起放得下,軍中定然有出色的謀士爲輔,是個不錯的對手啊!”
徐晃神情一緊,急聲道:“文和,那于禁手中精兵不下一萬,加上曹操的主力大軍,若真的將襄陽圍困,憑主公手中那點兵力怎能久守?我等務必儘快前去救援主公啊!”
“所以說,那張任軍中也不乏能人!我軍若想盡快趕到襄陽,唯有繞過宛城,取道上庸,那麼……就不得不與川軍合作了!”
“這……”徐晃沉吟良久,在心底迅速分析着利弊得失。
“呵呵,將軍不必多慮,可即刻率領大軍繞過宛城,向上庸進發,我當親自爲使,赴川軍一行!”
“什麼?不行!文和怎能親蹈險地!”
“呵呵,要與川軍談條件,環顧軍中唯我一人可行!將軍可安心率軍啓程,我先行一步,爲大軍開路!”賈詡的語氣沉穩無比,流露出強大的自信,睥睨天下。
“額……好!周倉,命你暫爲文和的護衛,隨文和赴敵軍一行!”徐晃也不是矯情之人,猶豫片刻,便果斷下達了命令。
“末將領命!”小志的大徒弟周倉,近年來武藝大進,如今已升到偏將軍!
當朝長史賈詡親自爲使來到川軍營中,法正似乎絲毫不感覺意外,親自在上庸城城下襬酒迎接,場面相當宏大。
酒足飯飽後,張任屏退衆將,只留軍師法正一人在營中,繼續招呼賈詡。兩隻老狐狸彼此對視,無形間擦出無盡的火花,二人眼底盡是欽佩和不屈的複雜感情。
法正看了張任一眼,搖了搖頭,長吸口氣,不緊不慢的說道:“賈詡先生既然來此,您身後的八萬大軍只怕也不遠了吧?”
賈詡微笑點頭:“沒錯,我軍前部先鋒,距上庸郡不過只有百里的路程!”
聞聽此言,法正面色沉穩不變,張任卻身軀一震,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了。
法正一籠袖子,古井無波的說道:“說說條件吧!”
果然是聰明人!賈詡心中判斷對手的智謀不在自己之下,自己的意圖肯定瞞不住對方,索性也就開門見山:“很簡單,川軍撤回西川,劉璋向我主稱臣,入朝,納貢,質子!”
啪!猛然一聲爆響,卻見那張任一巴掌將眼前的桌案拍出幾道裂紋,虎軀微顫,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殺氣層層疊疊的透射出來,壓向了賈詡,張任微微冷笑,一字一頓的低吼道:“放肆!”
賈詡直視着暴怒的張任,卻嘴角含笑,視張任如無物,絲毫不見懼色,法正仔細觀察着賈詡,不由得心中微嘆,再次確認了賈詡的實力——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如此氣度與膽識,放眼天下能有幾人?
“哈哈哈哈!”法正一串清越的長笑,將堂中緊張的氣氛微微緩和了些,此刻的法正依然好整以暇,“賈詡先生好大的胃口,不過,我相信賈詡先生的時間也是不多吧?還是拿出點誠意的好,否則,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賈詡面色不變,心中卻微微嘆息:這法正,果然把握住了自己大軍的致命傷!如今自家大軍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晚趕到襄陽一日,主公便多出十分的危險,這樣的後果,是徐晃和自己無論如何不願承受的!
與勢均力敵的對手較量,有的時候是一種快樂,但更是一種痛苦!
賈詡思慮千轉,卻是一瞬間的事,直視着法正,沉穩的說道:“貴我兩軍的實際情況,法正先生想必也十分清楚!先生雖然有足夠的耐心和智慧,但打從我大軍介入荊州的一刻起,荊州的戰事就不在川軍的掌握之中了!更何況,貴主的成都如今正面臨張魯的威脅,那張魯雖然碌碌,但若加上朝廷的支援,滅掉區區一個劉璋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賈詡語鋒犀利,張任面色數變,法正雖依然沉穩,但心底卻也亂了!
“當今天下大勢,相信二位看得清楚,我主橫掃天下已是指日可待,區區西川彈丸之地,拿什麼與我主抗衡?這荊州土地雖好,但也是有實力者方能取之,你西川出手雖早,但相信法正先生心中有數,一切,就到此爲止吧!”
張任和法正對視一眼,法正無奈的搖了搖頭,張任心中無奈,口氣也軟了幾分:“我西川數萬將士浴血奮戰三個月之久,若無法帶回讓人滿意的戰績,只怕我主也難容,相信賈詡先生也不會坐視不理吧?畢竟,眼下可是貴軍求着我軍的成分多些!”
終於服軟了!賈詡心中暗笑,實力決定話語權,他根本就不擔心鎮不住張任等人。
“那也簡單!魏興,上庸兩郡可劃歸汝西川地盤,我朝廷只收回南鄉郡,但川軍需借道上庸供我軍通過,如何?這樣的戰績,張任將軍可以拿回去交差了吧?”
聽賈詡一席話,張任明顯的喜形於色,法正卻是眉頭一皺,張口想要說話,可看到賈詡那胸有成竹的表情時,暗歎一聲,硬生生收回了話語。
張任見法正沉默,只能點頭應道:“如此甚好,我便代我家主公允了!貴軍可隨時從上庸進軍,我軍絕不橫加阻攔!至於南鄉郡,就有勞貴軍前去接收了!”
張任想得甚好,自己治下這三郡,南鄉郡大部分都處於劉備和曹操兩軍的戰火之中,自己放棄了宛城,等若是放棄了南鄉郡,做個順水人情讓給賈詡,並不算什麼!
賈詡鬆了一口氣,微笑着看向二人:“二位大人深明大義,實乃一代俊傑,劉璋有二位輔佐,難怪能雄踞西川這麼多年,區區張魯,又豈敢太過放肆!”
賈詡的話語虛虛實實,法正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卻始終強忍着沒有說話。
當送賈詡走的時候,法正特意多送了一段,獲得了與賈詡獨處的機會。
賈詡讚賞的看着這位智謀出衆的謀士,誠心誠意的勸道:“法大人,你實有經天緯地之才,當今天下大勢如何,相信你看得很清楚!我主貴爲當今丞相,位極人臣,虎視天下,實乃當世豪雄,良禽擇木而棲,法大人應該何去何從,不用我多說了吧?”
法正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冷冰冰的說道:“將所有的好牌捏在自己手中,半分機會都不留給我西川,到這時纔來惺惺作態,長史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賈詡長聲大笑,在周倉等護衛的陪伴下,漸行漸遠。
當法正再次面見張任時,所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是戰是退,請將軍儘快裁決!要戰,便兵發襄陽,渾水摸魚;要退,便撤出魏興,上庸郡,直接返回西川!”
“爲何?”張任大吃一驚,“不是說……”
“不論是誰贏得荊州之戰,對方會允許臥榻之旁有他人酣睡嗎?更何況我主已嚴令撤軍,不會再有川中的支援物資送來,我們空佔着兩郡的地盤,卻如何守得住?”
“這……”張任擰眉一想,怒氣勃發,“方纔你爲何不明言?”
“我軍還有別的選擇嗎?”法正一句話,將張任的話語徹底堵住,良久出不了聲!
法正長嘆一聲,神情間多了些許從未有過的疲憊,搖搖頭,轉身走出了廳堂:“是戰是退,我也需要細細思量一番!細細思量……”
公元199年,7月末,夏侯淵5千精騎率先趕到襄陽,與程昱軍會合,與此同時,曹操的主力大軍趕到宜城,距襄陽不足一日的路程,而於禁大軍,則暫時不明其動向!
小志,以及襄陽城中數十萬軍民的心再度懸了起來,空前慘烈的激戰,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