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界一行,聞人然雖如願以償,但玄貘身邊尚有鬼韜與孟極,因此聞人然也不敢斷言玄貘不會有所反覆。不過,雙方本來就各有各的小九九。只要儘快除掉名單上的幾人,引得玄貘率衆下界,聞人然倒也不怕他毀諾。
至於玄貘入苦境後將要兵指何方,應該用不了多久就由不得他選擇了……
在與玄貘定下約諾之後,聞人然私下將食眠草送予泰逢,便又世界迴歸苦境肉身。而見赭杉軍道身恢復,沉心守護於蒼身旁之時,聞人然便未再作打擾,靜悄悄離開了天之極。
“喂,聽人講,競天宗掌門滄海孤劍殺了東瀛監軍。”
“哼,當初東瀛人和地獄島勾結,殺害、囚禁東海數千百姓,他死也是活該啦。只是可惜競天宗二掌門太狂生,不幸被東瀛神風營的兇人打殺了。”
“哎,是啊,我中原又失棟樑,太可惜了。”
“不提喪氣事,據說禍皇,啊不,教主他親自出手,三招兩式就取了京極鬼彥的狗命,真是大快人心啊!”
太狂生都能被渲染成正道棟樑,着實是令人哭笑不得。
短短几日離境,中原又生萬變。回程途中大致瞭解情況之後,聞人然心下不禁有些奇怪:競天宗那兩廢柴聯手,要和犬若丸打平都夠嗆,竟然能殺犬若丸……莫非其中另有蹊蹺?
然而對犬若丸的死,聞人然並無太多感觸。殺人人殺,本來就沒他肆意殺戮中原人,還能風風光光回國的道理。
不過如此一來,寄情山水的伯藏主,恐怕就不得不迴歸故國,繼承君宇之位了。這樣也好,省得他日後被棄天帝一攤手隨意發了便當。
神州要事頻頻,聞人然無心再在路上耽擱,遂加快步調趕回住所。而在歸程途中,又聞一人握有《明聖天書》,高調行走神州大地。但聽其名卻非是斷風塵,頓使聞人然大爲疑惑。
“《明聖天書》在他的手裡,難道是他化身行走江湖?”
所幸此惑並未存在多久,聞人然前腳剛回到家,就見着聞人清苒拿着一封邪氣森森的書信,從屋裡碎步小跑了出來。
“爹,這個是上次去滅境那個壞人鬼鬼祟祟送過來的。”
“邪靈麼?”
前番造化弄神在琉璃仙境配合魔界圍殺素還真,他們繼續尋求合作實屬正常。稍稍檢查確認此信無礙,聞人然便將之拆開閱覽。
原來,除了造化弄神跟蹤監視,未來之宰還如期派出十里波瀾風肆險,搜尋孽角與衆天靈識的下落;而從《魔寶大典》嚐到甜頭,邪靈方面索性又派出一人,學着斷風塵以假誘真,意圖找出《明聖天書》。
當然,後半段只是造化弄神單方面知情,未來之宰絕對是不會向聞人然透露此訊。
“嘆忘情啊?這名字真文藝,一點都沒大紅袍、造化弄神的粗放凶煞氣質。”
既知此訊,聞人然自不會再在其上浪費精力,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下去。而心想一名邪靈下屬弄不出什麼風浪,聞人然便沒打算把此消息轉告他人,以免演戲演得太過,反讓未來之宰察出其中蹊蹺。
另外,差點忘了赭杉軍爲了保護蒼,很有可能不參和紅樓劍會。現在太狂生又提前死球,剩下來的兩個名額,又要由誰補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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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林寒枝,骷髏吊掛,狀若夜叉。潮溼暗洞,空曠幽寂,石筍倒懸。天然水滴由上垂落,持續濺打在同一個位置,鑄出一口天成無瑕之劍。
而在不深不淺的坑洞旁,一道平靜專注的人影淡然注視,靜候着獨屬於其的佩劍鑄就,洞穴中除了水滴濺落的聲響,就只剩下一粗一淺的兩道呼吸。
無聲枯坐的人身後數丈外,滿頭冷汗的伊達我流老老實實守候在側,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然而往昔長久的寧靜,今日卻被兩雙沉重的腳步聲,一前一後打破。
“嗯……”
彷彿厭煩受到外物干擾,靜坐的人垂落額前的髮絲微動,隨即一道白痕劃空而過,精準疾銳的絕劍,瞬間逼向素未謀面的陌生來人。
森寒殺機鎖定己身,伯藏主發覺來招非同小可當即旁移數尺,九江琴應招奏響清亮刀吟,同出一源的狐耀東方飽帶真力化解對手輕描淡寫的一劍,已顯些微高下之別。
“他沒回來?”
一招切磋過後,認可了來人修爲,柳生劍影不再出劍。像是許久不曾開口,柳生劍影的音調,稍有些低沉沙啞,卻也更顯其沉靜。
上前數步在離柳生劍影一丈處停下,伯藏主將九火虹劍穩穩放下,憂鬱哀道:“他不會回來了。”
“哦……劍留下,你們可以離開。”
短暫的沉默過後,依是不爲外物所動的漠然,柳生劍影毫無過問犬若丸下落的**,閉上雙目連帶良峰貞義一同,口吐冷冷送客之句。宛若早已習慣劍聖的性情做派,良峰貞義朝着伯藏主眼神示意,一起轉身退出了夜叉洞。
似是不忿劍聖行徑,伊達我流假裝好奇道:“這劍是什麼人的?”
“贈予值得它的朋友。”
於此刻的執着於劍的劍聖而言,外人的價值只在於能否證道。因此一見柳生劍影冰冷漠然的迴應,伊達我流頓時忍不住質問道:“聽他們的意思,你那位朋友很有可能不幸。難道你就一點不憤怒悲痛?”
“憤怒、悲痛,於劍而言,都是不必要的情緒。”
伊達我流慪氣不已:“喂,你可是東瀛劍聖,無敵的劍者。連朋友身亡都不過問,你還有一點人性嗎?換做是我,早就殺到中原,替好朋友把仇人殺光了!”
“你,話太多了。”
“唔啊……”
似是不耐青年呱噪,柳生劍影衣袍後襬,一陣劍風吹過洞穴,立將伊達我流震出洞外。然而伊達我流存心胡鬧,仍舊在外罵罵咧咧不止。忍無可忍之下,柳生劍影眉心微動,一道劍氣便已將人定住。
恢復平靜的山洞,時間彷彿停滯,唯有劍,也只能有劍長存。
不知在外等待了多久,四肢痠麻的伊達我流忽見洞中劍光大作,片刻後走出一條樸實無華的人影。
“師尊你要去哪裡?”
直到柳生劍影走過身側,伊達我流方覺身軀已能活動,急忙從後跟上。
“中原。”
“啊,你要去替朋友報仇嗎?”
“多話、氣浮,你靜不下心?”
貌若再也懶得理會,柳生劍影沉默步行,良久之後終是回答。
“東瀛已無值得證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