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身上只剩下兩毛錢了,如果不抓緊賺點錢,中午就只能喝西北風了,他推出殘的準備出車,對旺財道:“你在家看門,等我回來。”
旺財似乎聽懂了,坐了下來,但是劉漢東一走,它又站起來跟着走。
“坐下。”劉漢東命令道。
旺財不甘心的坐下,心有不甘,嗚嗚的哀求着。
“帶着你,沒法拉生意。”劉漢東心軟了,耐心解釋道。
旺財眼裡亮晶晶的。
“對了,我忘了,今天要送你回家的。”劉漢東一拍腦袋,這條狗不是普通草狗,肯定是不小心走失的,主人指不定多傷心呢,不如先帶它到市區轉一圈,興許遇到認識的地方,旺財就能自己走回家。
想到這裡,他拍拍巴掌:“上來吧。”
旺財興奮無比,一躍上車。
劉漢東開着殘的載着狗在鐵渣街上招搖過市,路過狗肉館的時候,一個粗壯大漢正從小貨車上往下搬狗籠子,忽然看到劉漢東車上的狗,頓時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停下!殘的給我停下,叫你呢,聾了嗎!”大漢疾步衝了過來,一把拉住車把,惡狠狠的盯着劉漢東。
“操你媽的,偷我的狗。”大漢指着車上的旺財罵道。
旺財認出了這個人,嚇得瑟瑟發抖,一動不動趴在車廂裡。
劉漢東沒熄火,從車上下來,居高臨下看着這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車軸漢子。
“說話乾淨點,你的狗?你從哪偷的還不知道呢。”劉漢東道。
“我他媽買的肉狗,兩塊錢一斤進的貨,嘴上綁的鐵絲印子還有呢。”漢子是個火爆脾氣,嗓門很大,狗肉館裡聞聲出來兩個小工,手裡都拎着剝狗皮的刀子。
“操你媽的,偷狗還不承認。”漢子一拳打來,劉漢東擡手格擋,感覺胳膊生疼,一股大力傳來,硬生生退了兩步,立刻反擊,虛晃一拳,下面卻是實招,漢子被踢中小腿差點栽倒,一個餓虎撲食過來,企圖貼身纏鬥。
這人天生蠻力,劉漢東不敢和他糾纏,就勢來了個過肩摔,將漢子摔出去三米開外,結結實實摔在水泥地上,如同倒下一堵牆,地上差點砸出坑來。
狗肉館的小工們不含糊,手持利刃撲了過來,劉漢東急忙跳上摩托車,一擰油門,殘的屁似狼煙一般逃走了。
小工們扶起暴跳如雷的狗肉館老闆,衝殘的遠去的背影破口大罵。
劉漢東哈哈大笑,旺財也高興地汪汪叫着。
路邊有人揮手攔車:“摩的!”
劉漢東靠邊停下,問攔車的婦女:“大姐,上哪兒去?”
“幫我拉一趟瓷磚,從建材市場拉到麗水雅居。”婦女穿金戴銀,家境不錯。
“一趟二十。”劉漢東道,這是良心價,沒多要。
“行,你要是幫我搬上樓,一層樓給你加五塊。”婦女一口答應。
“沒問題。”劉漢東也很爽快。
建材市場就在附近,婦女騎着電動車頭前帶路,來到賣瓷磚的大棚前,這兒已經堆了幾箱子瓷磚,附近停了許多三輪車、小貨車,司機們在抽菸聊天,卻不來攬活,寧願讓外來的三輪摩托搶活兒,有點不正常。
興許是價格談不攏吧,畢竟拉人和拉貨不一樣,劉漢東暗想。
“開車的,幫我把這些瓷磚搬車上去。”婦女指揮着劉漢東將一箱箱瓷磚搬到三輪車上,瓷磚很重,壓得輪胎都癟了。
裝好了貨,婦女騎着電動車在前面領路,劉漢東發動摩托在後面跟着,因爲貨物拉得太多,跑不快,旺財一瘸一拐小跑跟在後面,吐着舌頭跑得歡快無比。
前面有個漫長的上坡,劉漢東正準備開足馬力上去,忽然摩托抖了一下,停了,再次啓動,動不了,檢查一下,車沒毛病,就是沒油了,不是劉漢東忘了加油,是油表指針壞了。
“快點,你磨蹭什麼呢。”婦女在坡上催促。
“沒油了。”劉漢東道。
“沒油你也得給我送到地方,說好了的。”婦女不依不饒,拉長個臉很不高興。
劉漢東下車,想把車推上去,可是裝滿了瓷磚的三輪摩托沉重無比,推不動。
旺財在車旁打着轉,興奮的汪汪叫。
劉漢東拿出一條麻繩,一頭拴在車上,一頭要往自己腰上栓,旺財竄過來又蹦又跳,用嘴去咬繩子。
“你要幫我啊?”劉漢東摸摸狗頭,將麻繩系在旺財肩膀上。
一人一狗,摩拳擦掌,腳蹬着水泥地,一步一步推着車子往上走,沉重的車輛讓劉漢東用盡了力氣,肌肉繃緊,臉紅脖子粗,旺財的四條腿也緊緊撐着地面,艱難跋涉。
一步,兩步,三輪車緩慢的向上移動着。
“我說你快點,等着用呢。”婦女遠遠地抱怨着,不時拿出手機看看時間。
劉漢東緊咬牙關不說話,這條坡路很陡,很難走。
“快看,狗幫着拉車呢。”路邊停下一輛轎車,車上的男女拿出手機開始拍攝。
劉漢東沒空搭理這些無聊的人,費盡了力氣終於將三輪車拉上了坡頂,人和狗都累得夠嗆,旺財坐在地上伸着舌頭直喘氣。
“快點,就在前頭了。”婦女坐上了電動車,不耐煩的戴上墨鏡。
劉漢東不搭理她,扒掉汗衫,一身腱子肉,汗流浹背,他拿出裝着涼水的大可樂瓶,自己灌了幾口,身上澆了兩下,然後把水倒在掌心裡,餵給旺財喝。
旺財伸出長長的舌頭舔着水喝,喝完了又舔了劉漢東兩下,以示親熱。
“旺財好樣的,比親兒子還孝順哩,不枉老子這麼疼你。”劉漢東撫摸着旺財的腦袋瓜。
小汽車裡的人還在拍攝着。
“看什麼看!”劉漢東吼了一嗓子。
那對男女趕緊停止拍攝,開車跑了。
劉漢東繼續推車前行,旺財依然在前面拉着,來到麗水雅居小區,十三號樓下,望着高層建築,劉漢東暈了:“大姐你家住幾樓?”
“十八樓。”婦女鎖着電動車說道。
“有電梯吧。”劉漢東道。
“有,今天檢修,要不然一層樓五塊錢你以爲那麼好賺。”婦女有些鄙夷道。
“好,我搬!”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快點,1803。”婦女拎着小包上樓去了。
劉漢東拍拍旺財的腦袋:“乖兒子,幫爸爸看着車子。”
旺財應了一聲。
劉漢東抱起兩箱瓷磚,想了想,又用麻繩綁了兩廂在自己肩上,就這樣上了樓,剛開始還健步如飛,上到第十層就步伐就變慢了,到了十八層,1803開着門,裡面傳出電鋸聲音,這家正在裝修。
“放衛生間門口。”婦女手拿着冰鎮可樂,一邊喝一邊指揮劉漢東。
劉漢東放下瓷磚,下樓繼續搬。
一車瓷磚,他搬了五趟,十八層樓上上下下就是十次,最後一次搬上去的時候,雖然他身體素質極佳,也累得不行,渾身都是汗水和污漬。
“大姐,搬好了,一共是一百一十塊。”劉漢東道,拿出空可樂瓶到洗手間水龍頭旁接着自來水。
婦女不搭理他,在一旁訓斥貼瓷磚的民工:“你看看你乾的什麼活兒,就這水平你還敢要錢,你好意思麼,你還要臉不?給我剷掉重新貼!”
民工被罵的狗血噴頭,唯唯諾諾,小聲辯駁兩句,又被排山倒海的痛罵一頓。
罵了一陣,婦女看看劉漢東:“你還站這兒幹什麼?”
劉漢東道:“大姐,運費還沒給。”
“什麼運費?你耽誤我的工期了你知道不?我這房子光裝修就花了多少錢你知道不,我兒子十一結婚,你說能耽誤麼,你開個殘的了不起啊,沒油你不會去加啊,爬個樓還那麼慢,你好意思要一百多塊錢?人家搬家公司搬全套傢俱才一百塊錢,你搬幾箱子瓷磚就要這麼多,你好意思麼!”
“一百一,說好的,一分也不能少。”
“三十,愛要不要,就這些。”婦女斬釘截鐵,忽然電話鈴響了,接了電話又眉開眼笑起來:“哎呀張大姐,趕明兒到你家參觀學習裝修經驗呢,我跟你說,單位那個誰,是誰的小三……”
聊了半天,一轉臉看見劉漢東還在等,便從口袋裡拿出三十塊錢丟過去:“拿錢趕緊走,別找不自在。”
劉漢東沒撿錢,搬起了一箱瓷磚。
……
劉漢東辛辛苦苦搬磚的時候,兩個女大學生從樓下路過,一眼看到旺財,不禁圍着它打轉,左看右看,怎麼看都眼熟。
“這不是宋雙家的可可麼?怎麼變成這個樣了!”一個女生道。
“是啊,不是說丟了麼。”另一個女生道。
可可聽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汪汪叫起來。
女生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宋雙的號碼。
宋雙還電腦前以淚洗面,整個人憔悴萬分,穿着睡衣睡褲,無精打采,微博轉發了幾千次,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王叔叔的調查也沒什麼頭緒,全市的寵物市場和動物醫院都調查了,沒有可可的下落,就連運往南方的販狗車輛都被交警扣了,找遍全車都沒有可可。
宋雙是文科生,善於想象,在她的悲慘故事裡,可可是被一個齷齪陰險的騎三輪的老頭子抓走的,捆住四腳丟在車廂裡,絕望的看着外面匆匆而過的街景,耳畔還回響着“媽媽”帶哭腔的召喚,可可被老頭抓到郊區窩棚裡,殺死剝皮煮肉,死不瞑目……
想到這裡,宋雙就心如刀絞。
忽然電話響了,是閨蜜兼同學芃芃打來的。
宋雙無精打采接了電話:“芃芃,有事麼,我今天心情不好,哪兒也不想起。”
“宋雙,可可找到了!”那邊的嗓門很大,背景音裡還有狗叫聲。
宋雙一個激靈跳了起來:“什麼,可可找到了!”
“是啊,被一個拾破爛的農民工偷走的,我和小薇在這兒守着呢,麗水雅居小區十三號樓下,你不知道,可可好可憐哦,渾身都是傷,還捆着繩子。”
“我馬上到,你們保護好可可!”宋雙將手機一放,從衣櫃裡扯出牛仔褲和小襯衫,來不及化妝打扮梳頭,就洗了把臉,蓬頭垢面衝出家門,正遇到一輛江O牌照的轎車開進家屬區,急忙上前攔住:“萬叔叔,送我去個地方,急事!”
萬旭東打開車門:“上車,去哪兒?”
“麗水雅居小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