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亞虎呢?”
何四海來到樓下,只看到田家鵬一個人杵着柺杖等着他,不免有些奇怪。
“他……他沒來。”田家鵬苦笑道。
“上次之事,他有點害怕大人了,所以……”
“行吧,那我們現在去見你女兒去吧?”何四海想了想到。
本來他還準備看兩人的心願能不能一起完成。
田家鵬付給何四海的報酬是書法。
田家鵬雖然不是書法大家,但是他酷愛書法,幾十年勤耕不輟,一手書法功底深厚,不比一些大師來得差。
實際上何四海漸漸發現,很多報酬其實對他沒有多大用處。
比如昨日孫長新付給他的機械設計相關知識。
倒不是說不珍貴,畢竟知識無價,只是用不上,再珍貴也枉然。
不過秉承着技多不壓身,收着再說,而且這些亡者,大部分也沒什麼額外之物能作爲報酬了。
“田甜她是住在雲景家園,她又沒個正經工作,今天應該是在家的。”田家鵬說道。
“雲景家園?這小區好像挺不錯的。”
何四海隨手打開車載導航。
他之所以知道雲景家園,是因爲當初買房的時候瞭解過。
雲景家園,是合州最早的一批高檔住宅小區,無論綠化和地理位置,都非常不錯。
可那是十幾年前的輝煌,現在新樓盤太多了。
不過好小區就是好小區,雖然幾十年過去了,小區裡很多設施已經陳舊。
但路面依舊整潔,規劃得井井有條。
“唉,這是她第二個男人分給她的財產一部分。”田家鵬嘆了口氣說道。
他連名字都不願稱呼,可見他多麼不待見田甜的第二任丈夫。
不過田甜第二任丈夫的確有錢。
小區肯定是不給車輛進去的,而且查得很嚴,好在何四海能說清具體的門牌和住戶,這纔給放了進去。
雖然是高檔小區,但畢竟是老小區,設施依舊有點跟不上,現在新開發的高檔小區,估計直接打內部電話詢問住戶了。
雲錦家園當初建立的時候,號稱第二個中心花園,市中心的花園,所以位置自然是在市中心,小區旁邊就是步行街、圖書館、醫院、學校等等,非常得繁華。
小區裡的樹木種植已有十多年,所以一個個長得又高又大,真的讓人有一種身處公園的感覺。
不過因爲是老小區,住戶年齡也偏向於老齡化,一路走來,各種樹遮木掩之處,隱隱能看到老人們鍛鍊的身影。
田家鵬畢竟是詭,雖然杵着柺杖,但並不是因爲腿腳不利索,只是保留了生前的習慣。
當看到這些老人,過着安逸的生活,也不由心生羨慕。
就在這時,一位身穿運動服,戴着耳機的女人從他們身邊跑過。
“咦?”田家鵬驚訝一聲。
“怎麼了?”何四海問道。
“她就是我女兒。”田家鵬看着遠去的身影,神色有些黯然地道。
“看起來還挺年輕。”何四海瞄了一眼道。
按說田甜年紀應該也不小了,最少有四十多歲,可是看起來,最多也就三十來歲,而且也真的很漂亮,渾身散發着成熟的魅力
“有錢有閒,沒心沒肺,把自己照顧得當然好。”田家鵬語氣裡不無怨氣。
“現在怎麼辦,直接去見她?”何四海問道。
田家鵬這麼大年紀,哪裡還不比何四海更懂人情世故。
他也知道,直接去見田甜,想要勸其回家,並且向徐國棟道歉,可能性非常小。
“要不,我們嚇她一嚇?就不知道接引大人是否能讓她看得見我?”
田家鵬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怪不得有老小孩的說法,老人的心性返璞歸真,有時候真的跟孩子一樣。
“當然。”何四海伸手一招,引魂燈出現在他手中。
他也覺得給田甜這樣的人一點教訓,似乎沒什麼不好。
於是掏出引魂燈,點亮後遞了過去。
“咦?”田家鵬也不例外,有些驚喜地看着自己身體。
“好寶貝,真是好寶貝,這寶貝叫什麼?”
“引魂燈,燈滅爲詭,燈亮爲人,你拿好嘍,我會在遠處助你。”何四海道。
“行,那就麻煩接引大人了。”田家鵬很是客氣,提着引魂燈就準備往前走。
可是忽然感覺,有了肉身過後,竟然沒有之前利索了。
想了想,往回走,這小區他來過很多回,很是熟悉,田甜肯定是爲找着這一片綠化在跑,他去半道上等着就成。
往後走一截,有一排樹木,樹木中央圍拱着一張長條休息椅。
田家鵬杵着柺杖,顫巍巍地在這長條椅上坐了下來。
他伸手仔細觸摸着長椅,摸了摸柺杖,最後拍了拍自己老腿,擡頭看向陽光明媚的天空,人間……
也沒啥好。
田甜雖然聽着音樂在跑,但說實在的,她根本就沒聽進去,甚至覺得有點吵。
她腦海中亂得很,一會出現兒子小時候的模樣,一會又出現和父母一起的日子。
她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她一向不服老,她從小就長得很漂亮,幾乎遺傳了田家鵬夫妻二人所有的優點,上學的時候就很多人追,這也是她一向驕傲的資本。
可是才跑了兩圈,她就喘得不行,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的確老了。
田甜放緩步伐,關了音樂,心中無來由地升起一股燥意。
“回家吧。”她心中想。
可是她卻知道,再不鍛鍊,她就廢了,最後徹底變成身材臃腫的大媽,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變成那樣,所以她咬牙繼續堅持。
不過她還是決定,喝口水休息一下再跑。
她看向前方的休息椅,上面正坐着一位杵着柺杖的老人,擡頭望向天空。
好像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刻轉頭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半空中相匯,老人向她笑了笑。
田甜趕忙微笑迴應,可是……
她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因爲這個老人非常像她的父親。
離家多年,她模糊的記憶開始從腦海中浮現。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忘記。
和父親唯一的區別,就是變得蒼老了許多。
但是她不覺得自己會認錯,那是她父親。
可是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滿心疑惑的田甜步伐不停地從田家鵬身前跑過。
可等她再回頭,長椅上哪有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