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洛陽爲中心,整個司州,早在曹操統兵和西涼聯軍大戰於潼關之下時,就有了不穩的苗頭!曹操出征在外時,洛陽太守韓馥爲此事費了不少心力,曹操回來後,爲此事而煩憂的,就變成了他和他的智囊團。
這場涉及天下羣雄的大混戰進行到中段之後,開闢多處戰場的曹軍軍糧開始週轉不暢,曹操按照之前跟治下各大氏族的約定,開始在司州,豫州等地徵糧。
徵糧的結果讓曹操大爲光火,所徵集上來的糧草比預期的少了一半還多,直接影響到曹操繼潼關之戰後一連串的大動作。
某些財雄勢大的宗族,貢獻的糧草至多萬餘石,甚至只有幾千石,而更多較爲弱小的氏族,卻按照跟曹操的約定,貢獻從三萬到五萬石不等的軍糧,原本屬於高度機密的情報不知怎麼曝光於衆後,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自皇室劉氏宗族日漸衰微,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屢遭重創之後,天下各個氏族雖然勢力依舊雄厚,卻也不得不託庇於某位豪雄之下,以求家族存續。
譬如荊州幾大宗族投效於劉表,卻在曹操的蠱惑下突然反叛,說到底還是家族利益使然。當劉荊州已經無法帶給他們更多利益的時候,叛亂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譬如行伍出身的江東孫氏一族,也是得到了張(張昭),周(周瑜),顧(顧雍),陸(陸遜)等諸多江東氏族的鼎力支持纔可以坐擁江東六郡。
氏族之間的競爭其實是非常慘烈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別人兼併,失去自家所有的一切!而競爭的基礎,便是實力,除了通過察舉等方式向各個豪雄輸送大量青年才俊以求自保之外,自家的兵員,財力,糧食儲備都是極爲重要的對比條件,是以各個宗族對於自己的付出和回報的對比,是非常敏感的!
消息暴露之後,各個氏族盡皆譁然,紛紛派遣代表趕赴洛陽盤問究竟,甚至計劃要回自家供應的軍糧。更多的家族甚至在家族封地邊境上陳列兵勇,以防意外!整個司州都籠罩在一片火藥味之中!
整個司州,各城各縣,甚至包括洛陽,暗流涌動,許多早有嫌隙的氏族甚至已經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視軍方的調解於不顧!
這樣的亂局,留守洛陽的韓馥等人已經無能爲力,好不容易等來了曹操大軍的回師,局勢卻更加的混亂了!
位於司州東部的開封,陽武,新鄭等城池,流言四起,民怨沸騰,將這些城池納入勢力範圍的氏族勢力較小,在向曹操供應了大量的軍糧之後,自家實力損耗,卻聽說諸多豪族供應的糧草錢帛少的可憐,簡直是九牛一毛!實力差距無形間被拉大,擔心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詭計,更擔心被兼併的各路氏族們坐不住了,一面加緊盤剝封地內的佃農,一面暗中勾結,以求自保,更有人已經暗暗向許昌通了風聲,尋求投奔的可能性!
放眼望去,整個司州風生水起,暗潮洶涌,面對越來越多涌到洛陽質問的氏族代表,曹操應接不暇,不勝其擾!氏族是維持自己統治的力量源泉,饒是曹操也不敢輕易得罪,只能一面以好言安撫,一面嚴令劉曄,程昱,韓馥等人查明真相。
真相一點都不難查。那些貢獻較少的豪族勢力,族中剩餘的糧草確實不多,除了供應給曹操的之外,其他的早在收割之時就已經被神秘商隊以高價買走了,洛陽,河內,河東等地均是如此,各個豪族一個都沒有漏過!而相比之下,那些勢力較爲微弱的氏族則未曾見過這樣的商隊,自然保有了大量的軍糧錢帛,供應給曹操!
如此緊密而詭異的安排,曹操那敏感的鼻子當然嗅得出陰謀的味道。
劉曄就曾一針見血的指出:“當此大戰之時,將曹軍的重要後方司州攪得如此混亂,就是爲了拖延曹軍擊潰西涼聯軍後的下一步動作!再簡單點說,就是不讓曹操有機會干涉豫州和兗州戰事!”
事實上,整個司州所掀起的種種變亂並不能動搖曹操的根本,只需好生撫慰那些心存不滿的氏族,並許以金錢權力的回饋,或者乾脆返還部分糧草,曉之以大義,則多數氏族還是會買曹操的面子的!對於那些少數派,曹操也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但問題是,要將所有這些一一擺平,沒有兩三個月的時光絕對辦不到,而且曹軍中唯有曹操有這種威望和手腕能懾服各族,最能夠替曹操分憂的荀彧還深陷在兗州,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曹操死死的摁在洛陽,週轉於各族勢力之間,忙的昏天黑地!
越到後來,兗州的不利戰報似雪片一般傳遞到曹操的案頭,曹操越按奈不住心中的鬱悶,但卻無能爲力!
徵集上來的糧草約有八萬餘石,足夠五萬大軍消耗四五個月,問題是,刨去用來安撫氏族的糧草,再刨去用來維持局勢以防突變情況的軍隊,曹操能夠動用的機動兵力已經不多了!
到最後,荀彧飛馬傳書說他將親自率領兗州最後的防衛力量跟小志決一死戰之後,曹操再也坐不住了,命曹仁調集精兵兩萬餘,帶了足夠使用三個月的糧草,匆匆忙忙取道豫州奔兗州而去。同時命豫州于禁儘快剿滅叛軍,統兵赴援兗州!
此時,先前一直在於禁統兵猛攻之下被動防禦的許昌開始活躍起來,命虎將許褚跟鞠義搭檔,****潁川郡,一舉奪回數城,既爲了聲援仍然風生水起的豫州叛軍,也是爲了力阻曹仁趕赴兗州!
荀彧所深深期盼的外界救兵,被郭嘉和賈詡等人合力拖得死死的,寸步不得進,兗州,只能自生自滅了!
知道兗州不可丟,曹軍上下也都豁了出去,豫州曹真部納入了于禁的部分兵馬,以數倍於叛軍的兵力優勢,向張勳,袁渙等部發起了勢如雷霆般的圍剿,叛軍漸漸彈盡糧絕,縱然有張勳百般維持,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于禁同時率三萬人馬再次攻入潁川郡,跟鞠義軍再度血拼,兩軍這次的較量比上一次激烈百倍,接連迸發了三場野戰,各自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卻誰都壓不倒對方!
距兗州路途較近的潁川已不可走,曹仁不想深陷於戰局之中,不得已繞路遠行,晝夜兼程向兗州急趕,惟恐慢了一步,釀成兗州失守的大禍!
在亢父縣休整了兩日,小志,典韋,高覽以及軍中傷兵都慢慢調養了過來,雖說未曾完全痊癒,但已經不耽誤行動了!待得到糜芳一部徹底退出兗州地界的報告之後,小志徹底放下心來,整合手中實力約三千餘人,全軍開拔向山陽郡進發,只要奪下山陽郡,兗州之戰就將徹底終結!
進軍的道路異常平坦,沒有再碰上像樣的阻擊力量,攻進山陽郡後更是放眼盡是空城,看來荀彧已經將手中全部兵力,都集中於昌邑了!
“呵呵,死守昌邑,等待援軍,這就是荀彧的計劃吧!可憐荀彧竟然也有如此捉襟見肘的時候啊!”來到昌邑城下,看着城上密密麻麻嚴陣以待的曹軍,小志不勝唏噓。
“兗州乃是曹操根本之所在,曹操在此經營多年,哪怕有一絲希望,荀彧也不會輕易放棄的!”荀諶淡淡的說道。
“呵呵,那最後一絲希望,就是來自於外界的援兵吧?要是我們把這最後一絲希望也斷掉,你猜情況會如何?”小志壞壞的笑道。
“主公的意思是,散播流言?”荀諶頓時反應過來。
“不是流言!奉孝前番已經傳書於我,將他的計劃和盤托出,我十分確信奉孝不會讓任何一支援軍趕到兗州的!荀諶先生,可講此事設法散播到昌邑城中,讓曹軍不攻自亂!”
“遵命!”荀諶嘴角一彎,拱手答道。
“哎~~~~”伸了個大大的,美美的懶腰,小志雖然精神仍旺盛,但也難掩神情間的疲態,“這場仗打得真是夠久了!真希望荀彧有點成人之美的意思,早早認輸,放我回家見老婆吧!我老婆身懷六甲,快生了耶!”
雖說有些戲謔的意思,但想起陳留家中那個大着肚子的女子,小志仍一陣陣的悸動,思緒瞬間遠遁到千里之外:征戰兩個多月了,真不知道老婆孩子咋樣了……
坐在馬上怔怔的出了會兒神,小志長嘆一聲,對身後的高覽揮了揮手:“命大軍紮下營寨,先好生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