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科技也算有背景的企業,省質量監督檢驗檢疫局爲何開出天價罰單,這裡面是有複雜原因的。
關鍵在於青石高科這家“國有企業”,青石高科最初是夏青石建立的民營企業,但是後來經過國際金融市場股權交易和管理層收購,性質已經發生了變化,成爲離岸公司控股的外企,現在又經過法律程序收爲國有,成爲江東省的支柱產業之一,而黃花科技和青石高科存在競爭關係,省裡自然要進行打壓。
所謂的罰款理由不過是吹毛求疵,而且這只是開始,按照常規思路來看,黃花科技想生存下去,只有兩條路,要麼硬挺,要麼尋求保護。
歐洲花園,黃花科技大廈,董事會正在召開,議題就是如何應對千萬罰單。
總裁安馨表示,決不妥協,申請行政仲裁不行就提起行政訴訟。
劉漢東當即反問:“即便訴訟贏了,下一步怎麼辦,國稅局地稅局來查,環境保護局來查,工商局來查,甚至地方街道辦也來檢查滅鼠情況,我們怎麼辦?”
安馨說:“市裡不會放任他們這樣刁難的,我們可以獲得政策扶持。”
劉漢東說:“青石高科的案子,塵埃落定,小帆敗訴,這還不夠警醒的麼,在利益面前,沒有人會放手。”
安馨說:“那你的意思呢?”
“撤資,走人。”劉漢東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們是高科技企業,到哪兒都能生存,都受歡迎,找個法制健全的國家,安心發展就是。”
安馨急了:“能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就好了,首先你要知道中國是多麼巨大的市場,我們不能一時的困難放棄整個森林,作爲外國企業,再想進入中國市場面臨的障礙將會更加無解。”
劉漢東說:“好吧,其實我不想說的,現在也不得不說了,黃花科技已經被人盯上了,不久前,有位老闆想入股黃花科技,並且爲我們提供政治上的庇護,
國內但凡是掙錢的行業,基本上都被把持,電動汽車和相關產業還是空白,很多人瞧上了這隻還沒長成的小肥豬,我暗地裡調查了一下,想和我們合作的這幫人確實很有勢力,盤根錯節,無所不能,他們的代理人叫何寬,安總,這個名字熟悉麼?”
安馨凝神想了想道:“聽說過,我在上海工作時期,在一次酒會上見過,很有風度的一個儒商,那次他捐獻了一批價值上千萬的文物給慈善基金會,但媒體上根本沒報道,可見低調。”
劉漢東說:“何寬和黑林的性質比較像,但是他背後的團體更強大,與之相比,劉飛等人的鐵三角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戲,一個劉飛都讓我們吃盡了苦頭,何況他們。”
安馨說:“其實換一種思路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強強聯合,有人提供資金,提供保護,讓我們不受干擾的發展,也未嘗不可啊。”
劉漢東說:“你就不怕這些人倒了,黃花科技遭到清算麼?”
安馨沉默了,企業做大之後,難免和政治掛鉤,而今政治家們面臨的風險之大可以想象,今天還在大會上慷慨陳詞,明天就在紀委交代問題了,但她還是不死心就此結束黃花科技在國內的運營。
“難道除了出走,就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麼?”
大家將目光投向了董事長,現在是舒帆做決定的時刻了。
舒帆說:“我想大家都有些跑題了,今天討論是如何應對千萬罰單的事兒,先解決迫在眉睫的事情,其他問題暫時擱置。”
一千萬罰金自然不會輕易繳納,安馨代表公司提出行政複議,另一方面,劉漢東也開始秘密調查開出罰單的某位領導。
省質監局的某位處長是開罰單的具體責任人,劉漢東對他進行全面調查,發現此人還算清廉,名下房子兩套,汽車一輛,兒子在英國讀書,成績不錯,妻子在企業任職,薪水豐厚,他是妻管嚴,作風問題上也無懈可擊。
劉漢東有些束手無策了,難不成製造意外的把人弄死?那樣違揹他的作風和底線,再說人死了,罰單不會消失。
正當他沒招的時候,忽然風雲突變,江東省質量監督檢驗檢疫局的局長栽了,被省紀委拿下雙規,迅速空降了一位新局長過來,黃花科技的行政複議獲得通過,罰單被取消。
劉漢東接到了何寬打來的電話。
“漢東,聽說你遇到一點小麻煩,現在擺平了吧?”
劉漢東心裡一驚,難道這是何寬運作的結果,辦一個省局局長對其而言如此簡單,可見他們能量之大。
“謝謝,解決了。”劉漢東干巴巴地回答。
“我也在近江,明天聚聚吧,我久仰黃花科技舒總和安總的大名,非常仰慕,如果老弟你能引見,我不勝感激。”何寬不繞彎子,直點正題。
劉漢東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是禍躲不過,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第二天,何寬做東,在溫泉大酒店宴請劉漢東等人,舒帆不屑於和這種人打交道,沒來,安馨出席。
出乎意料的是,席上還有多年不見的商玉成,據何寬介紹,商玉成也是他的合作伙伴。
劉漢東和安馨交換一下目光,心裡都有了計較,怪不得小商村鹹魚翻生,原來是背後有何寬等人支持。
溫泉大酒店檔次算不上奢華,何寬做東的宴席也沒有窮奢極欲,看他的打扮,樸素簡單,看他的做派,誠懇有禮,看他的眼神,坦蕩睿智。
何寬並沒有提到入股的事情,只是閒聊一些文化上的話題,酒酣耳熱之際,他話鋒一轉,從文化轉到了旅遊上,說中國名山大川風景優美,如果不遊覽個遍,簡直枉做華夏子孫。
“這是我新開發的一個旅遊區,在江西那邊,你看看景色怎麼樣。”何寬拿出手機,調出照片給坐在旁邊的安馨看。
安馨看到照片上的何寬和一個人勾肩搭背,那人面目相當眼熟,仔細一想,不禁愕然!
只知道何寬背景強大,沒想到強到這種地步,和他相交甚好的這位人士,掄起黨內地位來,比鄭傑夫只高不低!
回去之後,安馨再次提議合作,她說與何寬的合作有利無害,而且我們沒得選擇。
“何寬也是某些人的白手套,但是層次要高很多,我相信他是明白雙贏道理的,大家合作賺錢,沒什麼不好的。”安馨這樣說。
“我不樂意。”舒帆平靜地說,“這是我的公司,我有權拒絕。”
安馨勸道:“你知道何寬背後是誰麼?”隨即她說了一個名字,但是舒帆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更加鄙夷:“如果在美國,這種級別的政客這麼搞,早被人彈劾了。”
安馨依然保持着耐心:“小帆,這裡不是美國,如果你爸爸還在的話,他應該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和你相反的選擇。”
舒帆說:“我討厭被別人威脅,而且是狐假虎威的威脅,誰能保證照片不是PS的?就算是真的,那這位領導也是隻大老虎,早晚被打掉,哼。”
既然舒帆堅決反對,那安馨也只能妥協,而黃花科技也不得不開始準備撤離中國。
劉漢東再次接到何寬的電話:“老弟,那件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哪件事?”劉漢東裝傻。
“我有幾個要好的朋友,想參股黃花科技。”何寬說。
“董事會討論過了,很遺憾,我們暫時不需要增加股東。”
“呵呵,別這麼快拒絕。”何寬似乎早有預料,“這不是強取豪奪,而是合作共贏,我可以保證一點,我們加盟黃花科技後,最高院會推翻省高院的判決,把青石高科還給你的那位可愛的小妹妹,完成你們共同的理想,這個條件,你覺得怎麼樣?”
“再說吧。”劉漢東敷衍道,他和舒帆的立場一致,與這幫人攪合在一起,短期內或者能見到巨大的利益,但是長遠來看,弊大於利,一隻羊和一羣狼坐在賭桌上博弈,早晚輸得精光。
“呵呵,那我等你的消息。”何寬笑的很和煦,“買賣不成仁義在,別太有壓力,我始終敬佩你的爲人,真的希望能和你合作一把,或許有一天,你能接我的班。”
劉漢東放下了電話,他知道對方在招攬自己,作爲一個從底層一步步殺上來的梟雄,自己肯定進入了高層的法眼,做個高級白手套不成問題,可是,這是自己的初衷麼。
……
北京,劉漢東從浣溪這裡得到了一份絕密情報,是莫斯科發來的外交郵件內容,指示談判小組力爭獲取高能電池技術,但是考慮到中方的立場,可能這個目的很難實現,所以要多管齊下,不惜通過間諜手段竊取機密。
這條情報的代價是一百萬美元,直接劃賬到浣溪的瑞士銀行賬戶。
“我給你們出個招。”浣溪說,“中方可以提議在莫斯科建一個雙方合資的電池廠,只用民用技術,這樣能堵住俄方的嘴。”
劉漢東說這條建議值多少錢。
“免費奉送的。”浣溪嫣然一笑,“看你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