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汝南!
烽火連天,戰火和硝煙將汝南古城籠罩,一縷縷斜陽穿透濃煙的阻隔映照在那殘破不堪的城牆上,顯出了一絲血色的淒涼!偌大的汝南城,各個城門全部洞開,兩支身穿不同軍服的軍隊,就着城門的歸屬進行着慘烈的爭奪,無盡的嘶吼,兵器互砍之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倒下,但站着的人視而不見,面色猙獰的,與自己的敵人廝殺不休,死戰,仍未停歇!
城內,城主的府邸,城中地勢最高的所在,一個男人倚立在窗口,呆呆的注視着那沖天的硝煙和街上慘烈的混戰。衣飾華貴的他,此刻披頭散髮,眼神呆滯,嘴裡神經質一般在嘀咕着什麼,完全沒有了往日囂張跋扈的風采!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輸給曹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輸!”
袁術!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任誰也不會相信,虎踞豫揚兩州作威作福多年的豪雄袁術,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刻!
屋舍的大門猛然被踹開,無禮的表現,駭得袁術身軀猛的一顫,差點坐倒在地,但是率領士兵破門而入的,卻是其麾下智將——樂就!
身披鎧甲,渾身浴血的樂就,顯然是剛從戰場上廝殺下來,手中的鋼刀已然捲曲,滴答滴答的濺落血滴,雖然難以掩飾那刻骨的疲憊之色,但面對袁術,樂就仍然不失沉穩冷靜的風度。
“主公,城中世族叛亂,曹軍業已進城,汝南之事……已不可爲!還望主公以大局爲重,儘快撤出汝南,日後收拾兵馬,恢復元氣,再來報仇不遲!”
“撤……撤……從哪兒撤?又能撤到哪兒?”袁術顯然未從慘敗的打擊中擺脫出來,一臉的茫然,信心和豪氣盡失。
越是自負的人,越是無法承認自己的失敗,何況是敗的如此之慘,而且是再次敗給了同一個敵人!
信心被摧殘殆盡的袁術,此時的表現有如喪家之狗,毫無疑問是讓始終忠心於他的樂就失望了!
長嘆一聲,樂就不再與袁術商量,轉身對身後幾人說道:“楊泓將軍,雷簿將軍,二位帶領忠誠可靠的兵馬,保護主公從南門突圍,主公的生死,就交託給二位將軍了!”
二將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楊泓急聲對樂就說道:“那你……如何撤走?”
樂就看了看二位袍澤,臉上露出了淒涼的淡笑,從未有過的疲倦和絕望之色,寫滿了他的臉龐。
“主公要突圍,總需有人替他引開追兵!我既無能爲主公守衛汝南,擊敗曹操,唯有拼死爲主公做這最後一件事了!”
“什麼?不可!你與我們一起走,我們同心協力,死戰突圍,再多的兵也擋不住我們的腳步!”楊泓與樂就素來交好,互相欽佩,楊泓不忍心見摯友身陷死地!
“呵呵……”樂就搖頭低笑,深深的看了二將一眼,又向袁術躬身一拜,然後,毅然決然的走出了廳堂!
袁術和楊雷二將呆呆的看着那道越走越遠的背影,楊泓的虎目中隱現淚花,輕聲自語:“樂就,這是刻意尋死啊!”
在這亂世之中,屢戰屢敗的將領,如果不願意苟且偷生,就選擇一個光榮的死法吧!
汝南北門,一身戎裝的樂就,高坐在戰馬上,睥睨着猶在廝殺的無數士兵,擡頭,深情的凝望這天空大地最後一眼,歷歷往事在腦海中掠過,那建功立業的夢想,那征戰沙場的快意,此刻都已經漸漸遠逝了!目光決然而堅定,樂就縱馬奔馳,帶領着麾下五百名慷慨赴死的親兵,向着城外的曹軍大隊,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擊鼓,吹號,進攻!”整個天地間,彷彿都回蕩着樂就這最後的驚天怒吼!
一滴水,融進了整個海洋!
與此同時,袁術在二位大將的保護下,集結了最後的兵力,拼死從曹軍較少的南門方向突圍而出,一路狂奔,待得返回揚州重鎮廬江時,全軍僅剩五百餘騎!
統率15萬大軍與曹軍在汝南城下激戰近一個月,最終幾乎是以全軍覆沒的方式慘淡收場,三方勢力圍剿曹操的第二角,至此也宣告崩塌!
世人往往奇怪不解,手中握有十五萬大軍,又坐擁地勢之利的袁術,怎麼會輸的如此之慘?難道他真的是傳說中的低能兒?
其實不是袁術無能,而是他的對手,曹操和他手下的能人實在是太多了!
自顏良從兗州撤走之後,荀彧並沒有接到曹操的指令,就當機立斷派出夏侯惇領兵兩萬南下,兵鋒直指袁術的老巢——壽春!當然,大軍未動,這樣的消息已經先行傳出,傳進了袁術的耳朵裡!
同時,據守徐州的劉備也接到了荀彧的親筆信,雖然不知信上寫了些什麼,但是,世人所知的事實是劉備當即提兵三萬,帶着兩名虎將義弟一路南下,大張旗鼓的攻進了袁術的地盤!
前線不順,後院又起火,袁術怒的無以復加,卻也只能謹慎應對,分出五萬大軍回師固守壽春!但爲了維持對曹操的攻勢,袁術嚴令汝南當地的大族貢獻出家族的私兵和糧草助戰,用強權侵犯了世族的切身利益!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曹操的謀士賈詡早就分派使者拜會了汝南城中的幾大家族!
賈詡用計的刁毒和嚴絲合縫在此體現的淋漓盡致,對不同的世族所下的說辭各不相同!有重權者,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封官許願;有圖利者,毫不吝嗇的撒下大把金錢;有圖名者,更是送上一疊一疊的大帽子,在袁術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汝南城主要的幾大家族,早就偷偷轉換了支持的對象!
當袁術徵兵徵糧的命令下達,世族勢力與焉叛亂,完全按照賈詡的指示和安排,汝南城中的大小兵營,馬廄,和民居,在一個夜晚瞬間燒起了大火,將袁術的兵力分流到了極限,然後,趁亂打開城門,放早已蓄勢待發的曹軍入城!就這樣,東一錘西一錘,袁術的失敗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顧不得休養生息,曹操整頓兵馬,趁勢進擊,以摧枯拉朽的威勢,半月之內全取豫州的另一半土地,並殲滅了袁術5萬有生力量,間接支援了劉備對袁術的趁火打劫!所有的人都知道,袁術,這一曾經叱吒一時的豪雄,很難再有翻身的機會了!
袁術慘敗,被滿寵的堅壁清野戰術折磨的快要癲狂的呂布再也沒有支撐下去的必要和信心,率領已經嚴重營養不良的飢餓重騎兵黯然退走,看到那原本以膘肥體壯著稱的西涼戰馬都縮水了一大圈,任誰都知道,呂布同學這段日子實在是受苦了……
四方會戰,歷時近兩個月,四路勢力合計損失數十萬的軍馬,終於以三路勢力潰退,曹操大獲全勝而告終!雖然在表象上,袁紹仍是天下實力最強的諸侯,但是曹操,卻被所有的勢力都打上了最危險的標籤!
又是一場會戰的終結,但卻是另一場會戰的開始,在那盤根錯節的恩怨糾纏下,爭霸天下的戰爭,遠沒到結束的時候,籠罩在大漢帝國上空的那一抹戰爭的烏雲,仍然沒有散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