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牢房,崎路人幾日來未受半點苦頭,執戒律也未曾將他當作普通囚犯,雖算不上特殊優待,但至少牢房乾淨整潔,三餐無憂。唯獨讓崎路人略感寂寞的是這處牢房只有他一人,無法瞭解外界進展如何。不過,這也該是執戒律擔憂有人暗中對他下手,才如此安排的。
吱呀一聲,崎路人的思緒被突然響起地開門聲打斷,規則有力的腳步聲在過道內響起,愈來愈近,停在了崎路人的牢門之前。
隔着牢門,崎路人面帶疑惑地望着身前之人。這人只是正立在原地,就給人帶來很大的壓力。金髮虎目,崢嶸雄威,氣度恢宏,像是一座絕頂高峰,讓人望而生畏。崎路人一看便明,此人絕非執戒律所能夠指使之人,更不會是燈蝶花影人命令來刺殺自己的人。至於能爲,能夠避過牢籠重重監視,還用質疑麼?集境,何時出了這樣的人物?他來到此地又是爲了什麼?
“你,是誰?”
“吾是誰,你無須知曉。”燁世兵權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現在你該關心的應是花影人!”
這人對自己很瞭解,這人一直在留心着自己,這人一直關注着集境的一切,怪人!崎路人心頭微動,平靜問道:“花影人如何了?”
“這一局,你輸了一半!”
“哈,這麼說來,花影人應是說服了其餘樓主暫時不追究他之罪責,他是怎樣做到的?”
崎路人微有些詫異,以自己對花影人的瞭解,他應該沒有這樣的手段口才。自己告知執戒律的那些話或多或少該能讓他狼狽一段時日,拖延一些時間纔對。然而這人卻說花影人輕而易舉地說服其餘樓主,難道……
“七樓聯盟副盟主無我相、鳳霞殿主無我形,以及侵佔苦境的好處!”
最後一項略去不提,僅僅告訴自己這兩人名字嗎?如此言簡意賅,是在試探自己的能力?此人有心……崎路人皺眉望着眼前之人,雖不知他究竟爲何要幫自己,但自己現在的處境也難再壞!不如聽他之言,至於信與不信,另當別論!
不過只有這兩個名字……崎路人轉瞬一想說道:“據我所知,無我相樓主算是十八樓中少有的巾幗豪傑,有其志向目標,斷然不可能一心一意成爲花影人附庸。你告訴我這兩個名字,應是說明無我相與花影人徹底站在了一條戰線。這種不可能的事發生了,倒是頗爲耐人尋味。”
“如何?”
崎路人閉目沉思良久,再睜眼,口出驚人之語:“若你所言是真,現在的花影人恐怕根本不是花影人本人,已被燈蝶取而代之!”
“理由,講。”欣賞的目光一閃而逝,燁世兵權靜候崎路人之說辭。
“以我對集境的瞭解,花影人雖然計謀不差,但較之燈蝶卻是差了許多,口舌更是遠遜,憑他的能力想要說服其餘樓主,難!”
“光憑猜測,這樣的論斷難以令人滿意。”
崎路人思及百里泣與花影人之賭鬥,沉聲道:“花影人習慣以力壓人,他與吾師賭戰一局,吾師百里泣不敵,卻是寧可自盡也不願投誠。吾師此舉傷了他之自尊,同時也提醒了他光憑太幻樓的勢力,遠遠不夠凌駕其餘樓主之上,像他這樣權慾薰心之人如何忍得?所以花影人收容燈蝶的計劃不得不提前,意圖藉助細胞分離器的詭異功效控制集境高層。然而燈蝶離開苦境前往太幻樓之後卻是再無丁點消息傳出,只剩花影人沒事人一樣地撮合着七樓聯盟……”
“繼續。”
“我回集境之前,花影人之心腹乃是竹虛而非現在的梅香居士,太幻樓應是經過了一場大清洗!之前我就奇怪花影人沒道理在用人之際肆意開殺,如果從一開始花影人就被燈蝶替代,一切反而都說得通了……”
燁世兵權發出輕蔑哼聲,嘴角帶着一絲對花影人的不屑,淡然問道:“只是這樣?”
“最重要的一點,花影人不好色!”
“哦?”
“獨立自主的無我相竟然和花影人站在了一邊,甚至不惜求助於親姐姐殿主無我形替花影人說話,短短几天二人的關係從爭權奪利的爭鋒相對變成了互相扶持,這裡面的貓膩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只有既好色又心機深沉的燈蝶,纔有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不知我說得可對?”
“下藥**,無能蠢輩!”
“果然如此!”崎路人話到此處,冷笑一聲道:“不過燈蝶恐怕還未能穩操勝券,否則現在的我要麼已被樓主執戒律放走,要麼已經成爲牢內一具死屍!他不殺我,只有一種可能,執戒律不放人,其餘九樓樓主並未完全信任他!”
“不錯的見解。”
“集境戰事準備如何了?”崎路人問道。燈蝶對他而言是私仇,但兩境戰端實非其所願見。這金髮之人既然肯幫自己,那麼問他此事亦當無礙纔是。
“莫要問了廢話,讓此局失了趣味!”
燁世兵權不答,反手化出一卷秘籍,透過牢籠間隙拋向崎路人。燁世兵權是在幫他,但崎路人猜錯了一件事,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徹徹底底的主戰派,主張強兵富國之路,兩人從頭至尾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崎路人抓住空中拋來的書卷,詫異問:“你這是何意?”
“不對等的局無味,尤其是此局對方已然有了壓倒性的優勢,你需要此物!”
燁世兵權說完,轉身往大牢入口處而行,雙腿重重地踏在地面併攏,似要將整片集境大地踩在腳下。崎路人去了苦境若干年,對苦境深有感情,集境苦境與他而言並無二致,若要掀戰,他必會阻撓。這一點燁世兵權看得很清楚,但他有足夠的自信扭轉崎路人的想法。無人人可以違抗他的命令,絕對沒有,崎路人也同樣!
“崎路人,贏了此局,你纔有資格知曉吾之姓名!”
崎路人冷聲笑道:“崎路人從來不需別人施捨什麼資格!”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人去留聲,徒留霸道之言。來人莫名,崎路人一時想不到集境何時出了這樣的人物,那種沉重的壓迫感,果決利落地軍人作風,令行禁止的強硬態度……這樣的人,不常見啊。久思無解,崎路人無聊之下打開書卷觀之,愈看雙目愈是凝重,片刻之後,不由猛然合上秘籍一觀封面。
“獨日武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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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磅礴,荒郊山洞,篝火忽明忽暗。
易閒愁拿着枝條,輕輕撥弄着火堆,支架上烤着打來的野味。對面的天忌不言不語,療復自身傷勢,獸眼靜靜觀視易閒愁擺弄着野兔。戰既已畢,天忌與易閒愁也無多大冤仇,自是不會抱有敵意。只是這人明明中了自己幾劍,卻好似渾然無事,難免勾起幾分好奇,天忌聲音悶啞地問:“你的傷不要緊?”
“我?”易閒愁沒想到像天忌這樣少話的人會問自己的事,愣了愣說:“沒事啦,我和你,不一樣的……”
是不一樣,連吃東西都可以不要。只是和天忌這次動手傷了靈體,靈識有些不穩的跡象,以後恐怕要小心些了。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可不能這麼快就回歸本體。不過有些令易閒愁意外的是從太黃君、素還真和風采鈴三人處得到的血角三青,卻是在源源不斷地輸送着原能維繫靈體,倒算是一件意外之喜。
想到自己讓天忌去弄人皮的法子,易閒愁不由地感覺自己真是想了個好主意。如果天忌不答應,自己左右不吃虧,大不了回到原點讓天忌回去。反正他答應了自己不透露相關的消息,以天忌的爲人自己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當然,要是天忌真的把人皮搞到了手,策謀略肯定會很開心,易閒愁應該會更高興,到了那個時候差不多就該讓聞人然準備去惡靈鬼谷殺人了……不過想要從妖后誅天的手裡弄到人皮可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或許得找某個隱匿在暗之人出出主意?
“天忌,那事你想得如何了?”
“人皮之事嗎?”策謀略無人之時總是對他之皮念念不忘,對天忌而言並不是什麼機密。畢竟在手下當中,天忌和凱可以算是站在了離策謀略最近的位置,策謀略再老謀深算,也需要有人排解乏悶。
“是,我知道這事很難,不過你並不是個喜歡聽命於人的殺手,與其在策謀略手下辦事,我覺得不如將恩情一次還清來的痛快。”
“此事我還需要考慮。”天忌不否認自己有些心動,但此間的操作難度可着實不小。
“嗯。”
果然一時半會下不了心嗎?易閒愁搖搖頭,是自己心急了,乾脆不再追問,安靜地烤着食物。天忌也不說話,靜靜調息。山洞之內只剩樹枝燃燒地劈啪聲,再無更多聲響。就在野味差不多烤好的時候,溫潤如玉的聲調忽然在山洞之外響起,傳至耳畔。
“難定紛紛甲子年,千魔蕩蕩白陽天,蒼天旨意著書命,諸子虔誠扶道顛;佛燈點亮華光現,一線生機救末年。”
一身皓白之人站在洞口,看不清面容,和聲問道:“荒郊雨急,不知兩位朋友可否行個方便?”
這詩號……易閒愁面帶喜色地喊了一聲:“慈郎,外面雨大,趕緊進來。”
“是你?呵,易兄倒是有許久未見了。”方纔未曾看清內中何人,照世明燈邁入洞中,淡笑着迴應。
易閒愁點頭示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後還跟着一人。一個女孩子,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一身橙紅,黑髮整齊地梳理着,手中和照世明燈一樣提着一盞素雅宮燈。女孩子安靜地跟在照世明燈身後,端莊柔美,如同天際白雲,淡若佛前燈華。
照世明燈輕聲一笑,介紹道:“易兄,這位是吾徒天道明燈。慈心,快來見過長輩。”
“晚輩陸慈心,見過兩位前輩。”
ps:因爲燈蝶要升級,所以崎路人不能落下,慈郎化身照世緣與崎路人併成燈蝶一線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