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初奇道:“前輩竟然姓李,我以爲是陳氏皇族。”
魁梧老人搖了搖頭,淡淡道:“老夫與幹國開國太祖有約定,答應爲他守護後世子孫。”
李言初有些驚訝,
幹國開國已然六百年。
“前輩爲了朋友之誼守護幹國六百年,令人欽佩,我敬前輩一杯。”
這名叫李直的老人與李言初碰杯,隨即一飲而盡,
“起初是爲了朋友之誼,後來越待越煩,也曾想過撂挑子,但我想想故友已去輪迴,再反悔也找不到他,無法當面反悔,因此便稀裡糊塗幹了這麼多年。”
說着說着,這名叫李直的獨臂老人猛的一拍桌子,
“他孃的,當初就不應該聽那小子的話,他家的後人憑什麼我來管!”
李姓老人氣的虛發皆張,顯然當初兩人之間也有些故事,恐怕是被朋友演了一波。
一場酒喝下來,兩人關係也熟絡一些。
李言初發現這位武聖也像凡人一樣,有喜怒哀樂,嬉笑怒罵,
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己之力,庇護幹國的武道人仙,
反而像是一個豪邁年老的江湖客,久經風霜,卻不失俠氣。
酒過三巡,李言初目光落在李姓老人的獨臂上,
“前輩這條手臂一直並未恢復,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原因,小道略通法術,不知能否幫上忙。”
李姓老人揮手打斷了他,此時他喝的臉色通紅,
凡俗之酒也是很厲害,他並未用法力抵擋,不然也沒有喝酒的意思。
此時,他醉眼惺忪,不樂意的說道:“別前輩長,前輩短,叫李哥!”
李言初:“…………”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停頓片刻才說道:“前輩,你喝醉了。”
李姓老人不樂意道:“學無先後,達者爲師,要麼我叫你哥,要不你叫我哥。”
他此時醉眼惺忪,滿嘴酒氣,很難想象這個一身江湖氣的獨臂老人,竟然便是幹國最強大的武道人仙!
李言初啞然失笑。
他並沒有在提這個話茬,說道:“斷肢重生也並非沒有辦法。”
李姓老人聞言果然被帶了節奏,忘了兩人稱呼的事,搖了搖頭:“就這樣吧,年輕的時候治不好,後來能治好的時候懶得治。”
李言初一愣,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因爲這個原因,
隨即他便有些恍然。
“對啊,一尊武道人仙怎麼可能連這個問題解決不了。”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李姓老人搶着付錢,
隨後他便與李言初道別,搖搖晃晃化作一道虹光向天邊飛走。
李言初此時也有些醉意,只不過這李姓老人酒量太差,喝了不過二斤就已然醉倒,
李言初的酒量還好些,不過好的也有限。
他搖搖晃晃的向魏城方向飛去。
…………
客棧門口,
老闆娘見到搖搖晃晃,駕雲歸來的李言初,忍不住笑道:
“先前見你化作劍光而去,還以爲是有什麼急事,現在看來是急着喝酒去了。”
李言初衝着她笑了笑:“誰家的媳婦兒,生的如此標緻?”
老闆娘嫵媚一笑,雙手叉腰,露出極爲曼妙的身姿,
“好啊,是不是出去會那個野女人了?回來之後說話都輕佻了。”
李言初上前攬住老闆娘纖細的腰肢,輕輕親了她一口,
老闆娘頓時臉上泛起紅暈,一張秋水般的眸子狠狠的瞪了李言初一眼,
雙手撐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上,
“這可是在大街上,你注意點影響!”
…………
一座無名山峰之上,
有一棵蜿蜒盤曲的老鬆生長在岩石之中,
天氣逐漸變得寒冷,可這棵老鬆卻依舊鬱鬱蔥蔥,絲毫不受影響。
此時,這老鬆之上忽然亮起一道光芒,彷彿從虛空之中墜下一道人影,
這人影是一個黑衣青年,頗爲英俊,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
他從虛空之中落下,本來想捏個法訣,可見四下無人,索性便一屁股坐在這老鬆之上,
“有趣有趣,比起這桃源山洞天,雲霄秘境就顯得有些無趣。”
黑衣青年脖子上繫着一根紅繩,紅繩上有一枚銅錢,
這枚銅錢打磨的極爲光亮,上面寫着四個字,
萬物迎春!
黑衣青年掌心中泛起一團黑氣,黑氣緩緩散去,便化作一個黑色小幡,
被他握在手中,仔細的端詳。
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現笑意,
“道觀深處竟然藏着這種寶物,我果然是有大氣運之人。”
黑衣青年想到開心的地方,乾脆在這棵從岩石上橫生出來的古鬆上躺了下來,
翹着二郎腿,神情極爲愜意。
這些青年名叫宗雀,在雲霄秘境之中鎮守多年,
後來見到那年輕道人在雲霄秘境之中大殺四方,並且揚言一腳踏碎春秋林,
黑衣青年便熱血沸騰,悄悄從雲霄秘境中跑了出來。
脖子上那枚萬物迎春的銅錢便可以爲他屏蔽天機,不至於太過引人注意。
先前他誤打誤撞闖入了桃源山洞天之中,幾經波折,也進入了那片詭異的道觀,
也不知道是身上氣運太強,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在那道觀中得到了六魂幡的信物。
他忍不住泛起笑意,隨即他便想起了那年輕道人的豪言壯語,
“只可惜,幽冥山春秋林兩地皆被毀了,昇仙府又找不到蹤跡。”
“不然一腳踏碎昇仙府,聽起來也是極爲霸氣。”
宗雀一隻手枕在後腦之上,那黑色小幡在手中把玩,拋來拋去。
不知呆了多長時間,他終於願意動彈,便緩緩起身,來到懸崖之上。
他在山中漫無目的的行走,渴了便飲些清冽的山泉,餓了便摘些果子,
倒是像一名山野清靜修士。
只是當他路過密林之中,見到一處破敗的棺材時,卻忍不住停下腳步,
“誰家棺材就這麼擺在林子裡?”
宗雀曾經在人間修行,對於一些紅白喜事的禁忌也有些瞭解。
此時他剛剛駐足在此地,耳邊忽然聽見一聲嬌喝聲,
“小心!退開些!”
話音落下,他便見到一個年輕女子御風而來,
這名年輕女子身穿紫色衣衫,容貌清麗脫俗,一條帶子繫住纖細的腰肢,勾勒出極爲曼妙動人的身材,
一張眼睛黑白分明,充滿了靈氣,皮膚白嫩,彷彿可以掐出水來一般。
她身邊還有一名中年道姑,
那中年道姑手持一杆拂塵,頭戴蓮花冠,神色極爲嚴肅。
宗雀忍不住退後一步,有些感嘆:“好美的少女!”
可此時,這棺材之中轟隆一聲,竟然有一頭女屍破開棺材飛了出來!
這女屍通體呈現黃銅之色,指甲鋒利漆黑,披頭散髮,
此時猛的從棺材中破開封印出來,周圍頓時陰風大陣,魔氣森森!
這是一頭比較特殊的殭屍,已然有些道行。
宗雀修爲強橫,根本不將這等殭屍放在眼中,
只不過這女屍要對付起來,普通修行者恐怕也要廢些手腳。
紫衣少女御風而來,猛的一掌拍出,這一掌並未有可怕的聲勢,
可一掌轟在這殭屍身軀之上,
披頭散髮的女殭屍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動作便徹底炸碎,隨即便湮滅在天地之間。
宗雀忍不住挑眉:“此女好高明的掌法。”
紫衣少女落地,眼神中有自得之色,
•TTκan •¢O 轉頭對着那神情嚴肅的中年道姑說道,
“小姨,我這一招八荒六合印用的如何?”
八荒六合印是謝家傳承的一門古老神通,以五行之氣爲根基,相生相剋,霸道至極,
靜玄道姑聞言,面無表情:“還可以,不過不要驕傲,繼續努力。”
紫衣少女謝婉瑩小聲道:“知道了。” 自從開啓無漏之體後,被李言初輔助修行,都是謝婉瑩也是三境高手,修爲不俗,
原本她對於修行並不上心,可後來真的練了進去,
謝家衆人才發現謝家天賦最高之人竟然是這個一向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如今,謝婉瑩也已經將謝家所藏的大部分神通劍術掌握,
而且謝家珍藏的這門八荒六合印,謝婉瑩也已經練到第二重。
兩人談笑之後便打算轉身離開,
黑衣男子忍不住上前,他自認爲自己長的頗爲英俊,神情瀟灑,
“姑娘你好,我叫宗雀,不知道姑娘芳名?”
謝婉瑩轉身看了宗雀一眼,淡淡道:“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要告訴你名字?”
宗雀神色淡然,微笑道:“凡事總有第一次,姑娘告訴我名字,你我不就相識了?”
這紫衣少女身上透着一股天真嬌憨的感覺,明媚動人,
宗雀感覺自己修煉多年的道心隱隱有些觸動。
謝婉瑩皺了皺眉頭。
不打算與這黑衣青年再說些什麼。
靜玄道姑淡淡道:“道友也是有出身的煉氣士,還是不要糾纏我家子弟。”
靜玄道姑認出了這黑衣青年胸口的萬物迎春銅錢,便出言告誡。
黑衣青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本來想說點什麼,可見對方似乎識得自己的師門,便沒有再開口。
靜玄道姑與謝婉瑩兩人御風而走,
黑衣青年頓時感覺心中空蕩蕩的,
天可憐見,
下山第一次動心,便似乎已經夭折的趨勢。
黑衣青年低頭看上系在脖子上的萬物迎春銅錢,便將它放入了懷中,不再讓人看見。
“現在竟然還有人認識這銅錢,倒是有些奇怪。”
腦海中浮現方纔少女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嘆了口氣,
“定然是年紀太小,還不懂男女之事,並非是我魅力不足。”
………………
謝婉瑩與靜玄道姑回到了一處城鎮之中的客棧落腳,
先前在城外發現這殭屍成了氣候,害了幾名修真之人性命,
有佛道高人準備出手降服,但被外出遊歷的謝婉瑩所知,
因此便親身前去,正好試驗一下修煉的八荒六合印,
誰知效果極好,一掌之下,那成了氣候的殭屍也不能抵擋。
回到客棧之中,
靜玄道姑道:“這世道愈發亂了,數年之前,這種道行的殭屍根本不會這麼隨意出現在山林之中。”
謝婉瑩奇道:“小姨,你的意思是殭屍是有人故意所爲?”
靜玄道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
“不錯,定然是有一位養屍的高人在暗中佈局,想要借生靈血肉養屍。”
謝婉瑩揚了揚拳頭:“那就打唄,將這人揪出來殺掉!”
靜玄道姑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爲憑你這點道行,可以像李道長一樣橫推世間無敵手?”
謝婉瑩吐了吐舌頭。
她的身子靠在桌子上,雖然臉臉蛋很嫩,可是身上某處卻緊緊抵在桌子上,
手託着下巴,
“說起李道長,還真有些想他。”
靜玄道姑更是沒好氣的說道:“我在說正事,不要胡思亂想。”
謝婉瑩嬌笑道:“還不是你先提他的名字,我看小姨你也想他了。”
靜玄道姑臉色嚴肅的呵斥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揍你!”
謝婉瑩眨眨眼睛:“小姨,現在我可不怕你了,李道長在我體內留下不少力量,若真打起來,嘿嘿!”
隨即她見到靜玄道姑快要發作的模樣,立刻改口:“所以你不要生氣,我聽話就是。”
靜玄道姑這才壓制下怒氣,被謝婉瑩弄得哭笑不得。
“依我看,這附近的殭屍不會只有這一種,我們再去探索,或許會順藤摸瓜找出幕後之人。”
謝婉瑩有些興奮,揚了揚拳頭:“好!好!”
靜玄道姑忽然道:“那名黑衣青年應該是出身崑崙,下次再見到他,不要理他。”
謝婉瑩挑眉:“剛纔給我搭話的小子?”
靜玄道姑點了點頭:“沒錯。”
謝婉瑩無所謂的點頭,
“那是自然,以後我要給李道長當個情人,見到那男子自然不會理會。”
靜玄道姑聞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說,崑崙那些古老煉氣宗門也按耐不住下山,這些人之中有正有邪,傳承強大,不宜招惹。”
謝婉瑩哦了一聲,恍然大悟:“我還以爲你怕我移情別戀,這怎麼可能,李道長長的那麼帥。”
靜玄道姑:“………………”
這丫頭沒救了,
幸好是喜歡了李道長,不然就白給的樣子,真是令人擔心。
……………………
建州城外有一處土地廟,
裡面供奉的不是土地爺,而是土地奶奶,身上穿着黃袍,面容慈祥,
民間鄉野之間供奉的土地爺、土地奶奶形象大多如此,
香火好些的建廟,差一些的,只是在鄉間地頭弄一個泥土或者石頭堆砌的神龕,
有的連神像都沒有,只是放着一塊牌子或者放着一塊石頭,
但不管怎麼說,土地也是最接地氣的神祇。
不過這土地廟早已荒廢,經常有野狐在此地聚會,
偶爾有人入夜後路經此地,會聽到土地廟中有談笑聲,高談闊論的喝酒聲,
附近的人引以爲怪談。
但此地也從來沒有鬧出過人命,或者有人失蹤,
因此一直也沒有什麼有道行的和尚道士來此地斬妖除魔,
只不過此時土地廟附近卻多了一處墳墓,
這處墳墓彷彿憑空生成,只有一塊無字碑。
這處墳墓極爲古老,上面的土與周圍也是截然不同,
墓碑的材質也在附近山中根本尋不到。
…………
入夜之後,土地廟中有兩個年輕人席地而坐,
一個面容英俊,一個看起來賊眉鼠眼,兩人面前擺着兩瓶酒,一點花生米,一些滷肉,半隻燒雞,
兩人快速的抓向燒雞,兩隻手都放在了雞腿之上,忍不住對視一眼,尷尬一笑,
英俊年輕人笑道:“還是黃兄先來,,畢竟這半隻雞也是黃兄帶過來的。”
賊眉鼠眼的年輕人聞言笑了笑:“我帶來便是請胡兄吃的,怎麼好一個人大快朵頤?”
兩人話雖如此說,可是手卻依舊放在那燒雞之上,沒有鬆開的意思,
四隻眼睛皆冒出綠光,嘴邊隱隱有口水留了下來,顯得極爲垂涎。
這倆人的模樣看起來頗爲可笑,
墨跡了半天,終於有一個笑聲響起:“哈哈,爲半隻燒雞爭來爭去,豈不傷了朋友的情分。”
這聲音極爲蒼老,可是卻頗爲明快,
兩個年輕人忽然轉頭,發現說話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
這老者身上的衣衫極爲古老,站在那裡便氣度不凡,
面容英俊的年輕人道:“老人家說的倒是輕快,感情這東西不是你帶來的。”
這老人微微一笑:“我有一個辦法可解決這個問題。”
這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齊聲道:“老人家有什麼辦法,儘管說。”
這鬚髮皓白的老人笑道:“那便是……讓我把這隻雞吃掉。”
話音落下,兩名年輕人手中一空,
手中的半隻燒雞不翼而飛,
下一刻,凝神一看,發現那燒雞竟然在那老者手中!
鬚髮皓白的老者道:“三個和尚沒水喝,我老人家餓了太長時間,還是先孝敬我吧。”
話音落下,便拿起手中的半隻燒雞吭哧吭哧吃了起來。
這兩個年輕人眼中有些怒意,剛要發作,地上的酒瓶忽然又出現在老者手中,被老者一飲而盡,
“酒有些寡淡,燒雞有些涼了,一看就是從人家祭臺上偷來的。”
“不過許久未吃也算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