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眸緊閉,俊臉蒼白,薄脣緊抿,挺拔的身姿一動也不動,就連心臟的跳動也是微乎其微。
那個向來都是勇猛無敵一往無前戰無不勝的慕容傲,變成了現在這樣氣若游絲無聲無息的模樣,要上官晴如何能接受?
她似乎已經失去了以往可怕的理智和行動能力,雙腳好像生了根似的紮在原地不動,眼眶乾涸不已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慕容傲,那一刻,甚至忘記了怎麼流淚,何爲流淚。
“師妹!”
“王!王妃……”
山谷入口處,正是白蘇和剛剛追隨上官晴趕來的魅離。
白蘇剛一聽聞到聖王朝和幾個附屬國組成的聯盟國大戰的事情,甚至都來不及和長老門主打招呼,便一個人急匆匆的趕來。
他剛趕來看到上官晴的時候,就看到了剛纔銀龍出體將毒九命頃刻間灰飛煙滅的那一幕。
冰冷,嗜殺,無情,冷漠。
那是絕對不一樣的上官晴,那是讓他格外陌生,更讓他打心底的心不疼的上官晴,能讓那樣一個快意人生的女人變成此刻這般模樣,任憑是誰見了都會於心不忍。
他永遠記得上官晴的那一句——暢遊江湖之中樂在逍遙。
以及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股自在任性的玩世不恭,那股肆意灑脫,都讓人沉淪。
現在的她和那一日的她相互比較,彷彿,少了靈魂似的。
魅離看了一眼絕望痛苦到已經呆滯當地的的王妃,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看了看橫七豎八躺着的四個男人,魅離渾身都在發抖。
她不可置信的一步一步邁過去,眼淚就在下睫毛邊緣懸着晃悠着倔強的不肯落下,分明短短的一段路,卻讓魅離感覺到彷彿比天梯還要漫長几千幾萬倍。
一路上不知道趔趄了多少次,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手戳進雪地裡面已經冷的沒了半分知覺。
北風呼嘯而過,靜謐的場地裡,卻透着讓人心碎的悲涼。
白蘇看了眼慕容傲,眸子微微動容,趕緊快步趕了過去探查一下情況,與此同時,一羣土匪糙漢子們也已經齊刷刷的趕了過來。
看了看他們這個平日裡冷靜理智的可怕的老大此刻完全像個無頭蒼蠅似地模樣,那羣陪她一起長大的漢子們說不出的痛心。
對視了一眼,趕緊和白蘇一起手忙腳亂的擡走了自家姑爺以及天雷和地一地二,靈芝則是將地上軟成一團兒瑟瑟發抖的魅離扯了起來帶走。
山谷裡,就剩下盯着雪地裡慕容傲的輪廓眼睛也不眨的瞧的上官晴和旁邊默默守護着的白蘇。
不知看了多久,上官晴心頭一跳忽然一個激靈!
“不行,慕容傲筋脈斷裂,我得趕快回去!”
上官晴的心臟瘋狂的躁動着,熱血沸騰翻滾,感激地看了一眼白蘇以後便使出了最快的速度,瘋狂的朝着土匪糙漢子們追去。
白蘇看了一眼四周,木訥的眼神中摻雜了幾分犀利的冷意,直接一道劍氣將全部的屍體都化爲灰燼,緊緊地跟上了上官晴的腳步。
這一路,土匪糙漢子們幾個輕功好的直接帶着慕容傲和天雷、地一地二飛馳回到了紫雲帝都幽王府。
這裡距離帝都並不算遠,雖說路上會耽誤一陣子,但是至少比之邊關城池要更加安全一些,更加方便老大給他們救治。
*
距離毒九命灰飛煙滅那一刻,儼然過去了半日的時間。
紫雲帝都幽王府內,天雷以及地一地二早在山谷裡面的時候,已經被上官晴喂下了丹藥延緩毒九命下的毒藥發作,此刻,最重要的是將慕容傲的全身經脈接上!
地一地二和天雷沒有聲息的躺在自己的房間裡被魅離照料,整個幽王府的暗衛侍衛一絲不苟的守護在醉晴軒周圍巡邏,每個人都是精神緊繃不敢懈怠。
白蘇負手而立,同樣站在醉晴軒門口,鳳眸遙遙望着遠方的浩瀚蒼穹,默默地守護這裡的安危。
醉晴軒內,融融暖意仍然趨不散滿室散發的讓人心悸的蒼涼。
看着昏迷不醒面色蒼白的慕容傲,上官晴此刻已經脫離了剛纔的木然慌亂,冷靜得可怕,眼神冰冷無情,一身妖異也都收斂了個一乾二淨。
此刻的她,宛若前世剛剛從幾千個孩子之中脫穎而出的那一刻,渾身本性都被冰冷嗜血包裹住,好像一隻刺蝟豎起了渾身的尖刺,杜絕了任何人的靠近。
擡手,輕柔地撫摸上他剛毅的俊顏,一絲一絲的描繪着熟悉的輪廓和五官,微微苦笑着低低呼喚:“慕容傲……”
軟糯又帶着幾分依賴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之中響起,片刻就消失殆盡好似這聲音從未發出來過一般。
若在往昔,慕容傲聽到她的呼喚都會寵溺無比的看着她,將她帶進懷裡迴應她一句:“小狐狸。”
然後,輕柔的吻她。
可現在……
他仍然一動也不動,恐怕是連聽也沒有聽到,若非是那微弱的呼吸,上官晴甚至要以爲……
恐怕,也就只是那微弱的呼吸,才讓上官晴有了此刻冷靜得可怕的狀態,才讓上官晴有了此刻的動力和自信。
她收回了手,深呼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躁動不安的內心,拿出工具,開始爲慕容傲重接經脈。
日月更替,時光如梭。
門外的人不眠不休的守護着王府的安危,個個憂心忡忡,哪怕是三天三夜沒有睡覺,卻仍然不曾放鬆一絲一毫。
因爲他們知道,他們的王妃也同樣沒有休息一刻鐘!
醉晴軒內。
上官晴的雙眼已經佈滿了宛若蛛絲一般的猩紅血絲,乍一看去恍然如若一對猩紅的眼眸,看起來就好似幽靈一般的恐怖。
她的眼睛本就很大,此刻更是爲了抵抗一陣一陣襲來的疲倦之意刻意的瞪大。
眼眶下,一片烏青,就連爲慕容傲縫合傷口的手都在強力的剋制着不去顫抖,刻意壓低的呼吸,緊繃的神經,都讓她渾身大汗淋漓好似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終於,最後一針圓滿落下,大功告成,上官晴終於得空艱難的擡起痠痛的手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無力的順着牀榻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