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吳毅在六塵觀內暫住下來,而他暫住的地方,也不是其他地方,這是那處遍佈七情六慾之地。
人家視爲險地的地方,對於吳毅而言,卻是難得的好地方,幾日來,神通種子,也就是那隻灰魚吞吃地不亦樂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七情六慾,盡是雜念,攪亂平靜的心湖,但是若是能夠堅持下來,則可以磨礪自己強大的意志,日後即便是有再大的誘惑,再多的煩心事,也不會因而喪失理智。
這個道理就如同劍修山門,大多建立在磁元強大之地的道理是一樣的,劍器多爲金屬礦物,最容易受到磁力影響。
與其在鬥戰之時被對手如此剋制,不如在一開始修煉的時候,就如此磨鍊自己,類似的例子還有修煉輕功的時候在腿上綁上沙袋。
沒有人願意吃苦,但是與之後的死亡,汗水與鮮血的代價,究竟哪一樣重,不言而喻。
說得通俗一些,訓練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在六塵觀內的第七日,吳毅從最初的遠遠在湖泊邊緣修煉,到了而今已經能夠涉足七情六慾之水,由着鋪天蓋地的雜念進入自己的識海內。
沒有陰陽二氣的滋補,灰魚也成長至有指尖大小,別看他小,但是能力卻是不弱,飛快地旋轉着,幾乎在吳毅身邊形成一片真空地帶,一切雜念盡數被它吞吃。
真是神奇,這隻灰魚象徵着天地內的靜之大道,用之於外,使風定雲止,用之於內,使內心平和。
本該最厭惡影響平靜的雜念,但是卻最愛吞噬之,亦或是說,它希望通過吞噬天下一切雜念,使得天下再無雜念。
吳毅沒有深究,上升至大道成因相剋的事情,已經遠遠超脫吳毅現在的範圍,那是傳說之中,唯有混元無極的聖人才能夠涉足的領域,他現在,只需要遵從大道之意志行事即可。
進入遍佈七情六慾的湖泊,吳毅不覺日頭漸西,反倒有繼續深入的想法,不過岸邊突然傳來袁絨衣的呼喚之聲,語氣之中似乎還帶着諸多不滿。
回過神來的吳毅,也沒有了繼續深入的想法,獨自離開湖泊,濃郁的七情六慾,沒有沾染上他絲毫,反倒經過這無窮七情六慾的洗禮,吳毅身上出塵之意,更加明顯。
離開湖泊,除卻不能夠磨礪心性之外,沒有其他壞處,神通種子留在湖泊之中,會自發吞噬七情六慾,不需要吳毅指點,就像是烙印在記憶中的本能一樣。
如此的吳毅,就像是放羊的人一樣,閒適而輕鬆。
稍稍整肅衣衫,吳毅問道:“姑娘,不,聖女大人,此番前來,所爲何事?”
“是不是你?肯定是你!”袁絨衣咬牙切齒地道,一對眼眸,幾乎要噴出火焰來,若不是要保持聖女的身份,袁絨衣此刻說不定要撲上前來,撕扯吳毅的臉皮了,言語之中,也不再稱呼什麼前輩。
吳毅一頭霧水,根本不理解袁絨衣言下之意。他是真的不知道。
“智度衆主讓我隨你五詔一行,是不是你要求的,你是不是抓住衆主的把柄了,爲什麼他如此聽你的話!”袁絨衣言語之中,就已經推定事實,即便是吳毅否認,恐怕她也不會相信。
吳毅眉頭微皺,還以爲是什麼事,這等事情,即便是袁絨衣願意,吳毅也要推了,和這等善於操弄人心的女子在一起,不是爲自己招惹禍事嗎?
“無妨,到時候我自去推了此事。”吳毅言語之中,有些漠不關心,事實上,吳毅也確實是這個想法,他不知道智度衆主什麼想法,但是他不願意,不在乎。
但是女子的心意,實在是難以揣摩,“什麼,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嗎?”
這個意思她是怎麼理解出來的,吳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冷冷道:“姑娘莫不是赤龍未曾斬全?”
赤龍者,凡間俗稱月經,對於長養保身的修士而言,每月都要散失一次氣血,如何使得,所以女子在步入修道之門時,必須要做到一件事,那就是斬卻赤龍。
而對於男子而言,則是養固精元,使之不外泄,總而言之,保存養身。
精元內保,所以修士才近乎先天,壽命大幅度延長,不過利弊互現,修士難以養育的難題,即便是仙人也無法解決。
來了赤龍的女子,心緒煩躁,乃是人間常理。
吳毅對袁絨衣沒有多少好看法,此番又是她鬧上門來,下意識地便說了出來,袁絨衣臉頰一紅,隨即就是怒氣上涌,也不多言,起手便掐了一道明王印來,巨掌遮天,佛元浩蕩。
與道門修士所煉化出的法力,盡是來自天地靈機不同,佛門中人煉化出的佛元,涉及人道,仙道與神道,說是三元共存也不爲過,同樣可以通過信民香火彌補。
也正是因爲如此,佛門崛起之後,傳播之勢,尤其是在那些靈機不顯的世界,傳播地更爲廣泛,佛教徒的數量,也是道門的數倍,以下克上之勢,極爲明顯。
佛元有這樣那樣的好處,但是入門不易,多數人只能夠學到皮毛,用以養身,雖說不易,但是與道門妖族之法相比,還是便利許多,沒有資質筋骨,種族血脈的要求。
佛門功法,無所不有,道的道,魔的魔,神的神,比道門還要更加道門,比魔門還要更加魔門,道門體系所不能夠覆蓋涉及的,佛門都能夠涉及,由此吸納大批信衆。
因此佛門也被譏諷爲旁門左道,但是不重要,昔日道門一家獨大的局面,已經一去不復返。
天地大勢,越來越由多數人決定。
佛門功法多樣,境界劃分不易,有些更是平日爲凡人,一朝悟道成就羅漢,菩薩果位的。
佛門弟子真正的難關,不是開發身軀,歷練渡世寶筏,或是提升資質,而是破除心關。
心關一破,之後修煉之途,基本上沒有阻礙。
而其實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吳毅纔會被智度衆主看上,領悟出如靜之大道者,簡直就是天生的佛教徒。